倒不是王競航想認慫,是尾巴骨它看見翟辰之後自己疼起來了。
油鹽不進的混混老實下來,兩位民警同志的詢問工作頓時順利了不少。再沒提什麼「姦夫」的事,但王競航拒不承認自己聯繫過李婷的父母,動不動就拿自己一直呆在醫院裡有不在場證明說事。而他的手機里,也的確沒有什麼。
「你為什麼還存著李婷父母的手機號?」
「呵,她爸媽把我當金龜婿,三天兩頭要噓寒問暖。我這准女婿,不得存著長輩的手機號啊?」王競航把手機拿回來,大拇指按著鎖屏界面看動態壁紙。他的壁紙是幾張流星照片合成的動態圖,還帶炫光特效,看起來土味十足。
「我還以為你的壁紙會是李婷呢,」瞄到他手機界面的翟辰擅自發表意見,「你不是非她不可、愛得要死要活嗎?」
「關你屁事!」王競航鎖了手機轉頭瞪他。
沒問出什麼來,兩位民警正準備離開,出去將調查結果交給走廊里的刑警小馬。
「你們離開不把他也帶走嗎?」王競航伸著脖子叫那兩位警察。
「我可是來看望你的,警察不管這個,」翟辰捏起床頭那個呼叫按鈕在手中拋著玩,嗤笑著蹬了一下病床,「瞧把你嚇得,尿褲子沒,要不要幫你叫護士?」
王競航氣得臉色鐵青。
「其實我特理解你,真的,」翟辰單手搭在蹬床那條腿上,湊近了些,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沒什麼文化的村里混混,突然拆遷變成有錢人,比那些吭哧癟肚念大學的打工仔有錢多了,也只有學歷高又好看的大公司白領才配得上。可惜了,這女人不識抬舉,竟然嫌你沒文化,必須得讓她知道點厲害……恰好她有一對貪財的父母,又無比信任你這個有錢的准女婿。告訴他們左右人已經死了,重要的是他們的後半生,只要認定李婷是自殺,並把『罪魁禍首』的帽子扣到她那個無比有錢的公司頭上,肯定能要來足夠養老的錢。」
「你又不是條子,管這麼多做什麼?」王競航耷拉著眼皮,用那雙陰桀的三角眼看他,「小子,我勸你少管閒事。那個女人的死跟我沒半毛錢關係,她是被天收走的。」
翟辰瞳孔驟縮:「你什麼意思?」
「老天看不下去要了她的命,說明她自己有罪,死了活該!」王競航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她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婊|子……」
「咣」的一聲巨響,把走廊里交接工作的三名警察嚇得一哆嗦。坐在病房外等自家保鏢的高總立時走過去,就瞧見翟辰正掄著凳子往王競航身上砸。
剛才還好好的楊木凳已經散架了,王競航翻到了地上,掙扎著往一邊躲。兩位還沒來得及走的民警趕緊一左一右拉住翟辰,警告他不許再動。
「報警,快報警。」王競航沖嚇傻的隔壁床大喊。
警察就在眼前,既然受害者要報警,他們只能把打人者帶走。
「警察同志,我這是協助辦案呢。這種王八羔子,不見棺材不掉淚,得先打服了才會說實話。」翟辰由著民警給他戴手銬,義正言辭地向小馬解釋。
「我的哥啊,建國之後就不許刑訊逼供了。」小馬愁眉苦臉地說,看了一天人沒看出什麼線索來,反倒在他眼皮子底下挨了打,回去又得被副隊按在地上反覆摩擦了。
「我知道,警察不能打人,你們考不考慮外包?就包給我吧,看在方初陽的面上算你們便宜點。」小馬人如其姓,長著一張馬臉,惆悵起來的時候尤為好笑,翟辰總忍不住逗他。
「辰哥,算我求你,少說兩句行不行。一會兒去了局裡遇見副隊,記得一定跟他說我拼死攔你沒攔住。」小馬向他求饒。
「這話我能說,別人能信嗎?」小馬長得人高馬大的,比翟辰壯了一套。
「……」
高總眼睜睜看著自家保鏢被警察帶走,只能認命地自己開車,不緊不慢地跟在警車後面:「siri,我覺得這保鏢雇得有點不值。」
「值與不值,都在你的心裡。」冰冷的機械音一字一頓,莫名有些高深。
「你還挺有哲理。」高雨笙透過警車後窗往裡看,突然瞧見翟辰的臉貼上去,沖他擠擠眼。
這傢伙不會是要吸氧跳車吧?高雨笙嚇了一跳,提心弔膽地跟了一路,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守法良民翟先生,老老實實被帶回警局。
兩位警察是市局的,市局本身不具備派出所里的設備,就給帶到刑警隊去了。進來的時候被方初陽瞧了個正著:「扔到侯問室去,不到24小時別放出來。」
「這麼狠嗎?」翟辰痛心疾首地譴責自家兄弟的無情,「那你別忘了接檬檬。」
刑警隊裡的人都認識翟辰,聽到這話紛紛憋著笑低頭,只有老實的陳照輝聽話地把翟辰塞進了侯問室。
所謂侯問室,其實就是臨時置留犯罪分子的地方,最多不能超過24小時。派出所里一般都是剛抓的小偷小摸、鹹豬手、酒駕之類的,刑警隊這裡的通常就比較嚴重,看起來各個凶神惡煞的。
翟辰看了一眼裡面的人,轉頭沖小陳說:「警官,我身體不好必須吸氧,不然分分鐘要掛的。你去跟你們領導說,把氧氣瓶給我唄。」
「哦。」陳照輝應了一聲,鎖上鐵門轉頭去外面跟副隊匯報了。
遠遠聽見那邊方初陽暴跳如雷的聲音:「吸什麼氧,憋死他活該!」
翟辰活動了一下剛剛拆下手銬的腕子,轉頭看向屋裡幾個滿臉不懷好意的人:「呦,幾位,怎麼進來的?」
「小弱雞,安靜點。」小小的屋子裡,只有北面的牆根有一條水泥砌的長凳,幾人坐在一起,連個放尾巴尖的位置都沒留給翟辰。
「過來,坐這兒。」一個大塊頭沖腳邊吐了口粘痰,示意翟辰坐。
「我勸你們客氣點,刑警隊的隊長是我弟弟。」翟辰抱臂靠著鐵柵欄門,一臉囂張。
「呸!少他媽扯了,你弟是隊長你還能進來?」幾位大哥站起來,慢慢向翟辰靠近。
「那怎麼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正說著,小陳送來了他的氧氣瓶。
滿頭火的方初陽走出警局,跟閒庭信步走進來的高雨笙打了個照面,想起這應該是混蛋翟辰的新僱主,便多看了兩眼。沒等兩人說句話,方初陽的手機響了,是負責盯梢王競航的小馬打來的。
「副隊,王競航還藏了一個老式黃屏手機,裡面有跟李婷父母的通話記錄。」小馬頗有些激動地說。
「你怎麼找到的?」方初陽顧不上理會高總,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幼兒園走。
「辰哥塞給我的。」小馬回憶剛才的狀況,估計是翟辰逗他的時候順手塞進口袋裡的,臨走拍了他一下,他才感覺到口袋裡有東西。
「……」
高雨笙交了罰金、辦好手續來領翟辰的時候,侯問室里一片祥和。幾位大哥整整齊齊蹲在兩邊的牆根處,翟辰自己獨霸了那唯一的長凳,翹著腳轉瓶子玩。
「他們怎麼了?」過來開門的陳照輝好奇地問。
「他們知道我身體不好,把凳子讓給我坐。」翟辰站起來伸個懶腰,搭著高總的肩膀出去。
高雨笙看看那些壯漢,再看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很給面子地沒把他掀下去,任由他病弱地掛在自己身上:「現在班房裡的人素質都這麼高了?」
「那可不,五講四美尊老愛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