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月亭的輪廓更加鋒利了些,鼻樑挺直,劍眉斜飛,眼尾狹長,被她摸得略微眯起眼睛,眼睫不停地顫,登時就被她揉得軟乎乎了。他眉心的魔紋和臉頰上淌過一絲金色的光,這麼多年養出來的內斂從容,眼看快要瓦解。
褚珀及時抽回手,「這一回我又讓你等了多久?」
宴月亭像只沒被rua夠的貓,湊上前蹭著她的鬢角,「差三十日,十年。」
褚珀心裡顫了顫,回握他一直插在自己指縫裡的手,「記得這麼細緻?」
「不知不覺便數著了。」
褚珀由靈脈所生,周身純淨毫無雜質,但她到底在地底被埋了許多年,出來又遭到一通五雷轟頂的雷劫,渾身十分不自在。
宴月亭牽著她去了側間,浴池裡的水早就備好了,水面浮著朦朧霧氣,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花瓣之類,一側的木施上搭著乾淨的衣裙。宴月亭放下帷幔,去外間等她。
褚珀褪去身上宴月亭的外袍,踏進浴池裡,恰到好處的水溫讓她舒服地哼唧了一聲。她悶頭沉進水裡,冷靜了一會兒。
水波下的身軀泛著珍珠般的瑩潤光澤,長發順滑地飄散在水中。
褚珀鑽出水面,屈指在水裡劃一圈,水面的熱氣散開凝結成了一面薄薄的鏡子,鏡子裡映出水中的身影,她對著鏡面,轉來轉去把自己打量了一遍,又勾近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臉。
乍一看,鏡子裡的人有點陌生,細細看下,其實五官還是她熟悉的模樣,並無太大的變化,只是因為心境改變,大約氣場不同了。
她是很典型的圓眼,眼尾略有些下垂,睫毛不是很翹,卻很濃密纖長,五官也柔和,是班裡公認的乖乖女的長相,好看是好看,沒有什麼攻擊性,以至於動不動就會有人爪子癢,要揉一把她的臉。
現在,鏡子裡的少女眉眼間多了一份遮掩不住的屬於刀修的銳氣,沉眼凝目的樣子,還是十分唬人的。
結果,還是被宴月亭捉著一頓揉,被他指尖蹭過的地方帶著些微的癢意,褚珀捏碎了鏡子,捧起水揉了把臉,神念傳音,同外面的人說話,「這是哪裡?」
比以往成熟了不少的聲線從外飄來,「飛行法器上,帶你回葉鏡湖。」
「你帶我回去?」
「是我和傅常思在結界裡切磋了好幾天才爭取來的。」
褚珀噗一聲笑了,今日來接她的是宴月亭的本體,她從水裡起身,抽下木架上的衣衫裹到身上,「你現在可以這樣直接過來修真界了?」
宴月亭本來無所事事地躺在寬大的塌上,見她出來,立即起身坐端正了,像個小學生,「仙門法會在即,是受仙盟盟主邀請而來。」他輕笑了下,「傅常思恨不能把我扣在他眼皮子底下。」
「為什麼聽上去你們關係還不錯的樣子?」褚珀站在帷幔後,心在焉地說道。
宴月亭看向那個身影,「托小師姐的福。」
褚珀:「……」她深吸口氣,心跳一點點加速,撩開帷幔走進去。
她長發濕漉漉地披散著,身上只穿了素色中衣,不知是被浴室的熱氣熏的,還是覺得羞澀,從臉頰到脖頸都透著一層紅,眼眸里濕漉漉的,全都是水色。
褚珀不太敢看他,只聽到宴月亭微微凝滯的呼吸,起身朝她走來,抬手探入她發間,用靈力烘乾潮濕的長髮,撩到耳後,指尖滯留在通紅的耳垂上:「現在可以嗎?」
「唔。」褚珀含糊地哼道。她的臉頰燙得幾乎要燒起來,偏頭貼向他手心想要汲取一點涼意,卻發現那掌心比她的臉還要灼人。
劫雲散開後,久違的陽光灑向大地,御獸宗宗主帶著幾位長老緊趕慢趕地衝到劫雷落下之地,想要擒下敢偷渡御獸宗渡劫的人。
結果四下搜尋便了,都沒找到什麼可疑的人影。
育獸院所在的山谷里,梨花凋落滿地,一側的山體裡有被雷劫劈開的裂痕,一路蔓延到了地底深處。
浩瀚的靈氣從地縫中泄出,使得周遭被落雷擊毀的林木有了復甦的跡象。
「這么小的山縫,不久就會闔上,倒是對靈脈影響不大。」
御獸宗宗主鬆了口氣,「好在沒什麼損失。」隨即又板著臉道,「聽我令,全宗上下重新加固宗門陣法,我御獸宗豈是讓人隨便進出的,要是傳出去,招來更多不道德之輩就不好了。」
此時,御獸宗宗主嘴裡那個在別人地盤上渡劫的不道德之人,已經快出了御獸宗的地盤。
天幕上的雲絮無端像是被什麼東西衝散,刻著隱匿銘文的飛舟與天光融為一體,只在穿過雲層時,會留下長長一條軌跡。
宴月亭抱起褚珀,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塌上,層層帷幔垂下來,擋住了外面明亮的天光,他俯下身,柔軟的親吻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眼角、臉頰,最後在唇上蹭了蹭。
褚珀抬手勾住他的肩膀,眼睛被他的手掌覆住,褚珀眨了眨眼,便覺唇上被輕輕咬了一下,隨即靈台被人叩開。
褚珀迷迷糊糊的,被翻了個身,她趴在宴月亭胸口上,但依然有種被人緊箍住的窒息感,每一寸神識都被人糾纏著。
這一次再沒有能令她分心的東西,宴月亭也不再像第一次那般橫衝直撞,毫無章法。這一回就像是鈍刀子割肉,磨人得多。
褚珀清醒過來時,屋內已經點起了燭火,宴月亭正用手帕給她擦臉上的淚痕。
「……不是,這為什麼和之前感覺不太一樣?」褚珀嗓子有些澀,抬手捂住臉,這就是神交嗎?跟第一次為什麼完全不一樣?也太刺激了,感覺她的澡白洗了。
宴月亭尷尬地咳一聲,「我那時候神志不清醒,神識瀕臨崩潰,所以、嗯……沒發揮好。」
褚珀四肢癱軟,那你今天發揮得很棒棒哦。
宴月亭眼中含著光,「小師姐,你看看你的神魂。」
褚珀聽話地閉上眼,神魂上全都是熟悉的味道,手指被他輕輕一碰,還有戰慄的感覺竄出。
他重新躺到她身側,伸手攬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我後來有認真學習過。」
褚珀被他攬在懷裡,看他好像不打算繼續實踐他的學習成果,猶豫片刻,問道:「結束了?」如果搞完了,她就要起身去清理了,這麼直接睡的話,不太舒服。
宴月亭眨眨眼睛,「你還想繼續?」
神交當然也可以啦,褚珀掙脫開他的懷抱坐起身,「那我去沐浴了。」
她的腳還沒落到地上,就被人一把撈回去,後背貼上一個灼熱的體溫,宴月亭在她耳邊委屈巴巴地說道:「你之前一直哭著喊你不行了,所以並不是真的不行了?」
褚珀:「……」這個問題她很難回答好嗎!她喊了嗎?
「那可以繼續嗎?」宴月亭輕聲問道。
褚珀咬咬唇,「也、也不是不行。」
扣在腰上的手鬆了些許,但緊接著,褚珀抓著他手腕的手指就驀地收緊,指節處用力到泛出了白,皺起眉頭。
宴月亭掰過她的臉,觀察著她的神色,動作停下來,不知道該不該抽回手,「是不是疼了?」
「不疼。」褚珀抿起嘴角,只是感覺有點奇怪,「你轉過來,我想看著你。」
宴月亭轉到前面,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他腦子裡一團糟,從紙上學來的技巧全都成了漿糊,指尖上像捻著脆弱的琉璃,生怕力道重了,碎在自己手心裡,「會難受嗎?」
褚珀搖搖頭,緊緊捏著他衣襟,「你不是認真學過了?不要這麼緊張。」害她也放鬆不下來。
「……」他現在理解了何謂「紙上得來終覺淺」。
有夜風從窗欞里鑽進來,拂得紗幔輕舞,時起時落,露出後面緊靠在一起的身影,蠟燭淌下燭淚,光芒黯淡了許多。兩人努力了大半宿,都沒能找到章法進去,最後倚在一起,磨磨蹭蹭勉強做完。
宴月亭掐了訣,消去身體裡的燥氣,抱著昏昏欲睡的人去側間清洗,褚珀感覺到他的碰觸,微微掀開眼瞼。
溫柔的親吻落在她眼角上,宴月亭輕聲道:「睡吧。」
等抱著人回到休憩的屋子,褚珀已經睡熟了,宴月亭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塌上,盯著她片刻,挫敗地嘆了口氣。他取出一張傳訊符,龍飛鳳舞地寫下一行字,伸手揮去。
金光從窗欞飛出,遁入虛空。
在夜色茫茫的另一地,有人被傳訊符砸醒,茫然地坐起身,看到懸空的靈印,頓時清醒了,「君上的傳訊。」
這麼晚又是這種即時傳訊符,想來定然是很緊要的事,他一邊拆信,一邊已經掐訣喚來其他同僚。
兩道光匆匆忙忙射來,腰帶都沒來得及系好,推門而入,「是不是仙盟那邊有了變數?」
收到傳訊符的人已經讀完了內容,百思不解道:「君上要合歡宗的功法。」
「???」
屋內靜默片刻,一人道:「只要功法?」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