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唐婉側身坐在床沿,怔怔地看著熟睡中的妞妞,整個人仿佛痴了一樣。
進口特效藥的效果,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針注射下去,不到半小時妞妞的高燒就退了,體溫已經恢復到了37度以下。
這一刻,唐婉腦袋瓜里什麼都不想了,整個人都放空了。
仿佛這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她和自己的寶貝女兒。
「婉兒?」
陳江河躡手躡腳走了過去,輕聲道,「妞妞退燒了?」
「嗯。」
唐婉點了點頭,目光始終沒有從女兒身上離開半寸。
「你餓了麼?我去買點吃的。」
陳江河伸出手掌,指腹輕柔地摩挲著唐婉白皙的臉龐,「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咕——!」
唐婉正要開口,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從前一天晚上妞妞發燒開始,唐婉就滴水未進,現在心情放鬆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壞了。
「別在外面買東西吃,又貴……還不衛生。」
唐婉摸了摸口袋裡僅剩的幾張鈔票,柔聲道,「江河,你也餓了吧?要不……你在這守著,我回去做點飯帶過來?」
唐婉嘴上這麼說,眼睛卻始終從女兒的身上挪不開,腳步也完全邁不動。
「我回家做飯吧,用保溫杯帶過來吃。」
陳江河輕柔地摸了摸唐婉的頭頂,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唐婉愣了一下,轉過身看著陳江河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滿臉的難以置信,喃喃道,「他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
回到家中,陳江河打量了一番眼前不足40平米的小平房,心中滿是感慨。
這是他和唐婉租的房子,緊挨著城中村,勉強算是市區。
每月房租150塊,水電費另算。
在2001年,燕京的人均工資每個月也就是1000塊左右。
唐婉因為形象出眾,找了一個商場的化妝品櫃檯做銷售,每月算上銷售提成也就1500塊。
除去孩子的奶粉錢和一家人的吃喝拉撒,根本就存不下什麼錢。
陳江河是個孤兒,唐婉不顧家裡反對執意嫁給了陳江河,和家裡人幾乎已經決裂了。
當初倆人大學畢業,決定留在燕京「北漂」闖蕩,就是為了實現陳江河的創業夢想。
可妞妞的突然降生,徹底打亂了兩個人的生活節奏,從此距離夢想越來越遙遠。
昨天晚上,倆人抱著妞妞匆匆離開家。
屋子裡亂糟糟的,煤爐子裡的火焰也已經奄奄一息。
陳江河先是給煤爐子裡添了一塊煤球,然後用蒲扇在進風口猛扇了一會兒,這才把煤爐里的火重新燒旺了。
米袋子裡大米已經剩下薄薄一層了,陳江河索性全都倒進鍋里,多加了一些水煮成一鍋粥。
然後在屋子裡搜羅了一通,找到一小塊瘦肉切碎了,把剩下的幾片菜葉洗乾淨,一股腦全都放進了鍋里。
鍋里慢慢熬著粥,陳江河捲起袖子,把亂糟糟的屋子裡里外外打掃了一番。
看著清貧如洗的屋子裡,除了妞妞的奶粉外再也找不到一點吃的,陳江河的心裡越發酸澀。
因為他的好高騖遠,不務正業,唐婉這兩年獨自一人默默支撐著這個家,日子過的太艱難了。
無論如何,先把錢賺到手再說,讓唐婉母女倆過上好日子。
陳江河心裡的這個念頭變得越發堅定,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恨不得扎進掌心的肉里!
這時,一股糊味突然傳了過來。
陳江河大叫一聲不好,連忙跑到煤爐子旁,眼瞅著一鍋粥已經糊底了。
要是放在重生之前,他肯定就直接點個外賣,或者索性出去下館子了。
可現在家裡面攏共就這點吃的了,唐婉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無奈之下,陳江河只得用鐵勺小心翼翼把上面沒有糊掉的白粥刮到保溫杯里。
可無論再怎么小心,依然有些黑乎乎的糊底混了進來。
……
醫院病房裡,唐婉捧著保溫杯里黑黑黃黃的白粥,眼淚撲簌撲簌直往下掉。
「我真是沒用……你要不別吃了?」
陳江河恨不得抽自己倆大嘴巴子。
自己剛才還信誓旦旦要讓唐婉娘倆跟著自己過上好日子,現在卻讓唐婉去吃糊了底的粥!
好在妞妞經過搶救之後已經脫離危險了,這已經是諸多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我要吃。」
唐婉抹了一把掛在腮邊的淚珠,拿起鐵勺舀了一點粥送進嘴裡。
旋即,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很苦吧?要不你還是別吃了?」
陳江河在一旁看得直撓頭,勸說道。
「一點也不苦……是甜的,太好吃了。」
唐婉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吃著白粥。
一會兒工夫硬是把滿滿一保溫杯黑黑黃黃燒糊了的白粥,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粥里沒有放糖,怎麼可能是甜的?
陳江河看著眼前的一幕,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從倆人結婚到現在,他沒有幫唐婉做過一次家務,更沒有做過一頓飯!
這碗粥可是他第一次親手給唐婉做的!
就算是砒霜,唐婉也會當蜜糖一樣喝下去!
若干年後,唐婉和陳江河倆人躺在私人遊艇舒適寬大的席夢思床上,回想起當時那一碗粥的味道。
唐婉笑嘻嘻地看著陳江河,眼神中滿是愛意地說道,「那是我這輩子喝的最苦的一碗粥,但是喝進肚子裡卻把整顆心都給甜化了。」
……
一碗粥進了肚子,唐婉感覺整個人都舒坦了。
她閉著眼睛眯了一小會兒,突然睜開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陳江河,一直把陳江河都看毛了。
「江河,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之前跑出去幹什麼了?你沒做什麼傻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