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壇既已解封。
觀中陸續開始進行授籙儀式，那些晉升第三境的弟子一個個凝聚出了自己的經籙。
徐清這會兒也沒有閒下來——
他在準備著他的法籙進階的儀式。
此次進階，只有經籙「太上正一元命渾沌赤籙」需要進階，寶籙「陰陽降魔伏妖大將軍」卻是無需進階。
因為後者的品階很高。
正常的符籙派弟子第一次授寶籙，品階多在九品、八品，第二次加予則是七品到五品間。
但他的「陰陽降魔伏妖大將軍」是三品法職。
正常應該對應的是第三次授籙。
所以他現在的寶籙無法進階，也進階不了。
除非他再以功德向天地討封。
但是徐清傻了才會那麼干。
時間上大概等待了一個來月，才終於輪到徐清進行法籙進階儀式。
宗壇大殿中。
徐清好奇地打量大殿。
一個月多前，清正長老用他從龍宮帶回來的，蘊含前朝國運的長劍打破大盛太祖聖對宗壇的鎮封，期間應該發生了某些失控的事情。
最後逼得正在維護龜山下淮井封印的師傅前來收尾。
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徐清倒是挺感好奇的。
但是當時的各個長老都三緘其口，無論他和靜清師姐怎麼問，都問不出來。
由此。
徐清相信應該是他師傅親自下了禁口令。
不然不可能連二師姐都沒資格獲知。
所以徐清這次進入宗壇大殿，才會四下進行打量。
總壇大殿其實十分普通，殿內沒有多餘的東西，只有位於中央的法壇。
與第一次授籙時一樣，法壇前方是按照真靈業位圖從上往下排列的諸天神聖，三清四御，五方五帝等等，並有五百靈官與四大天師。
法壇上放有一些法器，如筶、法繩、法印、手爐、龍角、令牌、淨板、圭簡、天蓬尺、三清法鈴等等。
由立觀祖師傳下，並受歷代元符觀弟子供奉，已非普通的法器，更是禮器。
單個的品階已不遜於上品法器。
只是法器是與宗壇為一體的。
所以元符觀非到不得已的關頭，不會動用宗壇上的法器。
宗壇兩側則是數百長燃不息的金燈香燭、銅爐香火。
春燃九百燈，應合東方九炁，夏三百燈，應合南方三炁，秋燃七百燈，應合西方七炁，冬燃五百燈，應合北方五炁。
燈火香燭雖多，卻少有整個大殿煙霧繚繞的感覺。
一縷縷清煙飄離焰三尺，會順著宗壇前方的諸天神聖牌位逐漸流上去，最後消失不見。
整個宗壇大殿四周懸掛了歷代祖師的畫像。
另有描繪有元符觀根本的《太上黃庭經》以及其他道經的布幡。
此時靜衍長老已經在宗壇前方靜候。
徐清見狀不敢再多打量四周，快速上前，恭恭敬敬做了一個道稽：
「弟子見過靜衍長老。」
「師弟不必多禮。」靜衍長老點點頭，「準備好了嗎？」
「弟子準備好了。」
「好。那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現在開始吧。」
「是。」
靜衍長老領著徐清向諸天神聖以及歷代祖師叩首行大禮。
正常道門立壇行法，必須行破穢法，以淨天地神咒配合五雷來掃蕩諸邪之氣，從而製造一個清淨的環境，然後再行道法。
但元符觀的宗壇上受諸天神聖承認，下受元符觀代代供奉，所在之地，諸邪之氣自然皆不敢靠近半分。
行禮完畢。
靜衍長老恭聲道：
「弟子靜衍，忝為如今的宗壇主持。」
「今有弟子靜篤欲行加籙儀式，因此開啟宗壇，萬望諸天神聖和歷代祖師庇佑。」
語罷。
靜衍長老捏起一個法訣開啟宗壇。
霎時間。
總壇兩邊的金燈香燭、銅爐香火火焰猛的往上高漲。
懸掛在宗壇四周的歷代祖師畫像和道經布幡無風烈烈狂舞。
大量的符文洪流從宗壇流淌出來。
不過這次沒有沖霄而起，只是限制在整個宗壇大殿中。
「加籙儀式相關的內容都清楚吧？」靜衍長老問道。
「都清楚了。」
徐清對於加籙儀式的種種內容早已熟稔在心。
初次授籙可以通過臨時法壇，再遙借宗壇之力進行，但是加籙只能通過宗壇進行。
而法籙進階的儀式，稱作「加籙」。
由《太上三五都功經籙》（都功籙）升授《太上正一盟威經籙》，簡稱「盟威籙」。
正常來說，一階的「太上正一元命混沌赤籙」進階應該是二階的「太上三五正一盟威元命混沌赤籙」。
只是多了幾個字。
加持效果只是在一階的「元命混沌赤籙」上增強。
但是根據儀式的不同、修者自身的修持等等，二階的法籙會呈現出多個選擇的可能性。
當然最正統，也是常見的，依舊是上面那一種進階方式。
對徐清來說，不管是最正統還是正統外的多種可能性，都無甚所謂，他本身在第四境上很難再有大幅度的提升。
「都清楚了就好。」靜衍長老點點頭，「站前來！」
徐清依令站到宗壇的跟前。
靜衍長老退至一邊，他捏出一張法符，甩到徐清頭頂。
法符符膽被點亮，在四周流淌的符文光流往徐清周身湧來，漸漸將他包裹成一個光球。
處於符文洪流包裹里的徐清意識融入到「太上正一元命混沌赤籙」中，而後意識恍然，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個莫名的空間中。
與第一次授籙進入的天道空間不同。
這個空間充斥著無數神聖莫名的虛影，以及數不勝數的符文、法符、丹書、墨字。
每一個都散發瑩瑩的光芒，並有各種異象在其上不斷演變。
或有雷弧閃爍，或有萬千兵將虛影浮動，或樹木抽發萬物滋長，或有神人盤坐虛空高聲唱誦
徐清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需要在這裡尋找到足夠且合適的「材料」熔煉進他的「太上正一元命混沌赤籙」中。
尋找也不是像無頭蒼蠅那樣亂找一通。
根據持籙者的修持，冥冥中自會有一種感應，引導持籙者去找到合適的「材料」。
然而徐清意識融合的「太上正一元命混沌赤籙」出現在這方特殊空間時，四周的符文墨字就紛紛向他蜂擁而至。
那股熱情勁，簡直就好像恨不得徐清直接將它們吸收熔煉進經籙中一樣。
徐清心裡一驚。
根據歷代第二次加籙的弟子留下來的經驗，似乎沒有這種情況出現過。
以往每一個第二次加籙的弟子無不表示，尋找適合的符文墨字的過程就像是捉迷藏一樣，就算憑藉感應能夠找到，但也需要花費一定的功夫去捕捉才行。
怎麼他一進來，所有符文墨字就都主動撲過來？
徐清不知道能否要將這些符文墨字吞噬熔煉進他的經籙中。
他試圖依靠冥冥中的感應，去尋找適合自己的符文墨字。
但感應中，這四周所有的符文墨字都適合他吞噬熔煉。
徐清詫異。
但既然感知里所有的符文墨字都是合適的材料，那他便盡數將之吞噬。
寄宿著徐清意識的「太上正一元命混定赤籙」化作人形，張嘴一吸，四周主動撲過來的符文墨字都被吞進肚子裡面。
在更遠的地方，更多的符文墨字沖了過來，徐清來者不拒，統統吸入腹中。
漸漸的。
演化出來的人形肚子變大。
便是如此，徐清還是繼續吞噬主動撲過來的符文墨字。
熔煉的符文墨字越多，第二次加籙的經籙品質就會越高。
徐清自然是能「吃」多少就多少。
直到承受不住為止。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徐清瘋狂地吞噬四周的符文墨字。
那些符文墨字也源源不斷主動撲過去，甚至不用他張嘴去吸，自己就往嘴裡跳去。
最後，在感受到經符已經無法繼續容納符文墨字，徐清的意識這才停止吞噬，並退出了這個特殊的空間。
原本方方正正的經籙，在吸收了大量的符文墨字後，整個胖成了一個圓滾的球，看上去有些滑稽。
包裹住徐清的符文洪流在徐清退出那方空間後，不再聚攏在他身邊，往大殿四周逸散。
靜衍長老略一感知。
發現符文洪流的消耗遠比其他弟子進行二次加籙時要多得多。
徐清一個人的消耗，最少相當於五個弟子一同進行二次加籙的消耗。
「這消耗未免太驚人了.」
得知這一點，靜衍長老此時不免有些好奇徐清到底凝聚了什麼經籙，竟會造成如此大的消耗。
他當即手掐法印，催動宗壇。
宗壇前方的諸天神聖牌位射出一道靈光入徐清眉心當中。
徐清體內胖成球的「太上正一元命混沌赤籙」此時已經升入上丹田泥丸中。
靈光籠罩在經籙上。
經籙開始產生變化，原本知道被囫圇吞噬的符文墨字開始融入籙中。
這個過程徐清的意識干擾不了，只能靜靜等待結果。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
經籙終於停止了變化。
下一刻，徐清心中生出了一種明悟。
經由二次加籙，「太上正一元命混定赤籙」進階為——
敕令六丁六甲混沌赤籙！
非是最正統的「太上三五正一盟威元命混沌赤籙」。
而是與他體內六丁六甲十二尊本命護法神息息相關的「敕令六丁六甲混沌赤籙」！
徐清還沒來得及確定這枚經籙的作用，便聽到靜衍長老的呼喊聲：
「靜篤師弟，如何了？」
徐清當即睜開雙眼，拱手道：「弟子成功了。」
二次加籙也是存在失敗的可能性的，如果收集合適符文墨字不夠，底蘊不足，自然無法進階。
靜衍長老不覺得徐清會失敗。
只是一般經籙進階的過程是十分短暫的，幾息或十幾息時間就可以完成。
但徐清耗費了時間卻足有兩盞茶。
由不得他多嘴問一句。
既然被打斷，徐清也只能等到之後才確定進階的經籙的作用。
他將自己在那方特殊空間的遭遇告訴靜衍長老，述說他的疑惑。
靜衍長老聽完微微一笑：「你這個情況其實並非沒有前例。」
「有前例？」
「是。這個前例你認識並且還很熟悉。」
「我認識？還很熟悉？」徐清眉頭微微皺起。
他在觀中認識的人並不算多，並且都是長老輩和師兄師姐。
同輩之中他是第一個晉升第四境，第一個完成二次加籙的人，所以同輩的其他人不是。
二師姐靜清？
不對，她的「斬千神萬鬼籙」沒有進階的說法，一籙從三境修持到第七境。
靜心師兄？
應該也不是。
他的經籙是走戒律一道的，戒律一道往往規則十分森嚴，很難有所變動。
徐清這時忽然靈光一閃：「莫非是我師傅？」
「沒錯。」靜衍長老點點頭，「正是你的師傅。」
「你是不是凝聚了法域雛形之上的半法域？」
「是。」
這點面對觀中長老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靜衍長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的法域應該是與你師傅的萬神法域相似，或者說有成為類似師傅的萬神法域的資質。」
「我們符籙派的法符對應的諸天神聖，萬神、萬神，既然萬神都在身，那自然所有符文墨字都適合你。」
「原來如此。」
徐清瞭然。
符籙的本質與諸天神聖對應，那些符文墨字自然也不例外。
「萬神法域，也稱彌羅法域，是我們元符觀一脈相承最頂尖的道法。」
靜衍看著徐清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有這個資質，往後可以多關注這一個。」
「相關的秘法只有掌門能夠傳授，但是觀中的藏經閣有不少論及萬神法域的典籍，你可以多看看，或許對你有用。」
「是。」
徐清知道哦啊這是靜衍長老在提點自己。
「好了，既然你已經完成二次加籙，便離去吧。」
「是。」
徐清退出宗壇大殿。
接下來的日子。
他在熟悉「敕令六丁六甲混沌赤籙」的相關效果。
他體內的六丁六甲在「太上正一元命混沌赤籙」時，可以暫時作為籙兵入主，兩相迭加，加強經籙的作用。
如今經符進階成為「敕令六丁六甲混沌赤籙」，六丁六甲便是真真正的籙兵。
經籙和本命護法神的力量相輔相成，能夠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作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