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疾病,除了遺傳因素之外,也跟媽媽孕期接觸的環境有關。
小塊的雪頭金礦石,輻射並不嚴重,相當於照幾次x光。但胚胎對輻射是非常敏感的,孕婦都是不能照x光的。他們翟家上查三代也沒有得過心臟病的,翟檬檬的肯定跟這個有關。
「王八蛋!」翟辰捏著那張稿紙,目眥盡裂,「她懷著孩子,趙斌竟然還讓她接觸輻射礦石!你說,羊水栓塞是不是也是輻射造成的?」
翟犀月死於生產過程中突發羊水栓塞,如果這件事也跟輻射有關,他一定會殺了趙斌。
高雨笙查了一下資料,搖頭:「羊水栓塞屬於突發疾病,應該跟輻射關係不大。」
這樣說來,翟辰才覺得好受了些,把那張稿紙摺疊,裝進了口袋裡:「趙斌保住了一條狗命。」
等找到趙斌,就打他一頓好了,讓他也體驗一下心臟驟停的滋味。然而人海茫茫,去哪兒找這縮頭烏龜呢?
「不過……」高雨笙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翟辰本來蹲在地上,聽到這話立時回頭看向天賜。
高雨笙把他拉起來,跟自己坐在一起:「倒著推,如果趙子安就是趙斌,很多事就能解釋得通了。」
「嗯?」
「哥哥記不記得,我收到照片的那個郵箱。」高雨笙用手機打開收件箱,給翟辰看。
這個郵箱,是一個私人郵箱,收到的郵件很少。那條包含葉蓉跳樓照片的郵件,赫然還在第一頁放著,沒有被新郵件頂下去。而這條郵件下面,赫然就是趙子安發給他的企劃案。
「啊,這是你那個廢物點心弟弟的企劃案,當時你給了趙子安這個郵箱。」
高家弟弟不會做企劃案,懶省事推給趙子安做。盡心盡力的基金經理做好之後,轉手就發給了更大的客戶高雨笙。
這個私人郵箱,不是高雨笙常用的工作郵箱,知道的人很少。而發照片的神秘人,偏偏把郵件發到了這個郵箱裡。
高雨笙點頭:「還有,先前咱們分析過,高牧笛被人誆騙著給拐賣中介付定金,多半是歐洲那邊地下錢莊的人介紹的。」
敗家子高弟弟去歐洲賭博,需要地下錢莊換錢。而趙子安作為全方位服務的高級個人投資顧問,牽線地下錢莊這種事,基本上可以算是正常服務範疇了。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翟辰重新去翻找箱子,期望著在翟犀月的遺物中,找到跟趙斌相關的東西。然而,翟犀月跟趙斌談了許久的戀愛,兩人竟沒有留下一張合照。
「要不,叫方初陽查查開房記錄。」翟辰靈光一閃。
查自己姐姐的開房記錄……高雨笙不知道說什麼好,拿起那本日記:「我們能不能,看看這個?」
翟辰回頭,接過那本皮製封面的本子:「偷看日記,她會生氣的。」
高雨笙:「那……」
「我告訴她一聲,」翟辰站起來,衝著屋裡大喊,「翟犀月,我看你日記了啊!」說完,就直接翻開了。
高雨笙:「……」
書中的字跡,跟封面一樣,龍飛鳳舞地超出了橫隔線。
【阿斌笑起來太好看了,每每瞧見他,什麼煩惱都能忘了。只一點不好,他見誰都笑,招蜂引蝶的很煩。說他了還一臉無辜,「我天生長個笑眼,沒辦法的」。】
【想帶阿斌見父母,但他總是害怕,覺得自己條件不好會被我爸媽看不上。他實在是太敏感自卑了,這麼好的趙斌,誰會不喜歡他呢?星星超人肯定能跟他處得來,方小豬就不好說了。方小豬不喜歡這種看著很聰明的人,他只喜歡星星那種二貨……】
「吧嗒」,翟辰驟然合上書,看不下去了:「我姐肯定對我倆有什麼誤會。」
高雨笙沒敢接話,以拳抵唇偷偷笑了一下,拿過日記本翻回描述趙斌的那一頁:「趙斌是個長著笑眼的人,趙子安也是。」
翟辰摸摸下巴:「那畢業證是怎麼回事?」現在只有這裡解釋不通了。既然能用這個畢業證入職,說明這畢業證是真的,趙斌總不能在這五年中又讀了個大學吧?
星星超人揍人簡單,揍錯人就不好了。
高雨笙想了想,找出季羨魚發過來的那張畢業證複印件照片,提取出上面的畢業證編碼,複製到查詢網站上。
編碼被識別,證明是真實有效的畢業證。點擊查看詳情,頁面轉跳:
【c大學畢業證,學生姓名:趙斌】
翟辰:「……這怎麼回事?」
高雨笙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畢業證是假的,序列號是真的。」
也就是說,趙斌偽造了一個a大的畢業證,但上面的序列號用的是自己真實的c大畢業證序列號。粗心的鹹魚人事,並沒有發現哪裡不對。
趙子安就是趙斌!
翟辰站起身來,一下一下地喘著粗氣,半晌才道:「我得跟方初陽說一聲。」
趙斌那小子,躲躲藏藏這麼多年。現在他知道自己要暴露了,估計又要跑,得方初陽幫忙才行。
電話打過去,半晌才接起來。
「你在哪兒?」翟辰先問了一句,如果正在執行任務不方便說,他就自己去抓人。
「在醫院。」方初陽的狀態,聽起來比早上那會兒更差了。
「醫院?」翟辰現在對這個詞異常敏感,「在哪個醫院,你怎麼了?」
方初陽靠在醫院走廊盡頭的窗邊,狠狠吸了口煙:「范隊出事了。」
中心區的公立醫院,走廊中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重症監護室大門緊閉,只能透過門上那一道細細的玻璃窗,看到裡面裹成木乃伊昏迷不醒的人。
腦袋上纏著紗布的小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默默掉眼淚。
「馬哥,你這也剛醒,去病房休息吧,這兒我守著。」陳照輝低聲勸他。
小馬搖頭:「我等隊長醒了再走,他是為了救我才傷成這樣的,嗚嗚嗚……」人高馬大的漢子,捂著臉低聲哭起來。
方初陽抽完一根煙回來,看到小馬這副德行,就氣不打一處來:「哭什麼哭,昨天出去逞能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哭。」
「副隊,」小陳趕緊站起來,拉他一下,「那是隊長的命令,不是馬哥的主意。」
小馬紅著眼睛抬頭:「隊長那還不是為了……」說到一半,突然又咽了回去,繼續低頭默不作聲了。
翟辰推著高雨笙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氣氛壓抑的場景。三個警察都不說話,奇怪的是並沒有看到范隊長的家人。
方初陽看到他倆,頓時豎起了眉毛:「你倆來幹什麼,趕緊回去!」
恰在此時,重症監護室的醫生過來:「病人還沒有甦醒,為防感染,今天的探視取消。」
重症監護室,是不允許家屬進去的,每天只有二十分鐘探視時間。方初陽守在這兒,就是想跟范隊見一面,得知人還沒醒,三人的頭頂頓時布滿了愁雲慘霧。
「副隊,你去忙吧,馬哥去休息,我在這兒看著,有事叫你們。」小陳勸他們離開,探視取消了,都守在這裡也沒意義。
方初陽拎起小馬,交給小陳押送去病房,自己則拎著翟辰和高雨笙,快步離開了醫院。
「你一晚上沒睡了?」翟辰開車,先把方初陽送回警局。
方初陽摸出根煙叼在嘴裡,閉上眼睛養神:「嗯。」
「方便說說嗎?」翟辰看到范隊長那個樣子,心裡也很難受。
嚴格來說,范隊長是他倆的叔叔輩,畢竟是翟建國以前的副手。翟建國去世之後,范隊幫了不少忙。除了最近莫名其妙不讓方初陽參與殺手案子之外,對他一直頗為照顧。
「他昨天晚上去一家洗浴中心查案,那地方煤氣泄漏,突然爆炸了。」方初陽啞聲道。
「是這個?」高雨笙翻出今天早上手機推送的本地消息。
【昨晚十一時許,南橋休閒洗浴會所發生火災,共計十三人受傷。】
方初陽深吸了一口氣:「嗯。」
范隊長要查的,是跟殺手有關的消息。這事他不讓方初陽參與,具體是怎麼查到那個洗浴中心的不得而知。
范隊和小馬倆人是秘密行動,沒有告知其他人,跟上回方初陽帶著小陳去孤兒院「偷」孩子一個性質。
那個八回嶺上的殺手,從看守所逃跑之後就杳無音信,沒想到在休閒會所里,跟范隊長碰了個正著。雙方都驚住了,那人拔腿就要逃,范隊長和小馬立時開始追,整個會所雞飛狗跳。
那殺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槍,而范隊長也隨身帶著。火光電石之間,殺手就被槍法奇準的范隊給擊斃了。就在這時,會所突然爆炸起火。
半夜裡,方初陽從睡夢中驚醒,就接到了范隊長和小馬被炸傷的消息。
「目前看來,是煤氣泄漏。」方初陽目光陰沉。
「這場景,有點眼熟啊。」翟辰皺起眉頭。
當時在周寨那個小賭館,也是剛查出眉目,就突然爆炸了。
「嗯,」方初陽並不如何驚訝,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高雨笙的後腦勺,重新閉上眼睛,「還有一件事,你記得不記得,當年咱們睡在隔壁,為什麼沒聽見隔壁殺人的聲音。我爸一個職業警察,怎麼就躺著讓人砍死了呢?」
聽到這事,翟辰驟然攥緊了方向盤,緩緩點了剎車。
高雨笙看向他。
翟辰緩緩吸了口氣,透過後視鏡看看仰頭閉眼的方初陽,又看看旁邊的高雨笙,艱難道:「我記得,因為煤氣泄漏,一氧化碳中毒。」
作者有話要說:嗚哇,開始收尾,寫得有點慢,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