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公館。
陳楚正在湖邊烤魚。
滋滋滋。
醬料刷上去,冒出陣陣熱氣。
一股香味傳出,讓人頓感飢餓。
旁邊,李麗質正在打下手。
想當初,陳楚用一道荷包雞的菜,就讓剛剛相識的李麗質動手做廚,殊不知,這一做,竟然就是一輩子的事。
李麗質是心甘情願的。
李麗質一邊掏空一條魚的內臟,一邊說道:「老公,今早,王司徒派人來信,說鄭氏已經答應,將絲綢產業,賣給西大唐公司,但他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鄭氏的子弟,在朝中和地方的,希望能保住半數以上……王司徒說,此次父皇是真的動怒了,此事,恐怕很難……她讓我與你一道,去面見父皇,求個情……只是,我看父皇未必會答應,我們與鄭氏非親非故,卻為了西大唐公司的利益去求情,說不定還會被父皇斥責一番。」
鄭氏這件事,已經徹底激怒了皇帝。
朝中大臣,王公貴胄,都感受到了皇帝的怒火,所以,沒人會對這件事說三道四。
哪怕是長公主,若是真的去求情,少不得也要觸霉頭的。
這就是李麗質的擔心所在。
「好了!」
魚烤好了。
李麗質手中的魚也清洗乾淨,穿了起來,放在了烤架上。
陳楚拿起烤好的魚,放在盤子中,將一雙筷子遞給李麗質,說道:「麗質老婆,快來嘗嘗……」
李麗質吃了一口,大呼好吃,然後又擔心地問道:「老公,此事,當真無解嗎?」
陳楚眼睛微微眯起,說道:「此事,無解,但也不需要咱們去解。」
「哦?為何?」李麗質一臉驚詫。
陳楚微微一笑,說道:「父皇的怒火,的確壓不住,誰也不敢去求情,但……父皇從來都是英明無比的,他的怒火,只是做做樣子罷了,鄭氏子弟,遍布朝廷和地方,若是真的將這幫人全部幹掉,損失了一批人才不說,最關鍵的是,恐怕會讓其他士族人人自危,到時候,會出更大的亂子……是以,英明神武的父皇,一定會適可而止的,既給鄭氏一個警告,也能穩住大局。」
「啊……」
李麗質目瞪口呆。
還有這種操作?
……
皇宮。
深夜。
甘露殿。
燈火通明。
御史大夫魏徵,將一份冊子奉上,說道:「陛下,這邊在大唐官場之中的鄭氏的人……臣已經讓御史們分頭去查,就算那些乾淨得不能再乾淨的清流,臣也一定能查到他們的污點,到時候,全部處置……」
李二拿過冊子,翻看一番,最後合上,說道:「玄成啊,真是沒想到,這麼多人,都和鄭氏有牽扯……這裡面,有許多,還是朕一直賞識的官員呢,有許多,只怕也毫無問題……」
魏徵說道:「陛下,不管有沒有問題,他們與鄭氏有牽扯,就該死。」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這就是魏徵一向的原則。
李二卻擺擺手:「玄成,收手吧,此次,敲打鄭氏,就選擇其中一批罪大惡極的官員就行了,其餘官員,你傳達朕的意思下去,既往不咎……」
「陛下……」
魏徵瞪大眼睛,顯然對李二的做法很不解。
李二卻哈哈一笑,說道:「朕,也想將鄭氏一網打盡……但,朕是帝王,不能這樣做,若真那樣做,豈不是會寒了人心,再者,只怕也會導致局勢不穩……」
話已至此,魏徵瞬間就明白了。
反正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經達到,幹掉十個官員,和幹掉一百個官員,其實意義差不多。
他躬身道:「陛下英明。」
李二坐下,無奈地說道:「朕,也想做一個俠客,快意恩仇,可朕是帝王,做不到啊……」
……
鄭氏。
後院。
鄭成棟坐在椅子上,看著院子裡的一棵槐樹發呆。
那槐樹很粗,樹皮已經有剝落的痕跡。
槐樹上,有一群麻雀,唧唧咋咋的。
鄭成棟兩側,卻是不同以往,以往都會有十幾個丫鬟服侍,現在,卻是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幾日前,鄭氏府中的下人,已經打發一批離開了,如今,除了打掃衛生,做飯的下人,其他下人,已經寥寥無幾。
鄭成棟這樣做,一是為了節省開支,現在鄭氏的漏洞太大,一時間只怕還不清,二是做樣子給李二看,皇帝啊,你看啊,我鄭氏已經知道錯了,不敢像之前那麼囂張了。
不管怎麼說,鄭成棟反而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寧靜,一點也不喧鬧。
這時,院門推開,鄭飛元快步走了進來。
鄭飛元上前,看著發呆的鄭成棟,不敢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
他爹最近受的刺激太大,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了。
鄭成棟卻扭過頭來,說道:「飛元啊,有事就說吧,我還沒死呢……」
鄭飛元:「……爹,咱們鄭氏的絲綢產業帳冊,已經整理好了……」
鄭成棟問道:「沒有藏私吧?」
「沒有……」
「這就好,」鄭成棟點點頭,「飛元,你要記住,此次,我鄭氏徹底敗了,誰能想到,起因,竟然只是因為想打敗西大唐公司,這就叫作繭自縛,不知足啊……如今,西大唐公司要購買絲綢產業,就全部拿出吧,一點也不要藏私,畢竟,西大唐公司不可怕,但那李二郎,卻是懸在我鄭氏頭上的一把刀啊,讓他不高興,我鄭氏都有危險……」
鄭飛元點點頭:「爹,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只是,這幾日過去,卻還沒有消息,若是,長公主保不住咱們鄭氏的子弟,這絲綢產業?」
「那就賣給其他士族,反正我鄭氏衰敗的消息已經傳出去,肯定有很多人願意接手的,老朽就是餵狗,也不願意就這麼便宜西大唐公司……」
「我明白了……」
鄭成棟又問道:「對了,你二哥呢?」
鄭飛元面露苦色,說道:「爹,二哥自那日將你氣暈之後,他就去了平康坊,我派人去照顧他,發現,他的精神,已經失常了……」
其實,鄭二爺已經瘋了。
但鄭飛元不敢刺激鄭成棟,只說是精神失常。
鄭成棟點點頭:「罷了,隨他去吧……」
他這輩子就是兒子眾多,一個庶出的兒子,並不值得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