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坤心裡更難受:「夫人,我雖然不是專情之人,但是對你,的確有情……你放心,我這就帶你回城,讓軍醫治療。」
「坤兒,你抱著我,抱緊點……」
劉夫人面帶微笑,喘息道:「我現在回城,還能見到月娟嗎?我不行了,只想再見月娟一眼。」
「夫人稍等。」
葉坤點點頭,鑽出馬車,查看形勢。
商道兩頭被堵死,黃天道大軍被困在逼仄的商道中間,施展不開,互相踩踏,死傷過半,已經一敗塗地!
據說這裡還有黃天道東巴郡的大帥,此刻正蜷縮在商道一側、懸崖下的錯車洞裡。
那些錯車洞,就是葉坤上次開拓商道挖出來的,現在成了賊軍的天然庇護所。
亂石飛箭,都無法攻擊他們。
可是他們也出不來。
葉坤放了心,命令大家繼續封堵,自己準備帶著劉夫人返回。
卻不想,月娟小姐換了一身戎裝,帶著兩輛馬車和十個當兵的,在譚八卯的護送下,竟然追了過來!
「月娟小姐,你怎麼來了?」葉坤很吃驚。
「坤郎,我父母怎麼樣了,還有我兩個弟弟?」
「弟弟沒事,岳母大人正在念你……」
葉坤來不及多說,帶著月娟去見劉夫人。
「母親……」
月娟抱著母親,淚如雨下。
「娟兒,你終於來了。」
劉夫人精神一振,拉著月娟的手:「坤兒有出息,你跟著他,以後、以後……會享福的。兩個弟弟、交給你了……」
月娟斷腸滴淚:「母親,我們帶你回去治病!」
「不,聽我說完。」
劉夫人搖搖頭,一手拉著葉坤,一手拉著女兒:「葉坤,我要你發誓……」
葉坤明白劉夫人的意思,舉手向天:
「我葉坤發誓,這輩子和月娟小姐,不離不棄;我發誓,月娟小姐的兩個弟弟,就是我的親弟弟,我會格外關照。如果違背,天打雷劈,萬箭穿心!」
「坤兒,你很好。」
劉夫人摸了摸葉坤的臉,微笑道:「你們的婚房,婚床下面……挖開,還有上萬兩白銀,還有……珠寶……都是留給你們的。」
「娘,你別說了。」
月娟大哭:「我們帶你回城,給你治療,你不會死的!」
「好孩子,好孩子,我真的……捨不得你們啊。」
劉夫人一笑,忽然手握箭杆,順著自己傷口猛然一刺!
噗!
一口熱血噴出,濺了葉坤和月娟滿頭滿臉。
「夫人!」
「母親……」
月娟一聲大叫,暈了過去。
「月娟!」葉坤心痛,抱住了月娟。
然後,抹上了劉夫人的雙眼。
良久,月娟在葉坤的懷裡醒來。
劉夫人的屍體,已經被轉移在劉縣令的馬車上,兩人並排而臥。
月娟再次磕頭,眼淚橫流。
兩個傻弟弟也知道傷心,依偎在姐姐身邊。
葉坤替月娟擦擦眼淚:「月娟小姐,賊兵一萬餘人,已經被我剿殺大半。匪首蜷縮在懸崖之下,你且不要哭,陪著兩個弟弟,看我為岳父母……報仇雪恨!」
「坤郎,我要用匪首的首級,祭拜我爹娘。」
「我一定做到!」
葉坤點點頭,讓宋氏和幾個丫鬟照顧月娟,自己上前查看戰況。
這次逃跑,劉縣令帶著十幾個小妾和丫鬟,現在還剩下五六個。
侯七斷了一條腿,還在馬車上哀嚎;
慈姑縣的黃縣令沒死,卻死了兒子和老婆,還剩下二十個護衛,兩個小妾和一個女兒。
王縣丞沒有受傷,但是二十多個家人,被衝散了一大半。
王保王大奎負責護送,手下兩百人,都是全套皮甲,受傷一半,另一半安然無事。
但是戰馬和馬車也損失一半,讓葉坤心痛死了。
荊楚一帶不產馬,戰馬非常稀缺。
唯一欣慰的,劉縣令和王縣丞,還有黃縣令等人帶著的金銀財寶都在,一個子都沒少。
前方的商道上,亂軍兩頭衝擊,試圖突圍。
葉坤下令:「西頭放火,堵死亂軍退路;東頭重甲兵推進,弓弩手隨後,亂箭拋射!」
西屏山的商道,一側是百丈絕壁,一側是懸崖,簡直就是個天然的關門打狗陣。
敵軍越多,死得越快!
當初的狠人熊,都知道前後堵截,山坡進攻的戰術,何況葉坤?
重甲兵的推進,敵軍忍耐不住,結陣衝鋒而來。
但是山坡上的官兵,一頓亂石砸下,又解決了幾百人。
許多亂軍站立不穩,墜落懸崖之下,跌落白水河中。
半個時辰之後,剩下的上千亂軍,被全部壓縮在絕壁下的錯車洞裡。
這段路有絕壁保護,上面丟石頭下來,也打不中賊兵。
「葉坤,不要打了!」
最前面的錯車洞裡,傳來一聲大叫:「你別打了,放了我兄弟,砍了我腦袋吧!」
葉坤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喝道:「前面說話的,給我滾出來!」
「我出來,你們別放箭……」
說話間,一個魁梧大漢,渾身鎧甲,高舉雙手從錯車洞裡走了出來。
譚八卯端著弓弩,喝道:「狗東西,原來是你!」
葉坤一愣,隨後認出來了。
這傢伙,是一個月前路過西屏山的流民,秦天柱!
當時,秦天柱帶著老婆孩子和老母親,路過這裡,葉坤給了他兩大盆粥,還給了他兩百個銅板。
「葉大人,是我。」
秦天柱苦笑:「我就是賢良大天師旗下、東巴郡的大帥大將軍……」
葉坤勃然大怒,咬牙道:「秦天柱,我當初也算救你一命,沒想到,養虎為患。」
「什麼養虎為患?」
秦天柱苦笑:「前天在平野縣南門外,你殺我七千兄弟,搶了我的大營……今天又定下毒計,引誘我來到西屏山下,將我趕盡殺絕。我堂堂黃天道大帥,竟然死在你手裡。」
合著這傢伙,還以為劉縣令等人逃跑,是葉坤安排的誘餌,所以憤憤不平!
「放屁!」
葉坤冷笑:「一幫烏合之眾,流寇亂民,也敢稱大帥?前天是我一時手軟,否則,早將你們殺光屠盡!」
秦天柱苦笑:「這麼說,你是一定要殺我的了?」
「你殺了我岳父母,還殺了我幾十個兄弟,我必須用你的人頭,來祭奠他們!」
「這樣吧,我還有五車金銀,全部給你,你殺了我,放了我手下兄弟。」秦天柱討價還價,嘆氣道:
「我橫掃東巴郡九個縣城,搶了無數金銀財寶。分給部下一半,還剩下一半都在這裡。全部給你,你放了我兄弟,行不行?」
葉坤冷笑:「我殺了你們,那些金銀珠寶,自然還是我的!」
「那我就讓兄弟們,把珠寶推下懸崖,墜入河中!」
「沒事,我可以慢慢打撈,順便疏通河道。」
葉坤很淡定,冷笑道:「那些金銀珠寶,可不是粗鹽細鹽,遇水就化。我打撈一下,應該不費事。」
路邊懸崖幾十丈深,下面就是白水河。
金銀珠寶丟下去,也跑不掉的。
今天的混戰,已經有幾千上萬的黃天道亂軍,墜入懸崖了,還有馬車和馬匹。
戰鬥之後,葉坤肯定要清理河道,打撈戰利品,處理屍體,防止病毒傳染和瘟疫。
秦天柱鬱悶不已,瞪眼道:「葉坤,難道我把金銀全部給你,你還是一個不放?」
「好吧,我退一步。」
葉坤終於點頭:「你把金銀全部送來,我放了你們這裡婦孺老幼。十五歲以下的,六十歲以上的,還有女人,我全部放走。」
剛才葉坤看見了,亂軍之中,還有婦女和小孩。
「多謝。」
秦天柱一抱拳,衝著身後喝道:「把車子推出來……」
幾輛馬車,被推了出來。
每一輛馬車上,都有好幾口箱子。
葉坤的鐵甲軍上前,接過馬車,帶到葉坤身邊查看。
果然,箱子裡面都是黃金白銀和珠寶。
葉坤點點頭,衝著秦天柱喝道:「讓你手下的老人孩子和女子,到我這邊來,脫下外罩,一個個檢查!」
秦天柱點頭,讓那些婦孺老幼,排隊而來,接受搜身檢查。
一共一百多人。
檢查完畢,葉坤揮手命令譚八卯:「你帶著這些人上山,從山上繞到西頭,送她們進入西川大道,讓她們自己回家。」
譚八卯點頭,帶著幾十個官兵,押送這些人走了。
葉坤看著秦天柱:「秦天柱,該你了。你可以自殺,我用你人頭祭拜我的岳父母和兄弟們,然後將你安葬。」
「男人只有戰死,絕不自殺!」
秦天柱揮舞大刀,向著葉坤衝來:「來吧葉坤,你要是個男人,我們就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