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苒猛地抬眸，瞳孔收縮。
「你胡說八道什麼？」
「哼！朕胡說？你忘了當初是怎麼跟朕說的嗎？朕問你最喜歡誰，你告訴朕是燕郊。」皇帝冷冷笑道，「現在你告訴朕，燕郊哪裡比朕好？嗯？」
見謝苒沉默不語。皇帝怒吼道，「朕不會讓任何男人碰你，你只屬於朕一個人！燕郊算什麼東西？他憑什麼搶走你？」
他的聲音漸漸小下來，頹唐地蹲在地上。
「朕真該早點除掉他。否則今日，朕不會受這種侮辱……苒兒，對不起，朕……不是故意要傷害你。」
謝苒呆呆地看著他，腦海里一片空白，連自己在做夢都顧不上分辨。
「……燕郊不配得到你！朕不會容許任何男人碰你，你永遠是朕的女人，獨一無二的。」
皇帝喃喃自語，眼底划過決絕陰狠的光芒。
突然，外面傳來喧譁聲，有人喊了句「太后駕到」，打斷了他的話。
謝苒驀然回神，怔忡看著門口。
「母后，您怎麼來了？」皇帝站直身子迎上前去。
太后進殿，視線掠過謝苒，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帝，神色複雜：「陛下，你這是……」
皇帝嘆息了一聲，道：「兒臣犯了糊塗，衝撞了太后娘娘。請您降罪。」
謝苒怔怔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臟揪成了一團。
「陛下，這件事，先放一放吧。」太后猶豫片刻，道。
「母后？」
「這件事……暫且壓下，等皇嗣誕生再做定論。」太后緩步朝謝苒走近，溫言道。
皇帝遲疑了一瞬，道：「聽從母后吩咐。」
謝苒目瞪口呆，看向太后。
太后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細語安撫道：「你放寬心，好好調養身子。孩子很快就出生了。」
謝苒木木地點了點頭。
謝苒靠在軟枕上，靜靜凝視著太后。
「皇帝並未做錯。」她開口，平靜道。
太后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哀家知道。」頓了頓
，她問道，「剛剛皇帝說的孩子……是指你懷的龍胎嗎？」
謝苒抿唇，不敢置信地問道：「太后娘娘知道了？」
太后憐惜地看著她，道：「哀家派人去打探了一番，知道是皇帝的血脈。」
謝苒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太后頓了頓，又道，「可是苒兒啊，你若執意尋死，這孩子就沒爹了啊。」
謝苒身子顫動一瞬。
「哀家不逼你，但是，哀家希望你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你若捨不得，哀家幫你養著他，好不好？」
謝苒垂眸，不說話。
太后憐惜地握緊了她的手。見謝苒點頭，太后交代一番起身離開了。
太后離開後，皇帝立即扶起謝苒。
「別動……你身子虛弱……」
謝苒被迫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勾勾盯著帳頂。
皇帝坐在床沿邊，握住她冰涼的右手，眉宇間全是擔憂焦慮，低聲問道：「你還好嗎？」謝苒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皇帝的眼角已經蓄滿了淚水，不由失笑。
「陛下，您哭了呀？」她含笑道。
皇帝抹了把淚，哽咽道：「苒兒，對不起……朕剛才不是故意罵你，朕只是怕你想不開……」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堵塞了似的。半晌才發出沙啞的聲音：「陛下不怕死了？」
「怕。」皇帝坦誠道，「可是，朕更怕你恨朕，以後孤零零留下這個孩子。」
謝苒眼圈紅透。她偏過頭，將臉頰埋在枕頭裡，肩膀瑟瑟發抖。
「你哭了？」皇帝急忙拿帕子擦拭她眼角的淚珠。
謝苒推開他的手，搖搖頭，用盡力氣吐字清晰道：「沒、沒哭。」
皇帝湊近，伸出手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長髮，皇帝不肯罷休，繼續給她擦拭。「苒兒，朕嚇壞你了吧。」
謝苒閉上眼睛，眼淚簌簌落下。
「對不起……」他抱著她痛哭流涕。
她沒說話。
過了許久，他鬆開手，擦乾淨眼淚道：「你休息一會兒，朕陪你睡覺。」
謝苒卻道：「我們聊聊天。」
皇帝應允了，親自倒了杯熱茶遞給她。謝苒捧著暖暖的茶盞，慢慢喝了兩口，然後抬眸看著他，認真道：「陛下不必內疚，我沒怪過您。」
「那你怎麼不理朕呢？」皇帝委屈地嘟囔。
謝苒沉吟片刻道：「陛下，臣妾不想被困在宮裡」
皇帝愣了一瞬。他明白了她的潛台詞，神色僵硬：「你要逃？」
「不行！」皇帝激烈反駁，「你不能出宮。」
謝苒深吸口氣，強硬地道：「我要出宮！」
她已經忍夠了。如果她不走，她的命運依舊被掌控在皇帝手中，她也許會瘋魔，但不管怎樣，都逃脫不了他的掌控。她寧願死，也不要被困在皇宮中做金絲雀。
皇帝臉色鐵青，怒火騰升：「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是皇帝，一紙聖旨便可讓我消失在世間。而我……」謝苒露出嘲諷之色，冷漠地看著他，「我活著也毫無意義。」
皇帝怔愣許久，啞聲道：「你……當真要離開朕？」
「是。」
皇帝咬牙切齒：「不行！」
「陛下！」謝苒拔高嗓音，怒吼，「你非要逼死我嗎？」
「不是。」皇帝訥訥搖頭，「朕沒這麼狠毒。朕答應你，你想要做什麼，朕都支持你，只求你別離開宮廷……」
「陛下！」謝苒猛然起身。「那陛下想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這句話在嘴裡盤旋幾遍，終究沒有問出來。
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殘酷。
皇帝怔怔地看著她。
謝苒深呼吸，緩緩蹲下身來。
她雙膝抵在錦繡鋪陳的床榻上，仰首看著他，神情嚴肅而認真。
「陛下，臣妾不能和你在一起。」她說道。
「為什麼？」皇帝追問，語氣里難掩驚慌。
謝苒道：「因為……因為，臣妾想要自由。」
她的表情極為坦蕩，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帝怔住，腦袋嗡嗡作響。
謝苒繼續道：「臣妾此時懷了身孕，陛下不必擔心臣妾跑路，臣妾絕不會傷害腹中的孩子，也決計不會再離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