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吹毛斷髮!

2024-08-31 21:23:02 作者: 空城白墨
  大烈對於車乘的規格極其嚴苛,士大夫以下的普通人根本沒有資格用馬拉車。

  逾制者問罪。

  士農工商等級分明,商人富有,但地位不高。

  劉經義出行只能坐二抬的平頂小轎。

  但轎子用的帷帳和幔布,都是八層細絲織就。

  偶爾被風掀起來一角,能看到轎廂內裝飾滿了各種金銀玉石的陳設。

  寶光四溢,財大氣粗。

  繞過長街,小轎落在墨工堂門外,寬敞的院落里時不時傳出來木頭被鋸開、榔頭敲擊的聲音。

  門口幾個身著不經染色的褐麻粗衣、腳踩草履麻鞋的墨家子弟,抱著削好的木頭樑柱。

  目不斜視地經過劉經義的豪華版二抬平頂小轎。

  壯碩的轎夫拉開皂幔,劉經義遲緩地踏出轎廂。

  在尚有人忍飢挨餓的大烈,他這樣一身細嫩肥肉的富商不多見。

  身上的錦衣華服,在來來往往粗布草鞋的墨家子弟之間更是極其扎眼。

  他攔下經過的一名墨家子弟。

  臉上堆笑,拇指交疊,雙手對握,向外推出。

  畢恭畢敬地問:「敢問小哥,矩子今日可在?」

  褐麻粗衣的墨家子弟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劉經義。

  嘴角一扯,用鼻子說話:

  「哼。」

  然後重新抱起木頭樑柱,走了。

  墨家是身負知識的技術學派,看不起所有不懂技術的土大戶。

  劉經義堆著笑目送墨家子弟走遠,重新攔下另一人。

  問出同樣的問題。

  墨家子弟:「呵。」

  也走了。

  一連攔了三個人,三個人分別用鼻子噴了不同的語氣詞之後。

  劉經義臉上的白肉終於抖了抖,放棄了通傳。

  邁開步子,直接踏入墨工堂中。

  各種工具和材料撞擊、摩擦的聲音一下子鼎沸起來。

  往來的褐衣墨者行色匆匆,根本不關心院子裡多出來了一個人。

  一路往裡,直到一處掛著「節用」二字作為匾額的書房門前,劉經義停步,整理了整理衣服,推開門。

  一個紙團正好擦著他的臉邊嗖地飛過,掉落在地。

  展開的一角,顯露出來極其複雜的各種線條、數字。

  劉經義看著這些線條和數字就感到頭皮發麻,他眼角抽搐著別開視線,恭敬地向著書房內行禮。

  「矩子……」

  書房當中擺著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麵攤開著一疊疊大張的草紙。

  草紙上也畫滿了各種線條和數字。

  桌子後,坐著一個和外面墨者們同樣裝束、烏髮亂蓬蓬地綁起的女子。

  她不施粉黛,但氣質容貌相當驚艷。

  瓜子臉,鼻子秀挺,眉毛纖細而平直。

  半眯著眼睛,目光柔和,卻並不聚焦在一處,有著一種疏離和散漫的氣質。


  墨家矩子,墨無暇。

  此刻正在伏案疾書。

  「矩子啊……」見墨無暇沒理自己,劉經義輕聲細氣地又喊了一聲。

  學霸矩子不耐煩地一揮手,繼續寫寫畫畫了十幾分鐘,才皺著眉毛,將畫滿了線條、數字的草紙捲起,隨手放到旁邊的架子上。

  猶豫了幾個呼吸,又把草紙抽出來,揉成團,泄憤似的砸到一邊。

  沒什麼好聲氣地說:

  「非煙的款還沒結清,結清了再來取你要的水車砂輪。」

  劉經義委屈地摸了摸鼻子,自來熟地說道:「都是為喜親王辦事,分這麼清楚幹嘛?」

  「生意歸生意,這不是你常說的話麼。」

  矩子墨無暇沒有心思繼續演算了,她揉了揉眉心,透過指縫望著寬度驚人的富商。

  說:「非煙不是普通的物件,連煉精境都能殺死。

  「水車砂輪……磨武器的吧。喜親王究竟想要什麼?」

  劉經義堆滿笑意的臉上顯出了些許凝重:「殿下的想法,我們怎麼知道。不過既然殿下承諾了,讓墨家取代兵家,矩子只管放心就是。」

  墨無暇審視地盯著劉經義,半晌才說:

  「去找谷之豐吧。」

  ……

  李廣關閉閥門,飛轉的砂輪呼嘯著減速,直至停下。

  他將磨好的鐮刀舉到眼前,仔細端詳著刃線。

  然後咧開嘴,綻出來由衷的、燦爛的笑容。

  「磨出來了……磨出來了啊……」

  他粗糙的手指撫摸著還有些發燙的刃口,多年揮動武器的經驗告訴他,手裡的這把鐵鐮刀,足夠將任何一把銅劍輕鬆地劈斷。

  「不錯,不錯。」他身後傳來蘇牧誇讚的聲音。

  老將軍將鐮刀平持,繼續確認刃口打磨的鋒利程度。

  自豪地誇口:「那當然!老夫從軍三十多年,自己的刀劍,從來是自己磨!」

  這是一個老兵的基本素養。

  只有自己保養的兵器,用起來才趁手、值得信任。

  刀劍伴身,就跟老婆是一個道理。

  老婆哪有讓別人幫忙照顧的?

  蘇牧充滿感慨的聲音繼續從背後傳來:

  「器型規整,手藝精湛,確實名不虛傳!」

  「不敢當,不敢當。」老將軍謙虛地搖頭,抓了抓腦袋,薅下來一根頭髮。

  抵在刃口,輕輕吹一口氣。

  頭髮便被鐮刀的刀刃輕鬆切斷。

  真正意義上的吹毛斷髮。

  「好刀,好刀!軍中兒郎們的刀,若都是這樣的鐵刀,老夫只要率軍來回衝鋒一次,便可全殲狼騎!」

  無比的信心!

  「看看這花紋,看看這線條……一次澆鑄,就能產生出來這麼精巧的紋樣……不簡單。」

  李廣翻來覆去地看著手裡的鐵鐮刀,眉頭一點一點縮緊。

  哪有花紋……


  老夫老眼昏花?

  不會啊……

  「蘇先生所言……何意?」

  一邊疑問,李廣一邊轉身。

  看到大烈至高無上的女帝,正淺笑著對褚清雨輕輕頷首。

  後者大大的眼睛向下彎,略微泛紅的鵝蛋臉上,笑容明麗。

  而蘇牧正握著一把一尺長的劍坯,屈指輕彈,劍身便吟吟作響。

  「銅水澆鑄的好處是一次定型,缺點是定型完了還要修型……能一步便做到這個完成度,難度極高……

  「一看就沒少練習。」

  蘇牧對褚清雨的作品做出極高的評價。

  反正讓我來,我是搞不了這麼精巧……褚小花兒祖上該不會是龍泉鎮的?

  進入演藝圈,還能不忘初心不丟下老手藝……可以啊!

  李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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