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七叔公。
村里最年長的人,如今已是耄耋之年。
作為最早在村里安家落戶的人,又有些文化,因此在村里聲望不小。
就連周大強這個村長,通常也敬著他幾分:「七叔公,您怎麼來了?」
由於年事已高,他去哪兒都需得有人用轎子抬著,落了地之後也得立馬坐下,晚一秒那老身子骨都吃不消。
「我若是不來,還真不知道你們會做出什麼荒唐事情。」他講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眾人都不敢吱聲。
周大強小心翼翼的問:「敢問七叔公,有何不妥?」
「山水,乃是一處村莊之本,咱們村子靈山秀水,是靈氣大好的風水,若是擅自在山中開採礦石,改變了這座山原本溫潤的模樣,必定會惹來災禍。」
他這麼一說,方才心動了的村民立馬也變得憂心忡忡:「七叔公說的有道理啊,這風水可破不得。」
「就是就是,不能亂動,言娃子,你就別瞎提意見了,這樣搞,不僅幫不了我們,說不定還會害死我們呢!」
林言算是服了:「不是,風水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們信個毛啊!」
「口出狂言!」七叔公怒道:「你這小娃,狂妄的很,若是激怒了山神,全村都要陪葬!」
還山神呢。
林言笑了:「照你這麼說,村里啥樣都是因為這個風水?」
「正是!」
「得了吧,再風水下去褲衩都被騙沒了。」林言毫不示弱:「照你的意思,咱們村這麼窮,都是風水導致的,那保不齊打破這個風水就好了呢?」
「你小子,咳咳咳,你真是氣死我了!」七叔公捂著胸口,一頓咳嗽。
大家終究還是偏向村里老者的,他們忙圍上去噓寒問暖。
還有一部分人對著林言就是譴責:「你看你把七叔公氣的,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就胡說八道!」
林言不屑:「他懂,他還不是一輩子都住著個老破屋子,手裡的銅板還沒我娘子多,遇到困難的時候,你們倒不把我當小孩子,一口一個讓我給錢喊得夠大聲,現在又說我不懂了?」
他真是忍無可忍。
這群人,愚昧又自私,幾乎到了無藥可救的程度。
林言覺得,要是不好好刺激他們一下,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七叔公按著自己胸口,齜牙咧嘴的說:「你們不相信我,那就挖好了,遲早要把這村子給挖沒,我醜話說在前面,到時候你們連哭的命都沒有!」
林言不以為然:「那諸位都不相信我,就不挖好咯,遲早這村子裡的人都要窮死餓死,冬天冷死,我醜話說在前面,我可不負責給你們收屍。」
兩個人是誰都不讓著誰。
七叔公差點兒氣的背過去,他兩手顫抖著拉村民詢問:「你們說,你們是信我的,還是信那黃毛小娃的?」
這下,大家犯了難。
他們一開始的確感覺七叔公說的沒錯。
但林言一開口,他們又覺得不對了。
這村子哪裡是什麼靈山秀水,靈啊秀啊的看不出來,只能看得出來他們一個個的越過越窮。
金柑剛種出來那兩年確實賣的不錯,但隨著收成越來越好,種金柑的越來越多,市場上其他水果,以及水果製品的品類逐漸豐富,價格也就慢慢被打下來了。
如今,本就不值多少錢的金柑,被人騙走,他們更是徹底陷入了經濟危機。
這種危難時刻,他們真的不相信村裡有什麼神仙在庇護著,只想趕緊搞點兒錢來,只是礙於七叔公的聲望,沒人敢直接說不信他的。
見大家沒說話,七叔公點著頭:「好,好,你們都不相信我!」
林言此時腦筋迅速轉動。
此事就算再村民們的支持下,把採礦的工作開展起來,玩過後要是村里出點兒什麼事兒,也多半要怪在今天挖礦上面。
他可不願意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背鍋,所以,迂迴道:「這樣吧,七叔公,我也不搞一言堂這種事兒,您既然覺得有問題,那你就證明給大伙兒看,若是真會造成什麼影響,我就收起這個想法。」
眾人也覺得林言這個說法妥,於是跟腔:「是啊,七叔公,我覺得言娃子這話有道理。」
「對對,就按照他說的做吧。」
周大強也開口說道:「這樣,七叔公,給您七天的時間,您若是能證明這山挖不得,那就不挖,若是不能,我們就早日開工,免得耽誤了大家掙錢過冬。」
「行,證明就證明!」七叔公鼻子都氣歪了。
他抬了抬手,讓人將他扶上轎子,揚長而去。
林言心想,就不信科學的利刃斬不斷你封建迷信的翅膀!
七叔公回去之後,越想越氣,自己竟然被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娃娃給數落了!
他忙張羅後輩去縣城裡,請他一直都很信得過的余半仙。
這位半仙是個算命先生,當初他兒子到孫子再到曾孫娶妻蓋房,都是他幫忙看的,所以,七叔公認為他是處理這件事的不二人選。
很快,人就被請回來了。
他穿了一身算命先生標配的道袍,兩撇小鬍子左右支棱起來,被他搓的細細的。
這人看起來,有點兒賊眉鼠眼:「七叔公,聽說你有事兒找我,我是把上門的主顧都給推了,這不,急三火四過來看您。」
他倒是會說。
七叔公顯然也很吃這一套:「行啊,還是你把老頭兒我當人看,現在的小娃子啊,都太不懂事了。」
「喲喲,是誰給我們七叔公氣成這樣,真是豈有此理。」他坐在七叔公對面,一副很共情的樣子。
「你不知道,一個小娃娃突然張羅著要挖村里哪座山,我想著,這能挖嗎?肯定不行,就說了兩句,沒想到,那娃娃竟然敢公然與我叫板!還讓我,必須證明這座山挖不得,你說,這山挖不挖得,我能不知道?」
「您消消氣,消消氣,不就是看這座山的風水嘛,好說!」道士笑盈盈。
「只不過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