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碣石公爵(下)
萬國法院,臨時法庭。
通天御靈幡內,鰲拜悽厲欲絕的吼聲不斷,他在瘋狂的嘶吼謾罵,不斷有黑風從小幡內噴出,偶爾可見鰲拜半張面龐又或者半截身軀衝出小幡,卻又被數十條青銅色、密布鱗片的鬼手生生擒拿了回去。
十三天命甲幽光閃爍,剛剛刑天鯉一劍破了南斗北斗大陣,陣法之力反噬,
這些甲胃也受到了不輕的創傷。
失去了鰲拜這個主人,十三件甲冑懸浮空中,「嗡嗡』震鳴,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甲冑上星光瀰漫,就要衝天飛起直接遁走。但是不等它們騰空,刑天鯉一聲大喝,他身後一尊青銅大鼎虛影浮現,大鼎內一線金光急速燃燒,大鼎中噴出磅礴的青銅神光,死死吸附住了十三件甲冑。
不等這些甲冑反抗,刑天鯉通天妙竹一卷,頓時七寶光輝大盛,一縷縷清淨除塵、斬斷因果的迷離光芒繚繞,十三件甲冑內部的諸多禁制、符紋瞬間被封印了大半。
刑天鯉體內,九口青銅小鼎組成鎮壓一切、自成乾坤的可怕大陣,青銅神光滾滾涌動,只是呼吸間的功夫,十三件甲冑就被強行吞入青銅小鼎,死死鎮壓在了裡面。
青銅光焰繚繞,巫炎熊熊燃燒刑天鯉《天地熔爐一香》根本法催動,十三件品級驚人的甲冑齊齊震盪,
一股股絕強的反抗力綿綿而生,居然硬生生抵擋住了刑天鯉的瘋狂祭煉。
刑天鯉駭然,這十三件天命甲的威能,遠遠超出了他對於天仙器的估量,其品級,怕是已經超過了天仙境界,直達金仙妙境!
靈台紫府上,殘破的青銅古劍微微一震,十三縷極細的劍芒橫空,狼狠斬落尖銳的哀鳴聲響起,十三件天命甲的靈智被一擊斬破,內部的所有陣紋、符文,也被一劍徹底粉碎。曼妙的劍道玄奧,化為一道道奇異的劍芒軌跡在甲冑表面若隱若現,刑天鯉只是衝著這些甲冑上殘留的劍意稍稍揣摩,他《無量劍經》
的修為,就驟然飆升了一大截。
透明的青銅色巫炎翻滾,十三件天命甲開始崩解、融化。
磅礴的太初之洶湧而出,頃刻間就填滿了刑天鯉的身軀一一刑天鯉駭然這天命甲冑的品階太高,熔煉它們得到的太初之,無論是效率還是太初之的精純度,都比純金要高出千倍不止。
就這十三件甲冑,刑天鯉盤算,起碼能夠讓他在五行天巫的修持上,攀升好幾個大層次。
「妙哉!」刑天鯉笑得極燦爛,他左手握著通天御靈幡,右手舉起通天妙竹,指向了一臉慘然的穆里瑪:「貧道這通天御靈幡,內有鬼帥數十,鬼將百餘。奈何他們固然兇猛,但是生前,他們只是大秦尋常將士爾。」
「是以,鰲拜老先生不遠萬里,送上人頭,以他天仙絕巔的修為,恰恰可以做這通天御靈幡中的主將之一。他未來的成長極限,可比生前是普通人的大秦將士們,要高出不知幾百幾千倍?」
「所以,多謝鰲拜老先生啦。」刑天鯉笑得燦爛。
那些大秦的甲士凶鬼,他們生前畢竟只是凡人靈魂,哪怕得到妙法淬鍊,哪怕通天御靈幡也得到了先天靈寶的『本質』灌輸,這些甲士凶鬼,能成長到天仙,就已經讓刑天鯉喜出望外,他們當中,若是能出現三五個金仙境的鬼王,那就是超乎想像的事情。
更高一層的太乙,甚至再高的大羅,乃至更高更高的准聖、混元等-—--這些根腳只是凡人靈魂的甲士凶鬼,他們是做不到的。
而鰲拜不一樣啊,在末法時代還能維持天仙絕巔的修為,肆無忌憚在外亂跑的鰲拜,他的資質可見絕佳,他的氣運可見雄厚。
金仙是不成問題的。
太乙是大有希望的。
大羅也可以希冀的。
准聖麼·-·-咳咳,刑天鯉無法想像那是何等層次,也不知道鰲拜老先生能不能修到!
刑天鯉狂笑,剛剛強收了十三件天命甲,四周還有滾滾黑風裹著無數黑砂在盤旋飛舞。
這些黑風黑砂,不是神通法術,而是鰲拜自己祭煉的一件天仙器。刑天鯉同樣一聲大吼,身後青銅小鼎虛影浮蕩,將這件天仙器也輕輕鬆鬆的收納了。
青銅巫炎一卷,黑風、黑砂發出悽厲的悲鳴聲,滾滾太初之洶湧澎湃,刑天鯉體內五行天巫精血的滋生速度、凝鍊效率,又猛地上了一個新台階。
青銅小鼎,緩緩擴張。
鼎中金光,緩緩強大。
太初之分化,輕靈之氣上升,滋養神魂;重濁之氣下降,強大肉身;中和之氣瀰漫五臟,一點點提升本命血脈。
刑天鯉雙眸閃爍著青銅色幽光,直勾勾的看向了穆里瑪。
「穆里瑪老先生,你和你大兄,當是過命的交情-———」-他死了,你也是不願獨生的吧?你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啊,他死了,你怎能厚著臉皮,苟延殘喘?」
刑天鯉笑得燦爛。
穆里瑪一聲怪嘯,他身上各處致命要穴中,一枚枚棺材釘『噗』飛出,化為丈許寒光直刺刑天鯉,穆里瑪肉身膨脹,頃刻間達到一丈八尺開外,身上龍袍崩碎,穆里瑪大吼著,傾盡全力向臨時法庭外竄逃。
刑天鯉大笑,通天妙竹一點,一抹寒光凌空,一根根棺材釘「嗆琅』聲中,
被他輕描淡寫一擊兩段,斷裂的棺材釘,那也是天仙器級別的好東西,青銅小鼎來者不拒,將其悉數容納,瘋狂熔煉。
刑天鯉大步向前,一步就到了穆里瑪身後,通天妙竹帶起一抹寒光,直刺穆里瑪後心致命要害。
「慢來,慢來。閣下未免過於兇殘。」輩湘君一聲清嘯,他右手拔劍,一抹清澈至極的劍光直刺刑天鯉。
瞬息間,刑天鯉好似看到了滔滔江水,看到了粼粼高崖,在那高崖頂部,迎著四季風雨霜雪,迎著狂風雷霆,一蓬素色的蘭花搖曳,任憑歲月沖刷,任憑世事磨鍊,這一蓬蓮花馨香如故,與大江共生,與高崖共存。
於是,四季的風霜雨雪盡失色,紅塵濁流滾滾而逝,世間竟然只留下了這一蓬素雅至極的蘭花,靜靜的噴吐著芬芳。
刑天鯉微微愣神。
半湘君的劍·-·-劍道只是普通尋常的,但是劍韻卻讓刑天鯉都幾乎迷醉了。
劍道,是對於「劍」的感悟,是一個人手持利劍,所能達到到的力量極致。
如刑天鯉修行的《無量劍經》,一劍出,可崩碎三界,可湮滅星空,可摧毀天地宇宙,可讓混沌重開地水火風。
這就是刑天鯉的劍道,修煉到極致,那是至高無上的聖人之境。
而半湘君的劍道固然精妙,在半湘君施展開來,刑天鯉見到的,只是尋常的人仙之劍一一這一劍,可斬蛟龍,可斷大江,可一劍劈開千丈高山,可一劍洞開金湯城池—·
也僅此而已。
但是那劍韻。
劍韻,如此美輪美奐,劍韻代表的,是御劍之人的內心修養,是他心中某些念頭,某些思想,某些執念的集大成之表現。
一如同樣的聖人之劍,有人施展,高妙飄渺;有人施展,凌厲縱橫;有人施展,煞氣盈空;有人施展,邪氣蓋世———
一如刑天鯉的劍,他的劍固然剛猛凌厲、殺力無限,但是他的劍韻嘛,乾巴巴的好似榨汁機榨過十次的甘蔗渣,蒼白慘澹,完全沒有半點兒看頭。
而半湘君的劍啊,漂亮,美麗,崇高,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只不過,刑天鯉也能感受到一一輩湘君的劍韻,大抵不是他自己參悟出來的,而是依樣畫葫蘆,從他的某位長輩那裡,畫出來的。
他的劍韻很漂亮,但是內部的劍意嘛,生澀、僵硬,就好像初次學畫的孩童在臨摹,總是有點似是而非的味道。
「這一劍,妙啊。」刑天鯉還是讚嘆了一聲,通天妙竹輕輕點動,『劍-』、『劍十』等劍招連環施展,於是,一道道凌厲的劍芒驟然進濺,越來越多的劍芒宛如流星破空,帶著無鑄殺意直刺半湘君。
劍一』,堊湘君手腕輕抖,輕鬆而破。
「劍十』,半湘君面帶微笑,彈指破之。
劍百』,半湘君眉頭微,略顯忙亂。
劍千』,輩湘君神色嚴肅,連退三步。
劍萬』,半湘君輕聲長嘯,身涌華光,
劍十萬』,輩湘君的劍勢已經散亂,一道道劍芒凌空穿刺,他傾盡全力駕馭手中長劍,「嗆琅琅」不斷和通天妙竹猛烈撞擊,盪起無數點火星。
堊湘君只覺得,刑天鯉手上握的不是劍,而是一柄巨大的雷錘,每一擊都沉重無比,每一擊都讓他右臂酥癢疼痛,眼前都隱隱有金星亂閃,腳步更是立足不穩,不斷的向後退卻。
一招『劍十萬』沒有施展完成,湘君手中長劍已經墜落地面,他身邊雙龍玉珏驟然騰空,黑白二氣彌散,化為太極圖影瀰漫虛空,生生擋住了刑天鯉接踵而來的·——·
堊湘君猛地抬頭,刑天鯉的一劍擊落他手中長劍,居然就收住了劍勢,沒有繼續進攻!
雙龍玉環散發出磅礴的威勢,黑白太極護住了身周數丈之地,卻沒有半點兒攻擊落下。
「你!」半湘君麵皮通紅,極其氣惱。
噗」一聲,短短時間,已經衝出了十幾里地,已經逃到了大江上的穆里瑪,他脖頸間一道劍芒掠過,穆里瑪水缸大小的頭顱衝起來數十丈高,血光進濺中,大群鬼帥、鬼將一擁而上,將穆里瑪的神魂強行拖回了通天御靈幡。
悽厲的哭喊聲不斷從通天御靈幡中傳出,很快,穆里瑪和他的大兄一般,被生生抹去了本我,神魂被通天御靈幡化為幡中一道主魂。
刑天鯉撫掌讚嘆:「好漂亮的劍法,敢問閣下何人?」
輩湘君用力抿著嘴唇,死死的盯著刑天鯉看了半響,然後他大笑了一聲:「罷了,罷了,本來想找藉口打個抱不平,從大玉朝這裡多索要一些甲子供奉,沒想到,遇到了閣下這般高手。
「哎,哎,聽這裡的動靜,閣下是占理的,非湘君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得了,頤和郡主,記好了哈,本公子救了你的命,你起碼在給我大楚——
咳咳,給我大周的甲子供奉上,稍稍浮動個一兩成吧?五六成最好—--」-七八成,
本公子也不嫌棄啊!」
堊湘君收起雙龍玉珏,撿起自己佩劍,很瀟灑的歸劍入鞘,朝著頤和郡主極燦爛、極陽光的笑著:「記住了哈,我等在世間行走的時間有限,末法之世,在這裡多吸一口氣,都要短命哩———-趕緊籌措好甲子供奉,我們也好回去交差。」
刑天鯉微笑。
這湘君破了他的咒法,本來以為他是要找自己麻煩的,沒想到,他插手的緣由,是如此的簡單一一純粹是想要找藉口,多撈點甲子供奉。
呵!
反正不是他刑天鯉出錢,管他輩湘君索要多少供奉呢?
刑天鯉輕咳了一聲,朝著半湘君拱了拱手,轉身看向了渾身僵硬,若寒蟬的費舍曼等人。
這些極西百國的高官們,真正看到了眾多鬼將、鬼師從通天御靈幡中衝出,
硬生生將鰲拜、穆里瑪兄弟兩個的「靈魂」拖進了那么小的一面小幡中。
原來,惡鬼真的存在。
那麼,神靈也真存在?
至高、仁慈的聖母啊!
費舍曼等人,此刻看向刑天鯉的目光,也變得猶如膜拜天神一般。尤其是彼得曼和格林曼等人,他們依稀明白,為什麼奧古斯、帝斯等人,會給刑天鯉如斯高的待遇了。
這樣擁有不可思議之力的存在,極西百國當中,起碼有超過一百個國家,願意將自家血統最高貴的王室族女嫁給刑天鯉,給他一個攝政王甚至是太上王的實權封號啊!
頤和郡主和刑天青書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楊天驥小心翼翼的縮在一旁,極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鰲拜被擊殺了。
穆里瑪被殺了。
楊天驥的修為,和穆里瑪相當,比起鰲拜是大有不如的,刑天鯉能輕鬆擊殺他們,就一定能輕鬆拾綴了楊天驥。
眼下,他們的生死,可以說盡在刑天鯉的一念之間。
不要說他們沒有證據是刑天鯉連續幾次坑了他們,不要說他們沒有證據是刑天鯉颳走了刑天青書眾多合作商的家族積累,就算他們有證據,他們現在也不敢說任何一句廢話啦。
於是,一份又一份的裁決文書,被費舍曼順利出具。
而金三嘆,還有喬彼得、格林曼等官員,連同大玉朝的眾多官僚,紛紛在裁決文書上簽署名字,落下印章,但凡刑天鯉一應訴求,都得到了雙方官員的全力支持。
甚至,渾身僵硬,面色猶如死人的頤和郡主和刑天青書,也在裁決文書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用了自己的私章。
哪怕他們心知肚明,一旦簽署了這些裁決文書,從法理上,刑天鯉已經可以肆意的對他們為所欲為了一一但是不簽又能怎樣呢?刑天鯉如今擁有的實力,隨意就能將他們擺布成三萬六千個模樣,他們還毫無反抗之力!
刑天青書全身顫抖。
他已經知曉,『李鯉」就是刑天鯉,就是刑天通明十年前就應該死掉的唯一嫡子。
平波伯的爵位,南潯鎮平遠堂刑天氏的所有一切,原本都應該是刑天鯉的現在全還給刑天鯉,刑天青書沒意見,他真的不敢有任何意見。
但是,但是,但是!
他居然還欠下了刑天鯉一千億兩白銀?
這一份欠債,居然還有無限制的連帶責任?刑天鯉可以肆意的向刑天青書一切有關的人,一切親眷家屬、甚至是好友世交,追討這份欠債?
甚至,費舍曼這個老不死的,還在裁決文書上,給了這份天文數字的巨債極有大玉朝特色的,「九出十三歸」的裁定,更是利滾利、驢打滾的計息法?
刑天青書僵立原地,痴痴呆呆,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
頤和郡主的表現,比刑天青書要好一些。
哪怕費舍曼已經裁定,整個碣石郡,每一寸領土,一滴水,每一個城池村鎮,包括這片土地上所有的國有資產,都已經成了刑天鯉的私產。
頤和郡主依舊咬著牙,原本猶如死人的麵皮上,依舊頑強的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
她看著刑天鯉,從善如流的簽署一切要她簽署的文書,無比配合的履行了一系列的法律流程。她的眸光偶爾閃爍,目光陰森、狠戾到了極致。
她堅定的相信,強大的大玉朝,是不會讓刑天鯉這般瑟的。
未法時代,大玉朝的老祖宗們不願意出手,甚至他們放縱世俗界的大玉朝被極西百國的洋蠻們肆意的侵占欺凌。
但是不願意出手,不代表他們不能出手。
只要刑天鯉的所作所為,真正的危害到了大玉朝的根本利益,頤和郡主相信,那些老祖宗們會走出祖地,用非凡之力,將刑天鯉輕鬆絞成粉碎。
一座碣石郡,顯然還不足以勞動那些老祖宗。
一個鰲拜的死,大概也不能讓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祖宗出頭來拼命。
所以,如何才能增加大玉朝的損失,逼得那些老祖宗不得不從祖地溜達出來找刑天鯉的麻煩呢?
頤和郡主漸漸的,笑容燦爛了起來。
入夜時分,刑天鯉終於完成了所有的法律程序。他擢取了天文數字的財富,
更是在法理上,成為了整個碣石郡的主人。
十幾名織造處衙門留守的小太監就在這個時候,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他們忙不迭的向刑天鯉跪倒,燦爛的笑著:「恭喜公爺,賀喜公爺。焚天城傳來的太后懿旨,公爺忠心為國,勤勉可嘉,更在黑婆羅洲和東雲島聯接連大盛,揚我天朝威儀於海外,大漲我朝國民之士氣,功比日月,無可復加。」
「公爺,碣石郡,就是您的封地了。整個碣石郡萬萬子民,儘是您的食邑戶口,他們的生死榮辱,您可一言而決之。」
「公爺,太后懿旨,還有當今皇上用了皇璽,您是咱大玉朝正經的,一等碣石公啦!」
刑天鯉驚愣看著這群笑顏如花的小太監。
大玉朝的底蘊,不容小視。
太后老妖婆的反應,竟然快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