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都是我們的。
在酒樓聽到大嫂來家,賈政顧不得失禮,給好不容易請來的官們告罪,就急匆匆的趕回家。
實在是不回家不行。
他怕!
好端端的,這位嫂子是不會到他家的。
賈政害怕王氏又幹了什麼破鑼事要連累他。
他已經被連累的搬離了榮禧堂,甚至連家都分了,再被連累……
賈政腿肚子打轉,他是真的怕了。
所以回府的第一時間,是偷著讓心腹找趙姨娘去打聽。
「蹭飯?」
賈政完全無法理解。
好好的,那位走哪罵到哪的大嫂,怎麼會到他家來蹭飯。
而且就是蹭個飯而已,王氏又何以要他馬上回來?
「是蹭飯。」
趙姨娘也特別想到老太太那裡蹭口飯,可惜她連到她院裡資格都不太有,「不過在蹭飯之前,東府大太太好像說了太太,然後老太太就讓我們太太回來了。」
具體的,她還沒打聽出來。
「……知道是什麼事嗎?」
「好像是說什麼彈劾不彈劾。」
趙姨娘道:「跟璉二爺有關的,東府大太太讓蓉哥兒去打聽著,看誰敢彈劾璉二爺,誰敢彈劾,她就要蓉哥兒替珍大爺也寫摺子,彈劾對方私通倭寇。」
什麼?
賈政心下大跳。
雖然是個死讀書的人,但是私通倭寇是多大的罪,他還是知道的。
璉兒……
賈政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老太太也說,她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
賈政:「……」
他的後背沁出一層白毛汗來。
原來如此。
幸好他回來了。
幸好請的都是謹小慎微又窮哈哈不得志的官兒。
不對,他沒來得及說呢。
不怕不怕!
賈政撫了撫胸口,「辛苦你了。」
他的腿還有些軟,暫時站不起來,「再幫我去看看太太在哪?」
賈政努力沒讓自己咬牙切齒。
女兒要出嫁了。
她會是侯夫人。
兒子今年會參加秋闈,十有八九是會中的。
不算廢了的寶玉,有這一兒一女在,他就不能對王氏怎麼樣。
再說,王家還有王子騰。
賈政生生的咽下了那口氣,在心裡發誓,此生他再不要信王氏的話了。
他也不要再去跟她同房。
太噁心了。
賈政突然就覺得王氏更加的面目可憎起來。
可憎到一想就噁心,就想吐。
「老爺,您臉色不好……」
趙姨娘還是很心疼自家老爺的。
畢竟這是她自小服侍的。
雖然她被調到他身邊時,只是干灑掃的小丫頭,可那時候,誰不說他們家二爺天質自然,龍章鳳姿?
那時候院裡的丫環們誰不喜歡他?
雖然太太看得緊,可太太再怎麼也不能妒忌到連個通房丫環都不給。
趙姨娘一直都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
她長大了,長得越來越好時,周姨娘出事了。
人人都知道周姨娘的孩子是被太太弄掉的,做為姿色最好的她,理所當然的被太太賠給了老爺。
「要不要請個太醫啊?」
「無事!」
看到趙姨娘眼中的擔心,賈政心裡略暖,「你去看看大姑娘是不是在太太那裡。」
王氏每次弄不過他,都會把兒子、女兒拉出來。
如果女兒在梨香院,那什麼彈劾之事,一定是王氏自己想出來,嚇唬一家人的。
「真沒事?」
「真沒事!」賈政擺手,「快去吧!」
「那老爺,我快去快回。」
趙姨娘急匆匆的離開。
賈政呆坐在椅子上,好容易才緩過勁,喝口茶鎮定心緒。
他還什麼都沒做,大嫂就算有所懷疑,也不能拿他怎麼著。
對,就是這樣。
賈政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完全鎮定下來的時候,趙姨娘回來了,「老爺,還真讓您猜著了,大姑娘一直在太太屋裡。」
她看他們家老爺的臉色恢復,也放心了,「聽說太太還又給了一套紅寶石頭面。」
可憐她的探春就沒有。
她的環兒也沒有。
雖然兒子、女兒都有公中撥下來的嫁、娶銀子,可那銀子一時又到不了她手上。
趙姨娘好想把兒子和女兒現在的產業,拿到手上,由兄弟們幫著經營。
畢竟給他們經營,趙家還能得點實惠。
給府里的管事干……,人家也是一樣要拿油水的。
「唔~」
賈政不想聽這些,「這院子離梨香院也挺近的,老爺我把它要來,給你住如何?」
啊?
趙姨娘驚喜,「好啊!」
她早就看中了這院子。
雖然從主屋加上右左廂房不過八間屋子,可是這裡離老爺近,以後給環兒絕對不錯的。
趙姨娘知道,她的環兒不能跟寶玉他們比,所以找的一直都是又小又偏遠的院子。
這裡大老爺看不上,璉二爺和璉二奶奶也一樣不會在意。
「老爺,您什麼時候要啊?」
說著,她還給賈政拋了個媚眼。
賈政捏了捏她的手,「現在!」
說完這話,他大步的往賈母院子去。
……
寧國府,賈蓉對祖母的提議還是很心動的。
「祖母,那我明天就去找人。」
「急什麼?」
沈檸帶著他慢慢往院子去,「他當傻子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元春姑姑的親爹,你元春姑姑就要出嫁了,鬧得太難看,新平侯府那邊的老夫人只怕就要鬧么蛾子。」
「那就等元春姑姑出嫁以後?」
「嗯~」
沈檸點頭,「你元春姑姑挺可憐的,我們先讓她平安出嫁再說。」
新平侯程洛也是可憐人,兩個可憐人在一起,希望能負負得正吧!
「……」
賈蓉忍不住往祖母身邊靠靠,「元春姑姑不可憐,她有您幫著謀算呢。」
沈檸一愣,忍不住也笑了,「你還沒跟我說,那些官除了說你二爺爺是二傻子外,還說了什麼呢。」
「……二爺爺能請動的官,都是沒本事的。」
那些人的嘴巴不好,賈蓉不想污了祖母的耳朵,「孫兒去打聽過了,他們中的兩人雖然在御使台當官,卻都是邊緣人物,做歸檔的。根本什麼本事都沒有。
可笑這樣的人,居然還點評素有中正之名的付獻大人。」
「噢?」
看到賈蓉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沈檸忍不住好奇,「他們都說付大人什麼?」
「他們罵他靠他娘子,是個吃軟飯的。」
沈檸:「……」
「付大人的夫人就是那個開了五香居的陸夫人,她家的桂花定勝糕和牛舌餅最好吃了。上次我不是還跟您說,買牛舌餅的時候,付大人也在那裡幫忙起爐嗎?」
「想起來了。」
沈檸微笑,「付大人能親自去五香居幹活,想來是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麼的。」
孫兒這麼生氣做什麼?
小小年紀,如果什麼事都生氣,那可完蛋了。
「可他們還在商量要一起彈劾付大人。」
「他們的膽子那么小,怎麼還敢彈劾付大人?彈劾他什麼?」
「他們要彈劾他通敵。」
通敵?
沈檸的眉頭蹙了起來,「付大人通什麼敵?」
「羅剎國那邊不是跟退出中原的清庭打仗嗎?他們說付大人在私底下,很同情那邊,跟曾經過來求援的一個清人有聯繫,還曾說過,我們該去支援一把。」
沈檸:「……」
她的心臟猛的『嘭嘭嘭』跳起來。
是了,清朝的時候,那邊曾經打過來過。
沈檸按住胸口,「清庭跟羅剎國打了多久的仗?」
「斷斷續續好久了。」
賈蓉回頭,看他祖母的臉色不對,「祖母,您怎麼了?」
「沒什麼。」
沈檸長長吸氣再吐氣,「羅剎國那邊用的是火槍吧?」
「是!」
賈蓉點頭,「那些清軍和蒙人的箭也很厲害。」
「家裡還有輿圖嗎?」
沈檸突然看向孫兒。
寧國府以前有的。
原身記憶里好像還見到過。
但是,公公去世那一年,很多該交的東西都交了出去。
「……沒有輿圖。」
果然賈蓉搖頭,「不過孫兒那裡有一個祖父粗畫的清輿圖。」
「拿過來我看看!」
沈檸很是急切。
「快去!」
沈檸擺手,「祖母在院裡等你。」
雖然知道,她看了可能也沒什麼用,但是她就想看看。
如今的時間線在哪?
這裡的時間線還跟歷史上清朝的時間線重合嗎?
沈檸匆匆回院洗了把臉,就站在穿衣鏡前,久久不語。
當~當~當~~
自鳴鐘的聲音響起,沈檸又回頭看著它,好像要把它盯出一朵花來。
「太太!」
青竹不知道她們家太太怎麼啦,臉上雖然還平靜,可是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太太好像要掀了或者砸了什麼東西似的。
「我沒事,端杯濃茶來。」
沈檸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再請焦大過來一趟。」
「是!」
丫環們對視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急忙喊人的喊人,倒茶的倒茶。
待到焦大過來時,賈蓉早把賈敬那張好像隨便畫的線條圖拿過來了。
沈檸站在長案前,慢慢描摹著上面的線條以及少少的文字。
「太太!」
「焦大,你過來一下。」
沈檸頭都沒抬,就擺手免禮,「當年你和老太爺他們打到過哪裡?」
什麼?
焦大往前瞅瞅,這什麼圖……
「打到過這裡,烏蘇里江。」
焦大很是感慨,「可惜清人和蒙古聯合到一起,最後我們不得不退兵。」
沈檸:「……」
她看著烏蘇里江,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清人的皇帝和蒙古一直在聯姻。」
焦大很不屑,「他們如今還和准格爾那邊有了聯繫。」說到這裡,老頭子的眼睛裡也帶了很多無奈,「幸好兩邊也有摩擦。」
要不然九邊的守軍就難了。
嘭~
沈檸一拳頭捶在地圖上,「都是我們的。」
「……」
「……」
「前明永樂時期,這一片都是我們的。」
什麼清人?
那也是他們的人。
當年他們從中原退走的時候,還曾擄走了大量的漢人做奴隸。
搜尋原身記憶,好像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清人已逐漸漢化,要不然,也不會派人來求援。
「蓉哥兒,請你焦大爺幫忙盯緊那幾個人,儘量找出他們的錯,把證據送到付大人手上。」
啊?
祖母也贊同支援清人吧?
賈蓉嘴角動了動,不過忍下了想要問出的話。
太上皇不想打仗。
要不然也不能跟太子越走越遠。
「對了,焦大,我們家有火槍吧?」
「……有!」
焦大神情略有複雜,「老太爺留有三支鳥銃、一支三眼銃和一個五雷神機。」
他都保養的超級好。
也用來給府衛長見識。
畢竟軍里有時候也是用火器的。
只是沒有老太爺留下的精良。
「那您覺得到底是火器厲害,還是箭更厲害?」
「各有千秋!」
老頭子沒有想,就直接道:「明亡於火器,因為製作不精良,跟燒火棍沒什麼區別,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他們才一敗塗地。清人的箭厲害,那是因為他們靠那個吃飯。
但箭再厲害,遇到精良的火器,都只有死之一途。」
這也是他們最後把人家打走的主要原因。
可惜,想要製作精良的火器太難了。
甚至一把原本精良的火器,用著用著,也成了傷己的利器。
所以如今的軍中,火器與箭矢同時用著。
清人那邊也是一樣。
他們擄走的漢人,多會培養成工匠。
就是很多材料不繼。
「所以我們主要的原因是製作不精良?」
「……是!」
老頭無奈點頭。
「能拿來一把,我看看嗎?」
「……」
「……」
賈蓉和焦大都被她這要求驚了一下。
「怎麼?我不能摸?」
沈檸看著不動的焦大。
「能!」
反正沒火藥,看就看吧!
焦大正要轉身,沈檸又忙叫住,「我陪你一起過去看吧!」
「成!」
整個寧國府都是太太說了算,想看就看唄!
焦大好像記得,她才嫁過來時,老爺帶著她在校場打過一槍。
如今……
那圖一看就知道是老爺繪的。
焦大一邊帶路,一邊在心裡嘆息。
賈蓉跟著祖母,也一路往寧安堂來。
沈檸進來的時候,焦大已經清場,不管是受訓的府衛還是小廝都避了出去。
一腳跨進老太爺用來存放兵器的房間,她的身形不由一頓。
木架子上,從劍到刀、槍、箭都有好些把,每一個都擦得乾乾淨淨,看著既有歷史的厚重感,又有一種它們在靜待主人隨時取用的樣子。
賈蓉跟著焦大習武后,進來過好多次,他還跟著大家用滑石粉和特別的油脂,給它們做過保養。
「祖母,您以前沒見過嗎?」
「唔,年輕的時候,跟你祖父進來過幾次。」
沈檸很有些感慨。
賈敬無疑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不過他最後把重心都用在了科舉上。
沈檸循著原身記憶,轉到東南角的一個匣子處,打開果然是一把二十公分左右的匕首。
她隨手就拿了下來,「青竹,給我收著。」
青竹忙雙手接過。
焦大拿了一把鳥銃過來,裝著沒看到,「太太,您看,這一把,老爺年輕時,還曾教您打過。」
沈檸接過。
鳥銃長約三尺,鐵管載藥,嵌盛木棍之中,便於手握。
其實跟後世的步槍已經很像了。
有照門、照星、銃托、銃機。
她拿著它,眉頭深鎖。
她小時候玩過那種左輪全金屬的砸響炮手槍,後來丟了,長大後還特別在淘寶買了一把當紀念。
這個東西……
沈檸想撓頭。
她不知道怎麼改進。
她好像只能把砸響炮手槍的理念跟制槍大師說出來。
「祖母~」
感覺祖母好像遇到多大難題似的,蓉哥兒只能拽拽她的衣角。
「唔~」
沈檸沒管蓉哥兒,看向焦大,「焦大,你認識制此類火器的大師嗎?」
「不認識!」
焦大搖頭。
年輕的時候,跟著老太爺倒是認識過一個,不過,當時那位制槍大師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如今早就不在了。
「政二爺爺應該認識。」
蓉哥兒在旁道:「不過製作火器的大師,正常都只在工坊。」
除非年紀特別大了,或者傷了,實在幹不了活,才會離開工部的工坊。
「唔,府里誰的木匠活好?」
啊?
焦大和蓉哥兒都有些呆。
太太(祖母)今天的問題跳得好快。
「申居道!」
焦大道:「今年十五歲,他爺是木匠,曾經跟著學了點。」
「叫進來。」
焦大出去喊人。
沒多大一會,申居道就過來了。
「太太!」
「我有樣東西,想要你幫我做出來。」
沈檸轉向賈蓉,「拿紙筆來。」
「我……我只會做簡單的。」
「沒事,就是很簡單的。」
先畫出來再說。
沈檸相信常年制槍老師父的智慧。
畢竟清朝時,都有人能制出過機關槍,可惜被當時的皇帝棄用,甚至還把他流放了。
沈檸還記得看到時的可惜與震驚。
連發二十八發的機關槍啊!
按著時間算,那人……
沈檸又想撓頭了,那人叫什麼來著?
戴……戴梓。
對了,就是這個名字。
她的心一下子又激動起來。
如今的大昭跟那個時代的清朝不一樣,真要有機關槍,不管是太上皇還是皇上都不會棄之不用的。
得找。
賈蓉很快就把紙筆拿過來了。
沈檸按著記憶,畫她的砸炮手槍。
好在原身有一定的作畫功底,很快,一把完整的手槍就畫了出來,然後,她又開始畫它打開放砸炮的樣子……
焦大原本是很無語的,但看著看著,忍不住越湊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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