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看了許久,待這名道人御劍現身之後,方才回過神。
站起身才發現,雷澤台附近原本熱鬧的人群已經全數不見,只剩下自己與那背劍道人。
看來是針對自己來了,寧遠不笨,心下已經有數。
但他並不慌亂,要是對自己不利,早就動手了。
御劍男子相貌堂堂,眉間透露的威嚴好似能懾服鬼神,身後負劍御劍凌空,打量了寧遠片刻後,方才開口。
「一縷雷劫、一把仙兵,選一個。」
寧遠眉頭皺起,這是幾個意思?
中年道人說這話的時候,好像神色有點慍怒。
少年抱了抱拳道,「道長,這是為何?」
那道人擺了擺手,不耐煩催促,「速速選一個。」
寧遠斟酌片刻,不知該如何應答,他知道這些大修士神通廣大,喜好布局天地,特別是這道門一脈,善於掐算命里之事。
就連主修劍道的老大劍仙,也能隨手操控自己的一舉一動,更何況道門高真?
估計問了人家也不會說明緣由,寧遠抬起頭,「我可以不要嗎?」
真是個鄉巴佬,這種大造化,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中五境修士,那都是欣喜若狂。
中年道人眉目一凝,一臉的煩躁,也沒有再說什麼,朝著底下洶湧雷電伸出手掌,二指輕捻,一縷雷弧拘押在手。
道人手上一招,寧遠懷中的方寸物令牌就不受控制的飛入高空,隨後他那隻拘押雷電的手掌又是屈指一彈,雷弧隱入其中消失不見。
刻有劍氣長城四字的令牌飛回,寧遠一把抓住,那道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劍尖調轉,一瞬去往孤峰高樓。
在這位倒懸山大天君離開的轉瞬間。
青冥天下。
有道所向縱橫的千丈劍氣,不知從哪座天下而來,殺力貫穿天上地下,撕毀天幕之後,直去道門白玉京。
仗著絕世殺力,生生劈開了一座仙闕。
……
寧遠離開雷澤台後,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師刀房。
師刀房其實算不上景點,沒什麼景色可看的,其內只有一道恢宏的玉壁,上面密密麻麻的記載了數百上千個名字。
也就是一張懸賞榜單,無論何人,只要神仙錢足夠都能在此處張貼,但師刀房有個規矩,張貼懸賞之人,師刀房定下價格之後,必須將賞金押在此處。
不過也沒人敢沒錢亂貼榜,師刀房的刀法暫且不說,狠辣的名聲可是傳遍數座天下的。
道老二這一脈,雖然師祖背著一把仙劍,但也有其他支脈,其中有一支就是師刀房門人,這一脈的子弟都是腰間挎法刀,有著很明顯的特徵。
這個寧遠是知道的,天下修士門派繁多,其中有著四大難纏鬼,師刀房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三個分別是墨家賒刀人、法家修士,還有劍修。
為何說是難纏鬼?且不說另外三個,就說這師刀房,門人弟子行事無忌,出手狠辣,拋開這個不談,試問哪個山上仙家,敢在倒懸山開一個懸賞榜?
師刀房對於懸賞的對象可是無所顧忌,只要有錢,將山巔大修士的名字掛上去都可以。
寧遠粗略的看了看,有那藏匿南海某處的精怪大妖,某一洲的仙家宗主,或是一位正統的山嶽正神,某地的一頭妖魔,甚至他還在上面看見有一位儒家書院山長的名字。
出了師刀房,寧遠去往今天的最後一處,敬劍閣。
先前在那師刀房玉璧上,寧遠找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崔瀺、宋長鏡、陸沉。
張貼崔瀺的次數多到嚇人,有二十幾張,發榜之人來自九洲各處,可見這位背叛師門的文聖首徒多不遭人待見。
宋長鏡是那寶瓶洲大驪王朝的藩王,只有一張懸賞,張貼那人的理由有點可笑,說那小小的東寶瓶洲,沒資格擁有一位武道山巔境的宗師高手。
當然,最為搞笑的,還是最後的陸沉,青冥天下白玉京三掌教,十四境巔峰修為,道法通天的人物,居然在這師刀房內有一張懸賞。
而且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師刀房是屬於道老二一脈的分支,陸沉這位三掌教又是道老二的師弟,其中的關係不言而喻。
師刀房掌教見到陸沉,也得規規矩矩的尊稱一句師叔祖。
不過師刀房是不敢將自己師叔祖的名號掛在上面的,何人所掛?陸沉自己掛的,懸賞一顆雪花錢。
敬劍閣離著師刀房有兩條街的距離,寧遠走過一條之後,拐入一條主街,熙攘的人群中,與一位斗笠少女擦肩而過。
寧遠低頭看路,心裡想著瑣事。
但斗笠少女卻瞥見了他,見他沒瞧見自己,又轉身與少年並行。
寧遠渾然不覺,想著雷澤台一事。
那狗屁道人御劍匆匆趕來,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口氣也很差,結果二話沒說送了自己一縷雷弧,其中必有隱情。
寧遠最開始想到的,是老大劍仙,但又自我否定,陳清都跟道老二可沒什麼交情。
他記得不錯的話,兩人差點就有一段恩怨。
當初道老二遠遊浩然天下之時,貌似最後一站就是劍氣長城,卻在南海倒懸山附近逗留,遲遲沒有踏入蠻荒天下,去找那老大劍仙問劍。
世人皆知,這位最喜與天地爭勝的道祖二弟子,當初背負仙劍前來,就是要腳踏世間最大的山字印,與那身在劍氣長城的陳清都,來一場竭盡全力的廝殺!
就是要證明他不僅道法通神,在劍道一途也無人與其比肩,並且在那四脈劍修之中,開闢出了第五脈劍術道統!
至於這位號稱『真無敵』的道老二,以倒懸山為自身天地,手持仙劍道藏,最後為何沒有去問劍陳清都,就鮮為人知了。
不過寧遠在這一點很確信,這道老二要是敢去,即輸即死。
除去三教祖師手持信物親臨劍氣長城,那麼老大劍仙坐鎮劍氣長城,就是真真正正的無敵世間,任你道老二道法如何高真,仙劍如何鋒芒,依舊毫無勝算。
一隻小小的玩意攔住了寧遠去路。
「寧遠,你是看不見我嗎?」
「你就這麼行走江湖的?要是我剛剛往你後背心戳上一劍……」
「這麼冷的天,你現在就已經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