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包廂里靜謐無聲。
樓下源源不斷傳來的勁爆歌聲,也像被消了音,隔絕在外。
周盼和周堯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他們該不會是出現了幻聽吧?
周盼吞咽著口水,抬頭看向斜側邊的兩人。
她思忖著,要如何打破這個尷尬局面。
還沒想好,阮輕畫先出聲了。
她儘可能的忽視旁邊目光,低聲道:「差不多。」
是真忘光了。
江淮謙:「……」
他沒去看周盼,更沒去看周堯。對他而言,他們都不重要。
他「嗯」了聲,淡淡問:「再學一次?」
阮輕畫看他一眼,眼眸閃了閃,含糊道:「好。」
聽到她回答,江淮謙從善如流地給她說規則,說技巧。
阮輕畫邊聽邊點頭,遇到自己有疑惑的,還會提問。
問題,都挺小兒科的。
但江淮謙沒覺得煩,耐心地給她講解。
周盼呆若木雞地看了會,自言自語嘀咕道:「這是什麼情況啊?」
周堯喃喃:「我也很想知道。」
兄妹倆雙雙無言。
半晌後,周堯忽然喊了聲:「我想起來了。」
撞球旁兩人扭頭看他。
周堯望著阮輕畫,記憶回籠:「你是不是上個月來過我們酒吧。」
怕阮輕畫想不起,他特意提醒:「你好像穿的白衣服,坐在吧檯那邊,是嗎?」
阮輕畫:「……嗯。」
她看了眼沒說話的江淮謙,有點意外:「怎麼?」
周堯微哽,想到了最近一連串詭異事件。
從上次他說去找阮輕畫要聯繫方式,江淮謙騙他說他媽讓他回家有事,再到前幾天把他偷拍的照片刪得一乾二淨,都有答案了。
之前周堯還在猜測,江淮謙是不是嫌他在酒吧逼逼太煩了,才會這樣。
但現在想,是個屁。他就是不想自己靠近阮輕畫,故意的。
想著,周堯扯了下唇,朝江淮謙豎了個中指。
江淮謙斜睨了他一眼,沒搭理。
反倒是旁邊的周盼,一臉茫然:「等下,誰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看向阮輕畫,好奇問:「阮阮學姐,你之前認識我哥嗎?」
阮輕畫搖頭:「不認識。」
江淮謙聽著,微勾了下唇。
周盼:「啊?那哥你之前見過我學姐?」
周堯「嗯」了聲,簡單說了下。
聞言,周盼無語:「那你上次在高鐵上還說,像我學姐這樣的大美女你見過肯定不會忘,敢情你都是騙人的啊?」
周堯:「……」
他噎了噎,無力反駁。
他之所以在高鐵上沒認出阮輕畫,是因為當時確確實實只遠遠地看了會。
加上酒吧燈光渲染,他們只能分辨出她氣質好,長相不錯,但具體什麼模樣,是沒仔細看的。
看周堯無話可說,周盼朝他翻了個大白眼,又轉頭看向另外兩人,直接了當問:「所以……學姐你和淮謙哥哥是那次認識的嗎?」
這江淮謙對她的態度,怎麼也不像是對普通員工的啊。
阮輕畫靜默了會,直接說:「不是。」
她頓了下,解釋道:「我們之前認識。」
周盼眨眨眼:「大學嗎?」
「不是。」阮輕畫抿唇,輕聲說:「我們在英國認識的。」
周盼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驀地,周堯直直地看向江淮謙,靈光一閃,語出驚人:「她就是小師妹?」
阮輕畫:「……」
江淮謙掃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
周堯噎住,更無語了。
周盼一無所知,懵懵問:「什么小師妹?」
周堯冷笑,「你讓你淮謙哥哥給你說。」
「……」
江淮謙自然不可能解釋什麼,只是在趙華景上洗手間回來時,重新給三人介紹了阮輕畫身份。
是Su的設計師,也是傳聞中的小師妹。
介紹完,江淮謙沒再搭理無關緊要的三人,專心致志當撞球老師教學。
「……」
包廂里又安靜了會。
趙華景低低說了句「臥槽」,灌了杯冷冰冰的酒醒神。周堯照做。
周盼也喝了兩口,藉此消化這重大信息量。
三人小團體看著對方無語凝噎了會,周盼小聲問:「所以淮謙哥哥現在……是在追人嗎?」
趙華景:「看樣子是。」周堯:「他就是。」
周盼點點頭,感慨說:「原來淮謙哥哥喜歡阮學姐這種類型。」
周堯輕哂:「心機男。」
趙華景沉默了會,後知後覺問:「堯哥你之前是不是還想打阮小姐主意。」
周堯:「……」
他冷冷覷他,冷嘲熱諷,「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趙華景嗆住,在心底為周堯的未來點了根蠟。
默哀。
……
阮輕畫站在江淮謙旁邊,依稀能感受另一側打量的目光。
她自我催眠了會,還是沒辦法忽視。
江淮謙教她握杆,說了好幾句都沒聽見阮輕畫回應。
他低頭,看她心神不寧模樣,覺得好笑。
「在想什麼?」
耳畔響起男人低低聲音,她偏頭,看他近在咫尺的英雋臉龐。
燈光籠罩下,男人眉眼變得更為深邃。
阮輕畫走了下神,快速地低下頭問:「他們就坐在那邊嗎?」
江淮謙:「嗯?」
他看她,「想和他們一起玩?」
阮輕畫:「……」
她不是這個意思。
江淮謙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無聲地彎了下唇,淡淡說:「專心學,不用理他們。」
「哦……」阮輕畫眨了下眼,拉回思緒。
她不得不承認,江淮謙是個很好的老師。
沒一會,阮輕畫便掌握了要領。
她俯身,按照江淮謙所說的姿勢拿杆,瞄準不遠處的紅球。
一擊即中。
看著紅球入袋,阮輕畫意外又驚喜。
她唇角上揚著,仰頭去看旁邊的人:「進啦。」
江淮謙聽著她輕快的語氣,斂眸笑了下:「嗯,不錯。」
阮輕畫一怔,聽著他低沉沉的聲音,耳廓微熱。
她轉頭,把自己注意力放在撞球上。
「我再試試。」
阮輕畫練了大半個鐘,總算掌握到了技巧。
接連進了幾個球後,她甚至覺得自己能找人PK了。
想著,她看了眼一直在旁邊站著的人,低聲問:「你要不要打?」
江淮謙盯著她看了會,不意外問:「想和我打?」
阮輕畫:「一個人打好像沒意思。」
江淮謙應了聲:「可以。」
他順手拿過了另一邊的球桿。
兩人開打,吸引了三位吃瓜群眾。
周盼湊了過來,好奇問:「你們倆打比賽嗎?」
阮輕畫「啊」了聲,看向江淮謙:「你想打比賽嗎?」
江淮謙瞥了她一眼,反問:「你想?」
阮輕畫搖了下頭。
說實話,她這種水平和江淮謙打比賽,應該會輸得血本無歸。
江淮謙莞爾,低聲道:「不打比賽,你隨便玩。」
聞言,阮輕畫放鬆了。
阮輕畫是個很聰明的學生,只要用心了,學什麼都很快。
開球後,江淮謙讓她先打。
阮輕畫也沒拒絕,把他教的那些重點全用上,接連進了好幾個球。
周盼在旁邊加油鼓掌。
江淮謙站在不遠處,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從上而下,炙熱地讓人無法忽視。
阮輕畫莫名地手一抖,球沒進。
她轉頭去看江淮謙,佯裝淡定道:「到你了。」
江淮謙收回視線,看向球桌情況,低聲問:「輸了會不會哭?」
阮輕畫:「……?」她哽了下,被他這話砸的猝不及防。
「不會。」
阮輕畫輕哼:「而且我也不一定會輸。」
她就不信江淮謙能一桿把球桌上的球掃盡。
事實證明,江淮謙確實不能。而且他還只打進了一個球,便脫杆了。
阮輕畫眼睛亮了亮,抓住了機會:「又到我啦?」
她喜形於色過於明顯,周圍人都能感受到。
江淮謙壓下眸子裡的笑意,不冷不淡地應了聲:「嗯。」
阮輕畫重新上陣。
來來回回幾次,阮輕畫眼看要贏了,她挑釁地看了眼江淮謙,把問題丟給他:「江總,你要是輸了,會不會覺得沒面子?」
江淮謙撩起眼皮看她,「不會。」
阮輕畫:「哦。」
她慢吞吞的,把最後一個球打進。
這一局,阮輕畫贏了。
玩到十點多,江淮謙送她回去。
兩人一走,周堯便控制不住地去他們幾個人小群逼逼。
周堯:【今晚,我頭一回見識到了江總的狗逼行為。】
顧明霄:【說來聽聽。】
趙華景:【嘖,誰看了不說一句江總牛逼呢。】
周堯:【我們江總,平平凡凡的斯諾克小天才,頭一回打球輸了你們敢信?】
周堯:【他的打法真騷斷腿。】
趙華景:【作為旁觀者,我表示同意上面吃瓜群眾說的。】
顧明霄:【?跟他打球的是小師妹?】
周堯:【還是我們顧總聰明。】
顧明霄:【呵。】
……
車內,江淮謙的手機一直在震,是群里人在@他。
阮輕畫聽著震動聲,狐遲疑道:「有人找你嗎?」
江淮謙拿出手機掃了眼,直接調成了靜音,淡聲說:「沒有。」
阮輕畫:「……」
江淮謙看她,低聲解釋:「周堯他們在群里聊天,沒大事。」
「哦……」
阮輕畫應了聲,扭頭看向窗外。其實後面這句,可以不用說。
兩人都喝了酒,車內有清甜的酒味蔓延,味道還算好聞。
但即便如此,阮輕畫也開了一點點窗,讓風透進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悶。
「喝多了?」
注意到她動作,江淮謙問了聲。
阮輕畫搖頭:「沒有。」
江淮謙垂眼,看她染上紅暈的臉須臾,沒再出聲。
阮輕畫酒量非常一般,只能喝點度數低的果酒。但臨走前,她有點渴,誤拿了桌上的烈酒。
她就抿了一口,但這會後勁上來,稍微有點兒暈。
「不舒服?」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阮輕畫輕「嗯」了聲,閉著眼休息。
江淮謙看她這樣,沒再說話。
車內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偶爾響起的沉悶鳴笛聲。
江淮謙垂眸看著旁邊睡著的人,抬手替她遮光。
車到小區門口時,她還沒睡醒。
江淮謙喊了一聲,阮輕畫含糊不清地嘟囔:「別吵。」
「……」
江淮謙失笑,捏了捏眉骨:「阮輕畫。」
阮輕畫本人睡得沉沉,一動不動。
江淮謙微頓,盯著她睡顏看了會,溫聲說:「起來,回去再睡。」
阮輕畫依舊沒理他,甚至還往旁邊躺了下去。
她每次喝醉,都會耍賴。
江淮謙看她這樣,忽而想起上一回她醉酒時的情況。
好像也是這樣,褪下對自己的小心謹慎,變得膽大妄為不講理。
想到那晚的事,江淮謙喉結微動,眸光漸沉。
他看著沉睡的人,伸手撩開她蹭到臉頰的頭髮,低聲道:「再不起來,我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