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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疏狂

2024-08-06 11:02:14 作者: 揚了你奶瓶
  讀完信,虞安歌同樣心如刀絞,淚流滿面。

  她實在不孝,重生歸來,連父親和哥哥的面都沒來得及見,就匆匆離開,徒留他們在外擔憂牽掛。

  父親無詔,不得擅自入京,哥哥同樣需要隱姓埋名,偽裝容貌,不能輕易來到她面前。

  一家三口,不知何時才能相聚。

  那掌柜將劍匣捧了過來:「大將軍還讓在下將此物交給您。」

  虞安歌放下父親的信,一手放在劍匣上。

  這是她從小便肖想的東西。

  古檀木的盒子並未有什麼裝飾,打開之後,一柄墨劍泛著冷光,放置在柔軟的絹布之中,劍身由九天玄鐵鑄成,能砍金斷玉,削鐵如泥。

  此劍名為疏狂,在虞家代代相傳,不知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多少世事沉浮。

  虞安歌剛到望春城,便在將軍府武器庫里看到了它。

  劍是百兵之君,疏狂堪稱萬劍之首,被爹爹小心地放在兵器庫最上方,不遇生死決戰,劍不出鞘。

  當時她不過七歲,看到疏狂的第一眼,便在心底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渴望,她要與之相伴一生。

  當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柄劍的時候,卻被爹爹阻止:「你太小,劍氣會傷到你的。」

  從那天開始,她褪下長裙首飾,跟著將士們一起練武,只為有一天,她足以匹配這把劍。

  練武的日子無疑是艱苦的,邊關的烈風會蒸乾她夏日留下的熱汗,會驅散冬日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這些對於虞安歌來說,都不算什麼,唯一讓她難受的是,她始終不被所有人認可。

  他們會說舞刀弄劍,不是女兒家該做的事。

  會說你一介女流之輩,何必自討苦吃呢?

  會說你遲早要嫁人的,學這些只會讓夫家對你心生不滿。

  會說虞小姐你不用學,以後有什麼危險,大殷的男兒會保護你的。

  可惜她天生反骨,自己認定的事,就不會因為旁人的指指點點而改變。

  她的堅持終於讓那些人知道,她練武不是一時興起,她活著的意義,也絕不是為了嫁人生子,躲在某個高大的男人背後,等著被保護。

  不知從何時起,那些人不再用輕視的眼神看她,而是敬佩,嘆服,甘拜下風。

  只是她沒想到,等她武功煉成,足以匹配疏狂之日,她再去兵器庫取劍,爹爹卻是搖著頭,眼中閃爍著惋惜:「安歌,你若生而為男,該有多好?」

  哥哥不爭氣,始終是爹爹的一大心病,他憂愁疏狂無人繼承,卻從未想過將疏狂留給女兒。

  虞安歌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她一言不發,直接取下那把劍,挽了一個凌厲的劍花,回頭問道:「那又怎樣?」

  她是女子又怎樣?

  她一樣可以讀書習武,而且不比任何人差。

  最終,她還是沒能取走那把劍,父親看她的眼神過於複雜,有惋惜,有欣慰,有不舍。

  她在心裡賭氣,暗下決心,遲早有一天,她要讓爹爹心甘情願把疏狂給她。

  只是虞安歌沒想到,這一天,跨越了生死,跨越了前世今生,跨越了山河破碎,江山傾覆。

  劍氣映面,虞安歌看著自己,把眼淚收了回去。

  爹爹心甘情願把疏狂交給她,她必不負所托。

  虞安歌像是對待孩子一樣,把疏狂放回了劍匣。

  掌柜又上來道:「這是二小姐給您的信。」

  虞安歌道:「我妹妹是從哪裡寄來的信?」

  掌柜道:「是昌州的鏢局送來的。」

  虞安歌接過哥哥的信,將要打開時卻有些遲疑,她女扮男裝,絕了自己的路不說,其實也絕了哥哥的路。

  她心中的仇恨積壓過多,無心情愛,但哥哥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無法光明正大將其娶回家,也無法以自己的樣子出現在世人面前。

  哥哥從小就寵她,但她這次,先斬後奏,的確做得太過了。

  虞安歌猶豫了許久,才懷揣忐忑和愧疚把哥哥的信拆開。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寫的是:「我早就說過你不對勁兒!」

  筆跡潦草,想必哥哥寫信時,心情也是憤憤不平。

  虞安歌微微皺眉,繼續看下去。

  「你在望春城的時候,就時常女扮男裝冒充我,打馬遊街,引得無數女子芳心暗許。且你日日在軍營練武,卻目不斜視,不近男色。」

  「當時我問你是否有磨鏡之好,就算有也沒關係,哥哥會幫你瞞著父親,你怒目而視,罵我放狗屁,現在總算原形畢露了吧!」

  「啪」一聲,把一旁的掌柜嚇了一跳。

  虞安歌用力把信蓋在桌子上,剛剛的悲傷,忐忑,愧疚全都一掃而空,只剩下額頭青筋在跳。

  她就不該對她哥有一點兒期待。

  冷靜半天后,虞安歌繼續看下去。

  「但你不能一直女扮男裝,你有磨鏡之好,我卻無斷袖之癖,總不能你美滋滋娶妻廝守,卻讓我嫁給一個男人,這太罔顧人倫了!」

  虞安歌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幸好虞安和不在這裡,否則她的拳頭必要在他身上找幾個落處。

  「為兄最多等你一年時間,這一年為兄在外喬裝打扮,遊學歷練。一年後,你必要找個藉口去外地待一段時間,我們把身份換回來。」

  「回去後,若有人不信,便說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想必無人起疑。還望這一年時間裡,你低調行事,勿要引人注意。」

  虞安歌嘴角抽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哥哥,只能繼續看下去。

  「只是有一件事,為兄不得不叮囑於你,你切莫對旁人過多糾纏,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否則以後等我們身份換回來,是件頂麻煩的事!」

  虞安歌徹底放棄,抓著信紙的指節發白,她低聲罵道:「棒槌!」

  虞安歌翻到末尾,上面寫著:「安歌吾妹,盛京魚龍混雜,是非難辨,如遇危險,為兄隨時歸京尋你。勿憂勿怕勿斂眉。」

  總算說了句人話,虞安歌長嘆一聲,表示欣慰。

  她將父親和哥哥的信都燒了,只剩一地灰燼。

  有爹爹和哥哥默許,她可放心去做她該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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