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全面戰爭（上）
極西之陸，中北地域。
墨綠色的莫林河如一條綠色網紋蟒，極慵懶的匍匐在大地上。寬有里許的河道兩側，極西百國上次百國大戰的遺蹟清晰可見，兩岸數里範圍內，所有樹林都被砍伐一空，一座座碉堡立在山巔、路口，更有大量阻礙步兵前進的鐵絲網，
鏽跡斑斑的胡亂拉扯著。
一座新造不過幾年的鋼鐵大橋橫跨河面，溝通了莫林河兩岸。
北岸，聖羅斯帝國附庸三十三國之一的鐵鷹帝國，鐵灰色的雙頭鷹旗幟迎風飄揚；南岸，聖諾曼王國的盟國魯爾王國的七彩麋鹿旗懶散的隨風晃蕩。
一大早，天還沒亮，大橋北岸，鐵鷹帝國的軍營中，高亢的號角聲就按時響起，大隊大隊身形魁梧、目光凶厲的鐵鷹帝國士兵在軍法官的呵斥聲中，光著膀子從營房中衝出，大聲喊著號子，扛起營房外一根根大腿粗細的圓木樁子，繞著營房晨跑操練。
南岸，同樣有一座千人規模的軍營。
聽到對岸傳來的號角聲，幾個被驚醒，身上還帶著刺鼻酒味的魯爾軍官猛地推開窗子，衝著北岸的鄰居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又過了將近兩刻鐘，北岸的鐵鷹帝國士兵已經喘著氣，流著汗，來到了莫林河邊，歡呼雀躍著在河水中沐浴更衣，嬉戲打鬧。南岸的魯爾王國軍營中，一群懶散的後勤兵才慢吞吞的走出營房，一通洗刷整理後，打著呵欠進了伙房。
又過了一刻鐘。
鐵鷹帝國的士兵們已經吃好了比往日裡豐盛十倍的早飯，他們喊著號子，穿上全套的軍裝，從軍械庫領取了全套的槍枝彈藥，每個人都按照戰時條例，領取了兩倍的子彈和手雷。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一列長長的汽車車隊滿載士兵，順著公路往這座軍營駛來。
原本軍營中的駐軍，已經排成了十二人一組的戰鬥陣型，邁著快步，衝上了大橋。他們低著頭，傾盡全力，朝著南岸衝鋒。
大橋的南段橋頭，按理應該有一隊三五十人的魯爾王國邊防軍士兵駐守·
但是，數十年的和平，哪怕極西百國在東國，在東雲，已經真刀真槍的打了好幾場，也沒人覺得戰爭會在西陸本土爆發。
毫無徵兆，根本沒可能嘛。
鐵鷹帝國的土兵們一槍未發，就迅速占領了大橋南段的防禦工事，他們迅速在大橋南岸公路布置更森嚴的防禦陣地，在公路兩側，迅速挖坑，埋下了大量地雷。
數十輛汽車飛馳而來，大隊工兵跳下汽車，他們搬來了大量的建築材料，迅速按照設計圖紙，開始在大橋南段挖掘地基，修建更多、更堅固的碉堡、壕溝等等。
等到鐵鷹帝國的工兵們，已經挖出了兩米多深的地基壕溝，兩個打著呵欠的魯爾王國士兵，這才從鄰近村子裡的小寡婦家裡竄了出來，衣衫不整、步伐跟跪的返回自家駐地一一他們猛不丁的看到了正在忙碌的鐵鷹帝國士兵，他們全都傻在了原地。
「我們，走錯路了麼？」
密集的槍聲驟然響起，數十發子彈幾乎是同時命中了這兩個倒霉蛋。
槍聲就是信號，莫林河北岸，一片稀疏的樹林中，一處剛剛布置妥當的炮兵陣地內，四十八門二百四十口徑的超重型迫擊炮齊齊發出了轟鳴。
一發發沉甸甸的迫擊炮彈呼嘯著衝上天空，在空中一個輕盈的轉身，極其歡快愉悅的，一頭扎向了數里外的魯爾王國軍營，狠狠地爆發開來。
不過駐紮千人的小營地，在第一波炮擊中就徹底被夷為平地。
火光和煙塵沖天，幾個僥倖在炮擊中倖存的魯爾官兵哆哆嗦嗦的站在面目全非的軍營中，扯著嗓子，宛如被剛剛輪番施暴的無助少女，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
第二波炮彈狠狠落下。
尖叫聲徹底的消失了。
一輛輛汽車呼嘯著衝過大橋，擁入了魯爾王國的土地。大量鐵鷹帝國的士兵喊著號子，全副武裝的湧入了鄰國疆土。
數十名軍法官拎著喇叭，在高速行駛的汽車上，隨著顛簸的汽車一邊劇烈的搖晃著身軀，一邊用盡力氣在嘶聲高呼：「奉至高、神聖的雷諾夫神皇陛下的命令————·這一次戰爭————沒有軍紀！沒有軍紀！！沒有軍紀！！！」
「你們，可以干你們想要乾的一切事情！」
「殺光他們的男人！」
「干光他們的女人！」
「搶光他們的財富！」
「沒有任何人可以制止你們的任何行為——一切，都是聖父的恩賜，你們所得到的一起，都合情、合理、合法的歸屬你們所有！」
「田地！」
「豪宅！」
「牲口！」
「金銀！」
「珠寶首飾！」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們的，搶到的，就是你們的！」
「享受戰爭罷，孩子們！」
「讚美至高、神聖、慷慨、公正的神皇雷諾夫陛下！」
無數鐵鷹帝國的士兵在歡呼『讚美至高、神聖、慷慨、公正的神皇雷諾夫陛下！'
鐵鷹帝國的士兵，一如聖羅斯帝國的士兵，九成九九九九的士兵，都是文盲。他們對於國家大事，一竅不通，他們自從加入軍營，他們學會的就是殺人放火，他們只知道一個道理一一用槍桿子給自己爭取自己和家人生存所需的一切資源！
國家大事？
那是什麼？
民族情節？
那是什麼？
家國榮辱？
那是什麼？
為什麼對鐵鷹帝國的軍隊發號施令的人，變成了至高的神皇陛下雷諾夫？他們鐵鷹帝國自家的皇帝陛下去哪裡了？
啊呸！
這些底層的兵，誰管這些？
殺戮吧！
戰爭會帶來無窮盡的財富！
殺戮吧！
軍法官們說了，人頭可以直接用來兌換軍功一一那些貴族老爺將軍們是如何升官的，他們這些底層土兵是管不到的；但是他們這些底層的牲口，只要在戰場上殺死一個敵人，就能直接晉升一級！
殺死十個敵人，就能直接從普通士兵晉升為底層軍官！
晉升為軍官後，如果能夠擊殺帝國的高級軍官，甚至是貴族將領—-那麼他們就有可能成為貴族！
軍法官們說了一一但凡在戰場上擊殺帝國貴族，則降勛三級冊封之。
比如說，你殺死了帝國一個公爵，那麼你就可以降三級，直接被冊封為鐵鷹帝國的伯爵！
就是這麼簡單！
就是這麼粗暴！
就是讓人這麼擁護，這麼無條件的獻上所有的愛戴和忠誠啊！
同一日，同一個清晨。
聖羅斯帝國三十三個附庸國中，位於西陸中北域、東北域和東域的九個國家，同時向西陸的鄰國發動了全面戰爭。他們跨過界河，他們越過界山，他們焚毀界林，他們摧毀界碑，他們的炮彈呼嘯著落下，炸掉了邊境線上的一切。
數以千萬計的大軍，裝備了遠超西陸各國平均水準的槍械，配合使用了新式合金和新式裝藥的火炮，幾乎如摧枯拉朽一般，將毫無防範的鄰國打得土崩瓦解，一潰千里。
西陸各國近乎瘋癲。
戰爭開啟大幕後，各國高層用了足足五天時間，才真正、確實、確鑿的落實和相信了戰報，他們又用了整整五天時間去爭吵，去商議，去翰旋·
等到第十天，各國高層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向聖羅斯帝國，向三十三國高層喊話、傳遞消息，各國的陸軍部開始向全國頒發徵兵令的時候，裝備了大量汽車和新式戰車的三十三國軍中，進攻速度最快的鐵鷹帝國，其兩支集團軍已經突進兩千餘里。
魯爾王國的王都大魯爾城，被兩支百萬人規模的集團軍南北合圍，魯爾國王稍稍斟酌之後，就打起了白旗，帶著所有的王公大臣出門投降。
按照西陸的傳統貴族風俗，一國的貴族投降，他們可以失去財產，可以失去土地，他們的貴族爵位，一般而言都會得到尊重-—----而他們的生命，他們的最基本的貴族尊嚴，絕對不會受到任何的威脅。
但是鐵鷹帝國的指揮官，當著無數士卒的面，當著大魯爾城無數百姓，以及數萬放下了武器的魯爾王國士兵的面，親自槍斃了魯爾王國的國王，下令將魯爾王國的王室貴女，還有所有的貴族女眷，全部投入了隨軍的「教坊司』！
沒錯，這些傢伙在軍中組建了『教坊司』！
他們甚至唯恐西陸百國的百姓不知道「教坊司』是幹什麼的，他們派出了隨軍的聖父教神棍，向所有百姓宣傳「教坊司』的來歷以及其微妙不可言的功能。
教坊司』，來自古老的東方老大皇朝。
當東方的皇帝厭煩了某個貴族和官員，就會將貴族又或者官員的家族抄家滅族，所有男丁悉數砍頭，而所有的女眷，都會丟入「教坊司」中「以色娛人』！
「只要你們能拿出足夠的金幣或者銀幣——--曾經的王妃和公主，你們也可以享用！」聖父教的隨軍神棍們如此宣揚：「為了籌集軍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委屈你們的王妃、公主，以及曾經的貴族夫人和小姐們啦！」
大魯爾城的王公貴族們，有頭有臉的權貴，男丁全部被擊殺，女眷全部被丟入了軍營教坊司。
讓極西百國的貴族們驚恐不安的事情發生了一一魯爾王國的百姓們，那些有錢有閒，但是平日裡沒有什麼權力和地位的商人，以及一些新興行業的領頭羊們，他們躁動了。
他們紛紛掏出了真金白銀，歡天喜地的將大堆大堆的錢財送給了鐵鷹帝國的侵略軍，然後，他們渾然不顧自己魯爾王國臣民的身份，你爭我搶的衝進了教坊司，熱情洋溢的光顧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貴婦人。
根據某些隱藏極深的情報人員送回來的情報一一教坊司中的場面，慘不忍睹，慘絕人寰。
那些曾經在貴族們面前低聲下氣，任憑貴族們予取予奪的臣民，瞬間撕下了臉上彬彬有禮的「良民」臉譜，化身為野獸，用最殘酷的手段瘋狂的踐踏曾經的貴人們。
甚至，有那些通過開設新式工廠，進行經貿活動，賺取了大量『新錢』，但是在王國的權力圈子中沒有半點地位，只能充當小肥羊任憑宰割的新式商人、資本家們，他們主動和鐵鷹帝國的侵略者配合。
他們出動宣傳工具，他們掏出真金白銀，他們蠱惑魯爾王國百姓的民心，他們徵召城鎮中的城狐社鼠、無業游民，耗費市價數十倍的價格，從鐵鷹帝國的侵略軍中採購軍火，武裝僕從軍，加入了鐵鷹帝國的軍隊。
於是，鐵鷹帝國的軍隊，還有其他各國的軍隊繼續高唱著戰歌，帶著鼓囊囊的，塞滿了金銀珠寶的口袋，興奮無比的突飛猛進。
極西百國，震驚。
當然，百姓們大多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震驚者，多為各國高層，油氣是那些皇帝、國王、公爵們，他們惶恐不安的相互通電一一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鐵鷹帝國為什麼會撕破各國貴族圈的潛規則，
悍然當中擊殺了魯爾王國那麼多血統尊貴的大貴族。
就在一片譁然中，又有五個國家的國都被攻破。
有四個國家的國王和大臣們提前逃走，他們只是損失了一些浮財。但是有「鐵林公國」的鐵林大公誓死和國家共存亡於是，他和他的兒子們悉數戰死，一發來自一千多里外的高速鑽地彈命中了他的指揮部，一團精美的小型蘑菇雲，瞬間帶走了鐵林大公和數十名貴族、將軍們的生命。
魯爾王國同樣的事情發生了。
鐵林公國的所有貴族，男丁被當眾槍斃，屍體被掛在了國都的市中心震懾百姓，而他們的女眷，全部被侵略軍的將領們逐個享用後，直接投入了教坊司。
於是，各國越發驚。
北海七國聯盟的海軍緊急動員，本土航隊悉數出動，徹底封鎖了西陸和北海諸島之間的海峽要道，甚至是民間的小漁船，只要敢出海，都會被艦炮毫不留情的擊沉。
法璐仕、易多利，這兩個國家作為西陸傳統的陸地強國，他們魔下的附庸眾多，魯爾王國就是法璐仕最鐵桿的小弟之一，鐵林公國更是易多利王國的傳統姻親，雙方王室之間的血脈關係極其緊密。
於是，兩大強國也開始緊急動員。
耽於享樂的易多利，民風浮華，效率低下，行政頗為柔軟，折騰了半個月，
地方上的軍隊，好些士兵連人手一桿長槍都還沒能做到。
但是作為傳統的，有著西陸第一陸軍強國之稱的法璐仕，在他們的現任總統的召喚聲中，法璐仕各大行省聞風而動，短短半個月時間，他們就組織了超過千萬的正規軍，浩浩蕩蕩開赴邊境線。
而原本就在邊境線上的幾個行省，更有超過百萬的軍隊，直接進入了自家盟國的領土。
各國官方開始在各種媒體打嘴皮子仗。
被聖羅斯帝國打得暈頭轉向的各國，歇斯底里的指責聖羅斯帝國以及所有盟國，都是徹頭徹尾的野蠻人，他們無禮、粗魯、野蠻、殘暴，他們是一切文明國家的敵人，他們應該被徹底的消滅，然後恨恨地釘上歷史的恥辱柱。
而聖羅斯帝國則是宣稱一一他們已經看透了極西百國所謂的『文明」的虛假面具，他們就是一群地溝里的蛆蟲，憑藉著從東國神州偷竊來的一些文明殘渣，
僥倖爆發之後，卻在東國神州，用各種可怕的手段，犯下了累累重罪。
雙方引經據典，相互坪擊，甚至各國的情報部門也紛紛下場，將自己收集來的，各國高層見不得人的事情，如王室悖逆倫常的戀情，貴族超乎人倫的婚姻，
乃至權貴紈們草營人命，肆意躁平民百姓的罪狀—··.·
林林種種，無數黑料被拋了出來。
就在各國嘴皮上打得過癮的時候，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突然用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西陸一一聖父顯靈，聖父的靈降於雷諾夫肉身，雷諾夫就成了聖父於大地行走的軀殼，奉聖父的意志，聖羅斯帝國和三十三盟國徹底融為一個整體。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鐵鷹帝國之類的名字。
從今以後，偌大的西陸，只有一個地域廣，前所未有的『聖羅斯金帳聖血帝國」！
這個消息，震得極西百國心肝肺子都在亂顫一一那些可怕的，來自北方荒原的野蠻人，渾身都帶著雪原巨熊腥臊味的野蠻人，那些擁有一個始祖傳說的野蠻人，當他們分裂成三十四個國家的時候，他們就被稱之為「雪原牲口』，他們是極西百國所有文明國家最直接的威脅。
現在，他們合為一體？
現在，他們消泯了所有內部爭端？
現在，他們所有人的官員、土兵、民眾，屈從於一個單獨的意志？
完球了！
樂子大了！
聖羅斯帝國一統的消息傳來後，英吉士、法璐仕、易多利、聖諾曼、北海七國聯盟的官方，同時宣布國家進入全面戰爭狀態。
而各國的有錢人，有路子的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紛紛調動遠洋巨輪，將自家的財產，將自家的親眷，但凡是能夠挪走的，全部運往遙遠的艾美聯邦。
甚至，法璐仕、易多利、北海七國聯盟的官方，偷偷的將自家國庫中的金銀等硬通貨，自己國家博物館的國寶文物等，也緊急打包裝箱，一船一船的送去了大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