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皮猴真的瘦了很多,他的個子並不是很高,長得也不好看,被關了十一天才被救出,早已餓成了皮包骨頭,再加上渾身上下青青紫紫,整個人就變成了一根五彩繽紛的竹竿,喜劇效果驟增,余禕見到他時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又覺得這樣太沒禮貌,側了一下頭避開了。
瘦皮猴這些時日一直住在醫院裡,成天雞鴨鵝鴿子湯進行大補,精神已經大好,最近一直在籌劃整頓地盤的事情,過段時間還要準備開庭,等著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消滅了心腹大患,又藉此招攬了一批無處投靠的小弟,他正雄心壯志的打算重整旗鼓之時,昨天古宅的房東便找來了,說是前兩天有買家聯絡他,想要買下這間房,報出的價格十分可觀,房東覺得機不可失,昨天便簽訂了合同。
古宅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部設施,都不算差,甚至可以說是儒安塘一帶最豪華的房子,無奈它建錯了地方,先不說這裡位置偏僻,離市中心較遠,光是這一代的居民的名聲,說出去就不太好聽,早些年這裡尤其混亂,因此如今這裡的房價比一些小城鎮還不如,能把這個房子以高價賣出,房東甚至覺得是自己除夕那晚去寺廟燒頭香,誠心誠意感動了菩薩。
按說瘦皮猴是這裡的地頭蛇,最擅長打家劫舍,容不得他人說不,誰不給他面子,他派人教訓一頓就成,可惜這次的對象太棘手。
瘦皮猴苦哈哈道:「先說這個房東,你們看這個房子就知道了,能有這麼個房子的人,也不會窮到哪兒去,本來就是賺了錢才搬出這個地方的,而且他的小舅子是給政府辦事兒的,有點兒後台,得罪了也不好,還有這次買房子的那人,房東說對方是個警察,大哥,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比不上外頭的什麼黑社會老大,我們也就是混口飯吃,真要硬碰硬確實也沒那個能耐,所以你看……」
莊友柏不甚在意,不過就是買一棟房子的事情,但此事還需請示魏宗韜,他不能擅自做主。因此他讓瘦皮猴繼續坐在樓下,上樓敲響了魏宗韜的房門。
魏宗韜一直安心養傷,每天睡足八小時,不做劇烈運動,飲食由阿成安排,早晨用完飯後就回房休息,現在他正上網看新聞,聽完匯報,他讓莊友柏把阿贊叫來,問阿贊:「查的怎麼樣?」
阿贊道:「他叫陳之毅,今年三十一周歲,豐市公安局警員,父親是內地富商,家中祖父和叔伯兄弟都在北方任要員,陳氏一脈很有名望,五年前陳之毅曾在海州市刑警隊任職,半年前進入豐市公安局。」
陳之毅是官三代富二代,背景深厚,身家更是豐厚,二十二歲入職警隊,因表現優異,破獲數起大案要案,一路提拔,順風順水,奈何四年前突然離職。如今他進入了地級市公安局,走個流程後將進入省廳,現在他休假在此,假期無限延長。
時間緊,阿贊只查到了這些容易查的事情,陳之毅從小生長在北方,二十二歲以後才來到南方的海州市,看起來與余禕沒有任何交集,也不知這兩人是如何在短短几天內就擦出了火花,阿贊將心中想法說出,只聽魏宗韜漫不經心道:「阿莊,你熟悉內地飲食嗎?」
莊友柏不解,卻還是回答:「大部分菜系還是知道的,說不上熟。」
「飲食習慣從小培養,南方吃米北方吃麵,有的地方重甜,有的地方重辣,平常也許不講究,入鄉隨俗,過年的時候大部分人都該想家,也會想念家鄉菜。」他看向莊友柏,「記不記得我們除夕來這裡,吃過什麼菜?」
除夕那晚他們奪了余禕的年夜飯,莊友柏記憶猶新,他神色一凜,道:「花生眉豆雞腳湯,我一直沒留意,這是海州市的特色菜!」余禕生長在海州市,所以阿贊才無法查到她在身份證戶籍地的經歷。
魏宗韜闔上筆記本電腦,冷笑道:「原來他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感情多深?」
彼時余禕正在樓下廚房準備午飯,時間還早,她把菜都洗淨切好,泡了一杯茶給瘦皮猴。
瘦皮猴每次見到余禕都覺得驚艷,天氣漸熱,厚厚的冬裝早就裝進了衣櫃,余禕今天外穿一件亮色過膝開衫毛衣,裡面穿了一件素雅的連衣裙,清清爽爽,看得瘦皮猴的小心臟砰砰跳,一個月不近女色,他一時口乾舌燥。
他不確定余禕現在是否已成為那個「魏總」的人,當初是他自己為攀附姓魏的那人,才將余禕拱手相讓的,現在雖然見到她就覺得後悔,但也沒有辦法。他捧著熱茶問余禕:「你現在就住這裡了?平常會不會不方便?」
余禕道:「有點兒不方便,不過還可以,平常要去棋牌室,也不常見到他們。」她又問了問這間古宅的買賣情況,聽到價錢後咋舌,「難怪房東賣得這麼快!」
瘦皮猴笑道:「要是這個房子賣了,說不定他們就離開儒安塘了,你到時候沒地方住,就住我那兒去,我那兒空房間多!」
余禕謝過他的好意,聊了一會兒就見莊友柏下來了,對瘦皮猴說:「把房東電話留一個!」看情形他們還想交涉,瘦皮猴趕緊留了電話,拍胸脯說要幫忙。
送走瘦皮猴,樓里又沒了聲響,余禕和阿成一起去廚房整理菜,余禕隨口道:「沒想到你做菜很熟練,當初莊勇讓我專門給你們做飯,我以為你們都不會做呢!」
阿成找不到藉口解釋,只能說:「魏總愛吃你做的菜。」這理由聽起來太牽強,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合理,幸好余禕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余禕來到棋牌室上班的時候,陳之毅已經到了,坐在他的專屬位置上,看著余禕一路過來。
今天吳菲來帶吳適出門玩兒,在小廚房裡吃完飯,出來就對余禕打趣:「好好把握機會,這個陳警官工作好,長相好,看起來人品也不錯!」
余禕笑道:「菲菲姐,要不你考慮考慮?」
吳菲道:「你還別說,你姐夫一大把花花腸子,要不是沒花到我跟前來,我早就踹了他了,那個陳警官也輪不到你,現在你趕緊給我抓緊了,大好的機會啊,你要是不稀罕,我就給小琳做媒了!」
余禕千恩萬謝送她出門,順便搶了吳適的平板電腦,尋到空隙就上網摸索,倒也沒有耽誤棋牌室的生意。
陳之毅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一邊喝茶一邊盯著她瞧,一旁的街坊早就看出端倪,有八卦的便來問長問短,陳之毅也坦率,態度明確,從不遮遮掩掩,對他們的好奇都默認了。
滿足了街坊的八卦,陳之毅走到櫃檯前,說道:「三天後房東交房,你不用搬出來。」
余禕頭也沒抬,自顧自的劃著名電腦,應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永新集團的長孫,再怎樣沒有實權,應該也不會缺錢,再說了,如果他搬出來了,我自然是要跟著他走的!」她這才抬頭看陳之毅,微笑道,「陳之毅,你別幼稚了!」
她把他的名字叫得很好聽,陳之毅心頭軟軟,「永新集團而已,你既然願意跟人了,跟著我會更好。現在房子有了,你還缺什麼?」
余禕不置可否,聽到這話也沒詫異。
她與陳之毅認識多年,對他太過了解,從前糾纏成那樣,他從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謙謙君子。現在她被魏宗韜欺壓,憋得一肚子氣,可巧陳之毅從天而降,仍像從前那樣,正合余禕心意,不但替她查到了魏宗韜的表面身份,還能幫她陪魏宗韜玩兒,魏宗韜不是說陪她玩兒嗎,余禕如他所願。
想到這裡,余禕暗自心花怒放,面上神色卻淡淡的:「不要小看人了,我的眼光有這麼差嗎?陳之毅,我們已經算是陌生人了,你確定你要繼續干擾我的生活?」
陳之毅笑道:「怎麼說我們也是故人,我只是為你好,讓你生活的更好,我的假期還很長,現在就當度假。」
他在這裡度假,一擲千金買了一棟房子,合同簽得神速,購房款也大方的付了一半,手續還沒來得及辦完,不過合同上明文寫出了巨額的毀約金,房東根本就沒想過毀約。
因此當房東接到莊友柏的電話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對方給出的價格更加大手筆,可就是這個毀約金,讓房東這會兒毀得腸子都青了,他只能支支吾吾拖延住對方,打算找家人商量從長計議。
莊友柏掛斷電話,有些不解魏宗韜的意思,他們已經知道了那個不合常理的毀約金數目,倘若魏宗韜真想買下這個房子,就該報出更高的價錢,偏偏他報的價格遠遠超出了陳之毅的價格,但扣除違約金後卻會讓房東虧損,這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魏宗韜道:「誰說我要買這個房子了?」
莊友柏一愣,聽他悠哉游哉地說:「虧本買賣,我從來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