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鼠頭橫來截其道
自飛廉手上逃脫,成騋便識相地遠離了三人。
倒不是成騋貪生怕死,只是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飛廉的對手,也不能成為辛夷桑牧的助力。
留在那只能是拖累,將瞻礫救下便足夠了。
記得幼時隨鏢局師父走鏢,那女師父常與他說,要懂得「善退」。
何謂「善退」?
西域高原之地,有獸焉。其狀如羊,鹿首牛角,名喚「山幾」。多群居,蘚草為食。
每逢冬日,為避風雪,「山幾」便會成群遷徙,由高往低,下山而來。
而此時正是崖狼草豹等凶獸的饕餮盛宴。
冬日本就食物稀缺,草獸大多藏冬,凶獸多數飢腸轆轆,能遇到遷徙盛事,自然是涸魚得水。
山幾雖為草獸,然野性狂躁。
體魄強壯的,一角頂去,便能要去凶獸半條命;若是巧合了,利角穿腸而過,也不是沒有的。
是以如此,每每遇到凶獸來襲,山幾群便會一分為二。
母獸與弱獸逃脫,強獸應敵。
雖不能說一定能夠全力而退,然死傷卻也只是九牛一毛,多數兇手並不能得到什麼好處。
若是弱獸留下,只會拖累強獸,種族又怎會繁盛至今?
成騋這樣,便是為了讓辛夷桑牧二人,能夠專心應敵。
他向來知道自己的斤兩,也懂得什麼叫力所能及。
這畢竟事關生死,可容不得一絲的猶豫。
昭冥真人在世時,常常教導成騋,青山常在,柴薪常有。
只要人能活著,就有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而成騋現在要做的,便是要拖住商陸。
方才情急之下用的雷法,本意是為了救瞻礫,卻沒想到能夠激怒飛廉。
如今兩人分開,也算是意外之喜。
良機天賜,怎可浪費?
決不能讓二人再次匯合,那可就難對付了。
成騋打定了主意,決定去尋商陸。
就算打不過,能拖住一時也是好的。
可還不等成騋靠近商陸,只覺一陣危險將近,下意識地翻滾躲避。
成騋只覺腳下一陣顫動,回頭看去,竟是飛廉的坐騎。
這還真是始料未及。
真是好險!
這一下若是沒有避開,怕是就被拍成了肉泥了。
見成騋避開,那怪物輕輕一躍,便繞著他轉了起來,口中發出刺耳的聲音。
見怪物如此,成騋皺起了眉頭。
瞧著這架勢,就好像是在打擂似的。
那怪物長尾一動,如鞭一般甩來,成騋急退躲開,那尾巴竟將地上砸出個坑來。
好大的勁力!
虧得是躲開了,否則還不得皮開肉綻?
看來這個怪物的實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傳聞上古大能的坐騎,也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的,這老貨莫不是也這樣?
還真讓成騋猜著了。
這怪物名喚白頭犼,雖是飛廉的坐騎,卻也是正兒八經的魔族。
況且這也只是它的魔身而已,幻化人形自然是不在話下。
許是應了成騋所想,白頭犼竟忽然身形扭曲,怪聲不止,不多時,竟化作了一個女子。
乍一看去,這女子身形壯碩,高大魁梧,可頭卻小得出奇,頭上扎著兩個朝天揪,細眉細眼,尖嘴猴腮。
成騋先是一愣,隨即又特別想笑,若非現在形勢嚴峻,興許便真的笑了出來。
還真是頭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什麼叫「獐頭鼠目」、「賊眉鼠眼」。
誠然這兩個詞用在女子的身上甚是不妥,卻又實在找不到更加確切的形容了。
成騋都能想像到,若是靈香見到她,會說些什麼了。
真真是好一個猥瑣的樣貌。
當然,惡評他人樣貌,非人所為,屬實不該。
成騋道了聲無量,又默念了兩句清心訣,這才穩住了心神。
可那女子方一開口,卻令成騋徹底破防。
「大膽小道,竟敢對飛廉將軍出手,真是找死!」
瞧著碩大的塊頭,卻聲若蚊蠅,還一副矯揉造作的姿態,怎麼看怎麼違和。
成騋雖從未自詡君子,卻也不會冒犯女子,可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所以成騋笑了,笑得肆無忌憚,如同泄洪一般,根本收不住。
么女子也不知是怒是羞,掐著嗓子怒1斥成騋:「好個臭道士,膽敢取笑我!」說著取出一條鞭子便抽了過。
成騋下意識地躲了過去,可笑聲卻絲毫未停,只斷斷續續的地道著歉,說著失禮冒犯之言。
怎嘛,是真的好笑嘛。
可是他的道歉也是誠心的噻。
白頭犼惱羞成怒,煩躁得握著鞭子的手都抖了起來。
虧得青面虎還總說凡人有趣,有趣個鬼!還不是死在了凡人的手上?
白頭犼怵意全開,「嬌嗔」著朝著成騋疾沖而來。
成騋自然不敢怠慢,可聽著白頭犼的腔調,還是忍不住要笑。
真的,他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這麼好玩的事情了。
但對方實力不容小覷,就算是笑,成騋也沒有敷衍的意思,他心裡明白,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便會成為對方的鞭下亡魂。
稍稍收攏了心思,成騋認真了起來,沉著地應對著白頭犼的攻勢。
許是被成騋擾亂了心神,白頭犼的攻擊總是落空,可越是打不到,心中便越是急躁。
其實倒也不全是白頭犼的問題。
成騋自小跟著走鏢,遇到過不少劫鏢的亡命之徒,那時候他便學會了一個道理。
要想保命,就絕不能做無謂的動作。
所以,縱然成騋整個人看著魁梧,可不管是劍招也好,身法也罷,總是利落灑脫,從不拖泥帶水。
因為命,只有一次。
然而就算白頭犼的招式落空,可成騋也沒有討到什麼優勢。
白頭犼雖然打不中成騋,可雜亂無章的鞭法,卻讓成騋只有躲閃的份,毫無反擊之力。
如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就算修行了幾年,有些個功夫底子,可畢竟還是個肉體凡胎,與魔族根本無從可比。
若是一直這麼耗下去,體力終究會有跟不上的時候,屆時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任對方魚肉了。
況且成騋眼下雖勉力應對,可心中卻還記掛著商陸那邊,生怕他有所動作,實在難以沉下心思。
商陸那方可只有趙無恙與瞻礫。
且不說瞻礫如何,畢竟成騋還不算認識他,可趙無恙無論身法還是修為,都必然不會是商陸的對手,又如何能指望著兩人纏住他呢?
就在這膠著不分之際,腳下忽地傳來一陣顫動。
不多時,一縷狂風裹挾著塵沙,朝著劉夏惠悟消失的方向卷積而去。
成騋與白頭犼皆詫異無比,尤其是白頭犼。
在冥界這麼多年,除了聽說八寒地獄中有風外,還從未見過其他的地方也會起風。
難不成是八寒地獄漏了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