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大發雷霆也無濟於事,他呼哧喘氣胸前的繃帶又開始滲血,可是卻無人敢開口,個個都低埋著頭,仍由他將心理的邪火發出去。記住本站域名
屋內安靜了一瞬,過了一會等心緒稍微平復下來,他方才又開口道:
「應城可有消息傳來?」
一人上前道:「暫無。」
「楚殷呢?」
「虎父無犬子,楚公子定能救出先生的。」
身為景虛的兒子,楚殷與其父比毫不遜色。自他去了應城已傳回許多對他們有利的消息。
對付應城的黑甲軍也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只可惜,他們還是小看了應青。
經歷過這麼多,寧遠侯身邊也早有人看透了,應青是不能招惹的。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看得出來,她本人目前根本無意於摻和進天下之事中,縱觀她所作所為也只是壯大應城。
但凡是招惹她的,一般也沒什麼好下場,他們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忍了忍,這人還是將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對付的不是應青,現今天下局勢逐漸明朗。我們與其花心思在應青身上,不如攻伐天下,若是侯爺奪得天下,屆時應青再厲害,她能僅憑一己之力與天下為敵?」
說著他搖搖頭,
「我看不見得。」
最重要的是應青或許真的無意於天下。
此人話一出屋內眾人神色各異。
寧遠侯在應青手底下吃過太多虧了,他現在縱使再對應城用兵,出征的人也絕不可能少於二十萬。
但若是他再栽跟頭,可就爬不起來了。
「那,先生呢?就不救了?」
有人義憤填膺地說。
景虛地位不一般,是寧遠侯的智囊,若是任憑他落在應青的手裡,對他們而言百害無一利。
「這就只能看楚公子的能耐了。」
有人語氣沉重地說。
「我們現在確實不宜再去攻打應城,而今之際,招兵買馬攻伐天下,訓練黑甲軍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起碼黑甲軍確有克敵之效。
「言之有理。
「所言非虛。」
這話得到了大多人的贊同,可同樣有人反對,這根節就出在該不該去救景虛一事上。
「先生也不能不救。」
「先生為侯爺鞠躬盡瘁,若真是對他不聞不問,恐怕會寒了人心。」
正當屋內爭論不休時,門外有人來報,有急信。
「報,侯爺,應城來信。」
刷,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封信上。
寧遠侯接過來,展開信,單單只看開頭就變了臉色,但隨後他還是逐字逐句地認真看起來。
但越看,他臉色卻變得越來越奇怪。
眾人見狀也不由得伸長了脖子,對寧遠侯手裡的那封信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待寧遠侯終於看完以後,有人按捺不住地說:
「侯爺,可是楚公子來信?」
所有人都期盼地看著寧遠侯,希望從他嘴裡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可寧遠侯放下手裡的信紙,臉色越發古怪,片刻後才說:
「不是楚殷,是應青。」
眾人有些懵,起先不太明白寧遠侯的意思。
寧遠侯又說:
「信是應青發來的,不是楚殷。」
這下所有人更不懂了。
「應青給侯爺發信,所為何事?可是要與侯爺談條件?」
寧遠侯臉色看不出好壞,總之十分古怪,他說:
「應青說了,楚殷,景虛都在她手上,讓本侯不要白費功夫去救人。」
說著他頓了頓,接著道,
「她說,她不會來跟本侯搶天下,讓本侯做該做的事,不要給她找麻煩,景虛和楚殷自然是會還給本侯。」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按理說寧遠侯應該震怒,可這封信字裡行間透出的意思又寧遠侯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怒。
只是他不知道,這份封是阿青口述,杭拾甫動的筆。
那原話可比這難聽多了,能把寧遠侯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應青這是在與侯爺講和?」
有人試探著開了口。
但這封信也間接證明了之前那人的猜測,應青的確無意於天下。
寧遠侯沒有說話,應青沒有跟他談條件,就讓他好好打天下,她就不殺景虛和楚殷,也不與他為敵。
這事怎麼想怎麼詭異啊。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不該信。
沉吟片刻,寧遠侯道:
「連侯的家眷安置在哪兒的?」
「回侯爺,在侯府的西跨院。」
有人回到。
「將人帶上來,本侯親自問話。」
「是。」
寧遠侯這邊被整得雞飛狗跳,因阿青的一封信疑神疑鬼坐立難安的。
可應城這邊則要熱鬧得多,後天就要過年了。
苦難過後,這樣的節日總是讓人高興,滿心期盼的。
加之這是阿青來了之後的第一個年,所以應城上上下下,從城主府到平民百姓都牟足了勁要整治著,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年。
應城今時不同往日,能人異士眾多,城中富饒,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
除夕那天,杭箏更是早早就來城主府等著阿青了,差不多到天色將暗,就陪著她出了門。
今晚應城超乎想像的熱鬧,燈紅柳綠大街上人來人往,手裡提著漂亮的花燈。
每個人的臉色都看不到陰霾,而今的模樣是一點也瞧不出亂世之下的混亂。
杭箏興高采烈地拉著阿青往細娘的戲園子去了。
今日排的是一出新戲,許久未登台的細娘登台了。
院子裡早就擠滿了人,都伸長了脖子期待地看著還未開唱的戲台。
戲園子給阿青專門留了一個雅座,在二樓視野極佳,低頭能將底下的東西一覽無餘,抬頭也能看到廣袤無垠的天空。
雅座內,塗西奉,杭拾甫,陸曠之及路齊嘉早就恭候在那兒了。
他們看著阿青來了,紛紛起身行禮,待阿青坐下後,方才都坐下。
阿青甫一來,立刻就有人送上了溫好的酒,那酒也是她常喝的,看得出來是根據她的喜好來的。
阿青挑了下眉,隨後在最前方的主座落坐。
阿青捏著酒杯,懶散散地將目光投向下方的戲台上。
那裡很快有了動靜。
好戲開場了。
細娘以前唱戲,唱得都是痴男怨女,唱得哀怨。
但自從給阿青唱戲開始,便都走得是大氣的路子,很多也都是取材阿青本人,和跟在她身邊見識到的故事。
因此戲路子不一樣了,反而像是給她打開了一扇新大門。
細娘本人的才華也被徹底激發。
現在細娘的戲不僅是應城,連其他地方也漸漸有了名氣。
今日這齣戲是細娘新排的,少見地夾雜了些喜劇色彩。
尋常百姓哪見過這樣的戲,當時就看入迷了。
而雅座上了,阿青等人也差不離了。
這齣戲確是精彩絕倫,從她唱開始,下面的巴掌聲和叫好聲就沒有停過。
一曲戲罷,細娘退場,眾人還意猶未盡。
阿青捏著酒杯,喝下已經杯中殘酒,也要起身離開了。
「城主再等等,還沒完呢?」
杭箏眼尖瞧見了,連忙攔住了阿青。
「還有什麼?」
阿青看她問。
「還......」
砰!
杭箏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一聲巨響在天空炸開,隨後便是漫天,絢爛的色彩碰撞,在毫無預兆之下印入所有人眼帘。
這一下來的有些突然,阿青有些驚訝,她抬眼望去。
是煙花!
「來了。」
杭箏高興地指著夜幕里綻開的煙火,興奮地說。
又是砰砰幾聲,接連的煙火不停。
「做煙火的匠人是屬下從京都帶回來的。」
塗西奉湊近了阿青捋著鬍鬚笑呵呵地說。
煙花在這個時代是貴族皇室才能享有的,但因其造價不低,放一次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所以也放得少。
有的人終其一生說不定都不能看一場煙花。
但應城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所以這次的煙火也是使勁的放,力求讓所有人都開心。
阿青的眼睛裡印著燦爛的火光,她眉梢一楊,道:「很好。」
看阿青很滿意的樣子,塗西奉又繼續說:
「屬下已經命那些匠人加緊研製,降低煙花製作成本,如今已經有了突破,將來應該可以做起這門生意。」
煙花可是個稀奇的玩意,誰不喜歡看,所以這裡面可操作的太多了,塗西奉很看好這門生意。
阿笑了一下,塗西奉的確是非同常人的聰明。
除了他們,應城的百姓早就看呆了,等回過神來後就異常興奮。
指著天上的煙花,在家的都湧上了街道,到處擠滿了人,臉色均是燦爛的笑容。
這一幅幅場景,只看著就是一片盛世景象。
杭拾甫和陸曠之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紅了眼眶。
誰能想到,在不久之前,應城險些滅城,百姓吃不起飯,又差點餓死。
他們求路無門,滿城百姓悲壯提刀上城牆打算和叛軍拼死一決。
可如今歲月靜好,百姓不用擔驚受怕,挨餓受凍。
而這一切都是來自他們的這位城主,這是他們之幸,應城之幸,百姓之幸。
因著她,應城能在亂世之中享有這麼一份只有太平盛世才有的安穩。
這一點在此刻不約而同都湧入了所有百姓的心裡,百姓吃過的苦太多了,所以更知感恩戴德。
他們知道今天阿青在戲園子聽戲,所以從戲園子裡的百姓開始。
他們轉身虔誠地衝著阿青的方向跪倒在地,有人磕頭,衝著阿青喊了一句:
「祝城主無憂安康,喜樂綿長。」
有他領頭,其餘人也跟著磕頭山呼這句話。
聲音一片連著一片,越來越響亮到最後滿城的百姓和城外新來的百姓都跪在了地上。
那聲震破了天際。
阿青看著這一切,眼底起了波瀾,心底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第一次有人祝福她,希望她活得長久而不是恨不得她立馬死。
這種感覺說不清,但她不討厭。
只不過她其實沒有這些人想的那麼偉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而已。她只是為了讓自己過得快活,獲得理想中的自由。
而這些百姓只是順帶而已。
阿青這般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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