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靠山,賈未庭
給反叛軍運送物資?
張恆山只覺喉嚨中有什麼東西在翻滾,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確實有在順道給西部的某些人提供生活物資,但那些都是難民啊!
連活著都極為艱難,怎麼可能是反叛軍?!
張恆山低聲道:「張哥,咱倆是同鄉啊,這是不是有誤會?這通緝令是從哪論的?」
負責人面無表情:「這是西4區區政府下達的通緝令,你們不要反抗,反抗沒有好下場。」
張恆山心中一沉,對方雖然已經不近人情,但這句話中的暗示意味已經很濃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需要打兩個電話!」
負責人不耐煩道:「你要打路上打,都帶走!」
他大手一揮,身後早已虎視眈眈的警衛們撲了上來,將包括張恆山在內,所有隨行員工都押入了臨時關押的艙體。
艙內連燈都沒有,幽暗而冰冷,張恆山安撫了手下員工幾句,就開始給政府中認識的幾位朋友打電話。
但無一例外,要麼關機,要麼拒接,這讓張恆山徹底陷入了絕望。
不出所料,這是有大人物在針對他們。
張恆山腦袋有些渾渾噩噩,想不通誰在針對自己。
他們中山物流只是個中小型物流企業,哪有資格去觸怒那些大人物……
黑暗中,張恆山的副手挪了過來,低聲道:「老大,先前那人說我們的罪名是給反叛軍運輸物資,會不會是有人看不慣我們資助那些難民?」
張恆山的心臟猛地滯停,隨後沉向不見底的深淵,不知是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還是其他人的命運。
那些大人物們……已經連這都不容許了嗎?
關押艙內的氣氛越來越低迷。
這種渾噩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已經有員工在給家人告別,覺得這次生死難料,不時傳來啜泣聲,但沒有人指責張恆山。
因為他們也曾是那些難民中的一員。
就在這時。
關押他們的艙門被人打開,一線天光從門縫中猛地灌入幽暗的屋內。
「你們是中山物流的員工?」
有人背著光站在門口,對他們溫和說道:
「你們可以出來了,關於你們的指控已經被撤銷。」
從艙門中走出,雖然只有半個小時,張恆山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光線刺目。
開門的是一位軍官,看上去很年輕,面龐瘦削,細眉長目,看上去白白淨淨的,甚至還有幾分文弱,怎麼看都有些好欺負的樣子。
但當他走來後沒多久,先前揚長而去的太空港負責人,神色難看且倉惶地率人跑了過來。
「冕下,我們剛收到了指控撤銷的命令……」負責人澀聲說道。
年輕軍官掃了眼負責人,微笑道:「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還有對你們的指控。」
負責人瞳孔驟縮,他快步走近,就像先前的張恆山一樣,低聲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我覺得這裡面有些誤會。」
年輕軍官微笑道:「很抱歉,我在執行公務。」
他揮了揮手,很快有數名身著軍服的武者面無表情地走來,將他們一行人送入了幽暗的艙門內。
「我確認下,請問你是中山物流的張恆山嗎?」
年輕軍官看向張恆山,語氣很客氣。
「是……是是!我是張恆山!」張恆山打了個激靈。
年輕軍官主動上前,握了握他的手,笑道:「針對你和中山物流的指控已經被撤除,你們可以離去了。此外,聯邦很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內在西部做的事,你和你的公司,後續都會得到聯邦的嘉獎和扶持。」
張恆山怔然當場。
前後不過半小時,他們先是被指控為為反叛軍服務,被暫時收監,然後又被釋放了出來,甚至有人代表聯邦官方表示了對他們這段時間所為的肯定……
這半個小時的背後,蘊藏著什麼層次的對抗?
他僅是想想,都覺得悚然。
就像天上有兩方龐然大物在暗中角力,而他們不過是被波及的螞蟻。
張恆山深吸了口氣,帶著幾分希冀地問道:「請問一下……官方這是要出手調和西部的矛盾了嗎?」
年輕軍官重重點頭:「是的,但不是調和,而是平亂!」
「平亂……?」張恆山喃喃道。
平誰的亂?
聯邦西部?
這裡群山環繞,山頭林立,各種關係錯綜複雜……聯邦官方終於下定決心出手了?!
張恆山心潮澎湃。
他也出身於西部,所以才會好不容易混出了一番人樣,還在西部賺著冒險錢,更是借著給某些世家送貨的路子,給某些地區的難民提供基礎生活物資……
他有些恍惚地告辭離去,踏上了屬於自己的飛船。
「老大,咱們這批物資……還送不送了?」
副手遲疑地在他身邊低聲問道。
張恆山猛地回過神,道:「送!當然送!剛才那人幫我們,不就是因為我們在幫別人?!」
「全速前進!我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嚴丫頭他們!」
張恆山親自駕駛飛船,生怕這邊又生變故,比如再來個跟他們說他們又被指控了……
他們以最快速度降臨在一顆星球的荒野上。
「張叔!」有少女站在遠方,向他們招著手。
張恆山意外發現,往日都躲在地下的大家,居然都出現在了地上,而且他們似乎在……
搬遷?
張恆山等人迎上,在和少女交流後,才知道這顆星球已經被聯邦軍部「解放」。
這裡的平民將有兩個選擇,一是前往聯邦官方在星球上圈定的未來都市圈駐地,二是二十歲下的年輕人,將有離開這顆星球,前往中心地帶求學的機會。
「張叔,我準備去中心地帶求學,我還差一年就能踏足武道了。」少女握緊拳頭,大眼中滿是堅定。
張恆山很是欣慰,他知道少女的父親,曾經是聯邦最閃耀的天才之一,卻最終埋骨異鄉。
「對了,張叔,我們之前遇到了季驚秋!」少女忽然雀躍地與他分享這件事。
「季驚秋?」張恆山有些發愣。
他沒記錯的話,最近網上轟轟烈烈地全是這位的消息。
有人說他初入心相,就能力抗天人,還有小道消息說他還是木帥傳人,所以才會以身入局,行走在聯邦西部……
張恆山忽然想到,這座星球之所以迎來「解放」,是否就與季驚秋有關?
……
成心撩了撩亂發,城市的燈光游離在視野的盡頭,有些迷離。
這顆星球的夜晚有些冷,她輕輕哈氣成白霧。
「沒問題了,都已經安排上艦,你簽個字。」
一位中年壯漢走了過來,遞給她一張確認單。
成心握住筆,問道:「他們會被送到哪裡?」
星辰集團派來的壯漢笑道:「這批孩子會被送往公司名下的慈善機構,基礎的教育不成問題,但能走到什麼地步,那要看他們自己了。」
成心點頭,這對那群孩子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你之前在西部看到過季驚秋?」壯漢忽然八卦地低聲問道,「他真人怎麼樣?網上有人說他為人相當謙遜,也有人說他身為武者,鋒芒極盛,藏都藏不住,尋常人線下見到了,連直視都難!」
成心簽下自己的名字,遞還給壯漢,有些失神地抬頭看去。
那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吧?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成心不得而知,只是這座城市,以及這顆星球,似乎一下子「安寧」了下來。
有大批來自政府、軍方的人湧入了這座星球,也有人找到過她,詢問季驚秋是否與她說過什麼……
「這批孩子的問題解決了,你接下來要去哪?繼續前進?」壯漢隨口問道。
「嗯。」成心笑道,「我準備再走走。」
「那你注意安全,不要去地圖上標紅的區域。」壯漢嚴肅道,「聯邦政府正式宣布要解決西部的矛盾,預計某些地方會比之前更亂,但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能雨過天晴。」
成心點頭,謝過他的好意。
壯漢忽然嘆道:「即使我這麼說,你也還是會去的吧?」
成心抿了抿唇,笑著沒有說話。
事實上,那些來找她的人,還和她承諾過,只要她有需要,可以與他們聯絡,官方隨時會為她提供優先庇護。
成心很清楚,無論是星辰集團,還是官方的優待,來自於何處。
越亂的地方,就會越需要她這樣的人,對吧?
迎面而來的夜風拂過她的面頰,而後去往遠方。
她側目望去,循著風的角度,目光朦朧了起來,仿佛神遊物外。
她一步步走到現在,很清楚這個世界太大了,許多事許多人都身不由己。
就像風往哪個方向吹,草就往哪個方向倒,包括他們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只是大風下起伏不由自己決定的野草。
但成心相信,總有人,是那狂風也撼動不了的雄峰峻岭。
而背靠雄峰峻岭的他們,哪怕是夜路,也會走的很安心。
……
……
龐大的威壓從地平線盡頭升起,猶如風暴般席捲擴散,瞬間籠罩了大半座星球,不斷散發深沉如海的威壓。
「季世侄,你這是登門問道,還是和我們西崖蕭家講道理來了?」
一道威嚴的中年人身影屹立虛空,腳下鉛雲密布,如海潮般涌動,翻湧間,隱隱綽綽出現一尊背生雙翼的蛟龍法相。
蛟龍騰躍,雲海齊聚,雷聲大作,一線雷光劃開雲海,仿佛要在虛空中開闢大道。
而與他對立的,是一股宏大蒼茫,如天意降臨的氣息,分庭抗禮地了占據了另一半星球。
兩方天地道場在此刻激烈碰撞,天地為之一震,這顆星球的某些地方,有人倉惶抬頭,卻只能看到那尊背生雙翼的蛟龍法相投落下鋪天蓋地的陰影。
兩方天地道場在瞬間碰撞、絞殺,撕裂開了平靜的虛空,。
「真是……後生可畏啊。」
蕭家的蕭天河感慨道,他居然無法在道場的拼殺上壓制季驚秋,簡直匪夷所思。
「這一路來你連壓四位天人,還沒有盡興嗎?莫非,真要與我西部諸家徹底為敵?」
「季世侄,這麼做,值得嗎?」
西崖蕭家,一個可以追溯到萬年前星球時代的古老家族,哪怕族中最強者已經離開了聯邦,族中依舊有著兩位天人,其中一位踏入了第二階梯,正是蕭天河本人。
「今日不講道理,只論高下。」季驚秋凌空而立,平靜道。
「好一個只論高下!可惜了,季世侄,若是換個場合,蕭某很願意與你共飲幾杯。」
便是蕭家的天人,此刻也不禁動容於季驚秋展現出的氣魄,恍如曦日出水,蓬勃而升,又蘊含著一股橫掃一切的霸意。
這等氣象,無愧聯邦第一天才之名。
他不由惋惜道,隨後,神色歸於冷冽。
季驚秋此行而來,是要壞他們西部諸多世家的「傳統」,他們要麼低頭,要麼抗爭,沒有第三條路。
季驚秋抬眼望去,鉛雲密布的天空倒映入瞳孔,深幽如一泓深潭。
在蕭家天人身後,那一道道聳立於虛空中的灼灼靈光如天瀑般垂落。
這些就是西部的「山頭」。
就像一頭頭習慣了威嚴的老虎,在寧靜中包含著過去的光輝與權勢,同時也散發著新疾舊病的腐臭。
哪怕隔著遠遠,季驚秋也能聞到這股腐朽的味道。
它們老了。
季驚秋一步邁出,回答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
天地轟然一震!
一股無遠弗屆的氣息沖天而起,窮山距海,遮天蔽日的雲海瞬間被撞出一道巨大窟窿,可見天光。
兩座道場悍然碰撞!
四野低昂,山河戰慄!
這一刻,莫說是蕭家的心相枷鎖,便是另一位天人,也是面色大駭,渾然沒料到季驚秋單以道場相抗,居然不輸族叔!
不……
季驚秋似乎占據了上風!
……
……
聯邦首都。
「目前第一軍部和第三軍部,加上安全局、戰統部,以及民間的一些高手,都已前往西部。」
「天路那邊的狀況如何?」
「前沿安穩,不過回來的武者越來越多了,大批武者湧入境內,這從穩定性來說,不是好事,我建議放開『九洲』的名額,讓這些按耐不住寂寞的傢伙,去九洲闖闖。」
聯邦總統劉重微微頷首:「這個建議可以,事後提交商討出個章程。」
有人忽然道:「太素宮和萬武會也開始回返,萬武會甚至和我們接觸,提出想要讓一部分在天路上立下功勞的武者,進入官方體系,繼續為聯邦效力。」
劉重皺起了眉頭。
這個申請從情理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深知這些年萬武會內部德性的他,卻不願輕易同意。
「暫時擱置,事後再議。」他沉聲道。
「明白。」
「極淵的情況如何了?」劉重看向宗教管理局的老局長。
老局長一改往日的懶散,凝神道:「十二神君的神國還在收縮,這波攻勢不僅來自四魔,還有心靈海洋本身的動盪。」
「幾位神主怎麼說?」
老局長苦笑:「神主們壓根沒管,祂們在關注西部的情況。只說這是命定之數,讓我們做好防範心靈災害的準備,祂們為聯邦撐起了萬年的屏障,已經註定了傾覆倒塌。」
說到這,老局長搖頭道:「幾位神主對季驚秋的關注,都遠在極淵之上。」
劉重凝眉許久,道:「之前的提議是否有效,以無上真佛的【常樂我淨】為核心,搭建新的極淵防禦體系?」
老局長沉聲道:「很難,無上真佛的狀態極差,就算能解決,以無上真佛的位格,也庇護不了聯邦當下所有的疆域!」
無上真佛一尊神祇,哪怕身具特殊神通,也不可能與四方神主,十二神君加起來相媲美。
「神主們是什麼態度?」
「並未正面回復。」
「那麼……季驚秋的神通呢?」劉重頓了下道,「不是說,季驚秋的先天神通,能夠克制心靈海洋的幽霧?難道抵禦不了心靈海洋的入侵?」
「幽霧,只是心靈海洋入侵的形式之一,遠不能代表全部。」老局長蹙眉道,「我們已經測驗出了數種心靈災害,可以繞過他的這門神通。」
劉重揉了揉眉心,嘆息道:「有人能給我們帶來點好消息嗎?比如,我們的世尊傳人在西部橫推到哪了?」
「季驚秋真是木帥傳人?」在場中有人忍不住問道。
「這個消息已經從木家處確認了,他不僅是赫帥傳人,更是修成了【火宅佛獄觀想圖】,成為事實意義上的木帥傳人。」
「難怪木大宗師會如此力挺他……」
有人喃喃道。
「西部最新戰報,季驚秋一周內『連下五城』,連續壓服了五家千年武道世家!就連蕭家的蕭天河,也在昨日敗在了他的手中。」
「截至目前,他已經殺穿了西5區,即將抵達最混亂的西6區。」
有人唏噓道:「神兵壓陣,除非有天人持頂尖的半神兵,不然誰人能擋他?橫推之勢已成。」
劉重忽然提議道:「我們是否該考慮,為季驚秋授勳帥位?」
一時間,各個部門的首腦面色遲疑。
聯邦還未有過給心相武者授勳元帥的前例,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季驚秋從未在官方任職。
「這是否有些不妥?」有人委婉道,「不是季驚秋夠不夠格的問題,而是沒有『來由』,我們拿什麼理由給季驚秋封帥?總不能莫名其妙給他封個元帥的頭銜。」
「倒也不是沒有緣由,這次西部平亂,不就是一個好的藉口?」
「他如今也未必看得上這個虛銜,難不成要調個集團軍到他麾下?」
有人搖頭道:「他正是武道騰飛的關鍵,不宜分心,調個集團軍到他名下,不如為他配置兩個天人護法。」
有人啞然道:「他哪裡還需要天人護法……當下,木家把他當半個祖宗都不為過。」
眾人低聲議論,到了最後,發現其實他們能給季驚秋的,已經不多了。
劉重不在意地笑笑:「那這個提議就暫時擱置,我只是突發奇想,如果聯邦未來能多出一位『季帥』……倒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眾人不由心神一震。
……
……
李家。
李應海神色難看道:「讓我將神威集團的賈未庭送到東3煌星?為何是我?!」
「因為你之前曾經和季驚秋有過來往。」李家族老淡淡道,「你也不需要有負擔,這是我們對季驚秋的一次初步示好,後續如何,還要再看。」
李應海只覺得眼前一黑,有種吐血的衝動,腦海中仿佛盤旋著季驚秋的那句話。
——李兄,我等著你們親自把賈教授送到我面前的那一天。
一語成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