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沉默了幾秒,梁昕時冷冷的聲音自聽筒傳來:「病患姓名不方便透露。」
裴釋咬著後槽牙,暴躁了:「我他媽是說,你消失這幾天你是去給別人看診去了?」
梁昕時:「怎麼了?我又不是你的私人醫生。」
裴釋眯起那雙細長又陰鷙的雙眼,捏碎了手裡的藥丸,薄唇挑了挑,冷笑一聲:「行,你不來煩我正求之不得呢。」
電話里傳來了一串手機鈴聲,緊接著一個男人接聽了電話:「您好,我是王堯……」
這個聲音,這個名字,不就是昨天讓梁昕時出神的那個人嗎?
裴釋火氣一下就沖了上來,剛要詢問,電話被梁昕時掛了。
電話里的忙音差點讓裴釋噴出一口老血,捏了捏拳,額角的青色血管凸起,他把電話扔回給廉一,緩緩坐下。
廉一慶幸自己手機完好的同時,發現老闆拿著簽字筆的手都在顫抖,能看出他實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更可怕的是,老闆還輕笑一聲,摸了摸散著冷光的耳釘,想要努力裝作雲淡風輕,拿起簽字筆優雅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廉一:……
都簽錯地方了,還裝吶!
廉一默默抽出自己放在他面前的外國實驗室的文件,看了看上面龍飛鳳舞的簽名,忽略了老闆略有些尷尬的目光,默默後退一步,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裴釋吸了口氣,若無其事地擺正了真正要簽名的文件,剛要簽,廉一一把按住文件,面無表情地翻了一頁,指了指簽名的位置。
裴釋緩緩抬頭看著他,又徒手捏碎一顆藥丸,雙眼陰沉如夜霧。
廉一屏住呼吸,想找點什麼藉口離開,就見他一仰頭,把捏碎在手心的藥吃進嘴裡,沒喝水,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喉結滾了滾,干啞著嗓子說:「告訴梁昕時,我暈倒了。」
廉一:……
——
梁昕時趕到裴釋的別墅時,天已經黑了,她的高跟鞋將門外走廊踩得噠噠直響,像是在泄憤。
她掏出門禁卡,「滴」地一聲熟練地把門打開,玄關的感應燈亮起,她一伸手,將大廳的燈按亮。
然後一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一手提著藥箱,一臉冷艷地走了進去。
別墅里空無一人,梁昕時納悶,裴釋暈倒了怎麼不留人照顧他?
走到了裴釋的臥室,只亮了一圈不太亮的裝飾射燈,和一盞昏黃的小檯燈。
唯一留守在床邊待命的廉一都昏昏欲睡了,看見梁昕時來了,立刻打起精神,抱著馬上就要下班的愉快心情,卻還要裝作擔憂的樣子,表情糾結在一起,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但戲還是要做足的,廉一穩了穩自己的表情,裝出急切的樣子:「梁醫生,快看看我老闆吧,他就突然就暈倒了。」
梁昕時走近了床邊,裴釋就安靜地躺在那。
她發現裴釋的睡顏還挺耐看,睡眠好了臉色恢復了原本的白皙,閉著眼不說話時就像個天使。
梁昕時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翻了一下他眼皮,心生疑竇,他這不像暈倒的樣子。
她剛轉身要問廉一,就發現身後已經空無一人了,廉一什麼時候走的?
其實裴釋早就醒了,那顆藥只夠他正常入睡的,睡了八個小時就再也睡不著了。
梁昕時這個沒良心的女人,竟然過了十多個小時才來,害得他裝了這麼久,感覺身體都僵硬了。
梁昕時翻了翻他的眼皮後就去藥箱拿東西了,他睜開一支眼偷偷地看過去,嚇得他倒吸了口涼氣。
她拿出了一支注射器。
裴釋覺得這個暈倒裝不下去了,但是他也不想被揭穿,只能咬緊牙關,硬生生地挺著,用盡意志力抵抗對注射器的恐懼。
梁昕時拿著注射器走近裴釋時,發現他雙眼緊閉,四肢僵硬,捏了捏他的嘴,竟然咬得緊緊的,而且嘴唇泛紫,手腳冰涼。
這是……突發心臟病?
她拍打著裴釋的肩膀,大聲呼喚:「裴釋!裴釋!能聽見我說話嗎?」
依舊沒反應,梁昕時放下注射器,直接上床跨坐到他身上,給他進行心肺復甦。
手指交疊在他胸腔按壓了幾次後仍不見好轉,她直接俯身下去,一手放在裴釋的額頭上,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鼻孔,另一隻手握住他的下巴,讓頭後仰,吸了口氣,對上他的嘴。
還沒等吹氣,梁昕時就感到腰身被裴釋略顯僵硬的雙臂環住,過了兩秒,他的四肢才恢復正常,反身將她壓在床上。
他裝病!
這個念頭剛閃過梁昕時的腦中,裴釋的唇就落了下來,懲罰似的咬住她的唇,想要看她掙扎反抗的樣子。
可讓他失望了,直至血腥味蔓延到他的舌尖,他才發現,自己都把她的唇咬破了,梁昕時依舊一動不動地睜著眼睛看著他,仿佛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冷靜得可怕。
好像就算他現在要了她,她也不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裴釋皺了皺眉頭,舔了下她唇上的傷口處,放開了她。
他雙臂撐在她的身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企圖看出一絲她故作鎮定的破綻。
梁昕時卻始終冷靜如一,緩緩地撩起眼帘注視著他,眼裡不帶慍怒也不帶其他感情,冷然地說:「為什麼裝病騙我?」
裴釋的細長眸子眨了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誰讓你給別人看病去了?」
梁昕時依舊是那句話:「我又不是你的私人醫生,就算是私人醫生我也不會只有你一個人病人的。」
裴釋被她這句話噎到,想也沒想就說道:「那我聘請你做我的專屬醫生,只能醫治我一個人的那種。」
梁昕時冰面一樣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眉頭微微蹙起,紅唇輕啟:「為什麼?」
這句「為什麼」把裴釋給問住了。
是啊,為什麼?
他不是做夢都想不被她鉗制嗎?不是斥巨資也要換了她嗎?現在自己又在說什麼葷話?
裴釋愣怔之際,梁昕時一把推開了他,覺得被他辱沒了自己的專業,剛剛竟然判斷失誤,以為他是真的病了。
她一向冷靜自持,從來沒那麼輕易的下診斷,有句話叫關心則亂,梁昕時頓了頓腳步,回頭看了正坐在床上的裴釋一眼。
他一隻腿放平,另一隻腿蜷起,手臂搭在蜷起的膝蓋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梁昕時收回目光,暗嘆自己胡思亂想,她收好醫藥箱準備離開,電話卻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王堯。
那天跟裴和娜加上微信後,第二天王堯竟然到她診所來找她了。
時隔六年不見,他們簡單敘了舊後,他說自己有點偏頭痛,梁昕時給他做了個全面的檢查,問題不大,但是要定時來針灸。
王堯說工作忙沒時間來,並提出了讓梁昕時去他家幫他針灸的提議。
梁昕時開始是想拒絕的,可還是沒坳過心裡的執念,答應了下來。
但現在有點後悔了,她並不想在跟他有什麼牽連,畢竟,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收回思緒,梁昕時猶豫了兩秒,還是接了起來。
手機那頭一聲悶響,像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王堯痛苦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昕時,我,我頭疼……」
之後像是手機掉在了地上,沒了聲響,梁昕時立即拿著藥箱快步走出去。
還在床上擺造型的裴釋急了,這他媽又來一個暈倒的!
等等,她不會也要給別人做人工呼吸去吧?
裴釋心裡一驚,隨手拿了外套便追了出去。
跑到停車場的梁昕時翻找著自己的衣服口袋,一時間沒摸到車鑰匙,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裴釋的臥室里了。
她剛想回去找,面前的布加迪兩個前大燈閃了閃,裴釋披著一件黑色薄外套,迎風走到了駕駛位,打開車門對愣怔的她招招手,「上車,我送你去。」
——
王堯家離裴釋家有點遠,大概開了40分鐘車才到。
梁昕時想著要不要叫救護車,但她總覺得王堯的病不算重,應該不至於暈倒。
於是她又給王堯打了通電話,總算是接通了,好在他說只是頭疼得厲害,在床上躺著呢。
梁昕時舒了口氣,放棄了叫救護車的念頭,轉頭看了眼專注開車的裴釋,不理解他今天演得是哪一出。
難道是裝病騙她後良心發現了?
一個漂亮的甩尾,布加迪囂張地停在了小區停車位上,梁昕時收回思緒提著藥箱下了車,轉身看著裴釋,輕聲道了句謝。
下了車的裴釋愣了愣,有點難以置信:「你竟然會跟我說謝謝?」
梁昕時頓時覺得那句謝多餘了,沒再理他,轉身拿著藥箱去了王堯家。
王堯就站在門口靠著牆等她,身形有些無力,臉頰紅紅的,不是發燒就是喝酒了。
似乎是看見她來了,王堯身子一軟,眼看要摔倒在地。
她快步走過去,卻有一道更快的黑色身影竄了過去,一把接住快要倒地的王堯。
梁昕時剛要說什麼,裴釋已經把狀似暈倒的王堯放平在地上,冷笑一聲,抬手止住了她的話,「我剛剛跟你學會人工呼吸了,不用你,我幫你來。」
說著,他深吸了口氣,忍著嫌惡附身下去,貼在了王堯的嘴唇上。
梁昕時:……
梁昕時:「那個,他只是醉了,並不需要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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