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你不解釋一下嗎
夏萱沒來由地心慌,手指緊緊握著手機,跟司機說:「可不可以開快點。」
可惜遇到高峰期,路上堵了好一陣,堵到天徹底黑下來,霓虹燈變得格外耀眼。
夏萱沒有再打電話過去,不安地望著窗外,一盞盞路燈往後退,終於,熟悉的小區大門出現在視線里。她用手機掃碼付了車錢,推開車門下去。
下班歸來的幾個人拖著疲憊的步伐往小區里走,她沒在其中看到陳松白的身影,慢吞吞地跟進去,手心裡攥著門禁卡。
刷開樓棟的大門,夏萱握著包帶,走進電梯。
住在同一棟樓的老太太牽著棕色的小泰迪,看了夏萱一眼,認出她來:「好幾天沒見你了。」
夏萱情緒不高,扯唇笑了下,禮貌地回應:「嗯,這幾天住在我媽媽家裡。」
「這樣啊。」老太太笑眯眯地說,「你老公我也有好幾天沒看見了,還以為你倆出去旅遊了。」
夏萱不知道為什麼,鬆了一口氣:「他也好幾天沒回?」
「今天回來了。」老太太說,「晚飯前我去小區超市里買醬油,出來時正好碰上他,還跟我打了招呼。」
聊了沒幾句,電梯停下,老太太拽了拽狗繩,小泰迪跟著她下了電梯。
電梯門閉合,繼續上行了兩層,到達夏萱住的樓層。她呼吸有些不暢,愣了好幾秒的神才抬步出去,腦子裡飄蕩著那個老太太的話。
晚飯前陳松白就回來了,應該是不忙,他卻沒有接她的電話,連信息也不回。
夏萱從包里翻出鑰匙,插進鎖孔里,開了門,在玄關處換上拖鞋,果然看到鞋架上陳松白常穿的那雙皮鞋。她踩著涼拖「啪嗒啪嗒」往裡走,客廳里安安靜靜,一個人也沒有。
「松白?」
夏萱喚了一聲,沒人回應,四下掃視,目光忽地一頓,餐廳的桌子上擺著好幾道菜。她緩緩走過去,都是陳松白愛吃的家鄉菜,她曾經為了他特意學過,但很顯然,沒有眼前的地道。
有一瞬間,夏萱以為是她婆婆從老家過來了。
腳尖突然踢到一個東西,骨碌碌滾動起來,一陣清脆聲響。夏萱低頭,是一個倒在地上的紅酒瓶,殘餘的紫紅色酒液隨著滾動淌了出來。
夏萱蹲下來,把酒瓶扶正,抽了幾張紙巾迭在一起擦乾淨地板。手指被浸透紙巾的紅酒沾染,冰涼涼的。她是不喝紅酒的,陳松白也不怎么喝,家裡沒有紅酒。
夏萱恍惚了下,站起身,將紙巾丟進垃圾桶里,注意到桌上有兩副碗筷。
可能是陳松白和苗藝佳一起吃過晚飯,那他們現在在哪裡?
夏萱暫時沒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到別處去找人。
陽台上晾著幾件衣服,是苗藝佳的裙子和內衣,在風中飄來盪去。
熱汗順著臉頰往下滴,夏萱抬手擦掉,恰在此時,臥室里傳來響動,她正疑惑,門就從裡面被拉開了。苗藝佳穿著藕粉色的蕾絲吊帶睡裙走出來,一邊肩帶從肩頭滑落,掛在胳膊上。
她像是剛睡醒,頭髮微微蓬亂,眼睛迷離。
夏萱望著她,詫異和疑惑同時出現在臉上,她許久沒出聲,等著苗藝佳主動跟她解釋,她為什麼會從她的臥室里出來。
她記得自己收拾出來一間客房給她住。難道她不在的這幾天,苗藝佳一直睡在主臥嗎?
夏萱因為對方的不知分寸而有些生氣,正常人到別人家裡做客都懂得最起碼的禮數。她都不敢確定,苗藝佳是不是還動過她別的東西。
苗藝佳遲遲沒開口,夏萱等得不耐煩了,皺起眉,氣勢有些凶地質問她:「你不解釋一下嗎?為什麼在我的臥室里?你在裡面睡覺?」
苗藝佳還是沒說話,她往旁邊挪了一步,手指摸著自己的脖子,眼睛看向別處,神情動作都透著不自然。
夏萱真是服了,她這是心虛嗎?
「你……」
剛說出一個字,夏萱從敞開的門往裡看,床上躺著一個人,離得遠,又看不清臉,但通過身形,不難辨認出那是陳松白。
喉嚨卡了一下,夏萱傻了,不可置信地後退。
苗藝佳的臉很白,這時候才顯出驚慌,眨一眨眼,就有大顆晶瑩的眼淚掉出來。她是屬於清秀的長相,哭起來帶幾分孱弱,楚楚可憐。
夏萱仍不願相信衝進腦子裡的荒謬想法,他們是兄妹,表兄妹也是兄妹,怎麼可能呢……應該是她想多了。
夏萱衝進臥室,陳松白睡得很死,呼吸聲有些沉,像是喝多了酒。被子一角搭在身上,只穿著內褲。夏萱目光微閃,叫了好幾聲他都沒醒過來。
門口,苗藝佳抽抽噎噎地說:「他、他喝醉了。」
聽到她的聲音,夏萱猛地回頭,壓下翻騰的噁心感:「你們,你們……」她胸脯起伏,那句話在唇齒間輾轉,怎麼也說不出口。
夏萱仍記得醫生的囑咐,保持心情舒暢,切忌情緒大起大落。從出生到現在,她已經做過幾次手術,脆弱的心臟縫縫補補、破破爛爛,一直是家裡人的拖累。當年家裡出事,夏熙為了給她籌手術費,犧牲了那麼多。
她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跑去衛生間裡接了盆冷水,絲毫不顧這麼做會把床上的用具打濕,直接潑到陳松白臉上。
目睹這一幕的苗藝佳驚得失聲,連哭泣都忘了,眼淚滑稽地掛在下眼瞼。
陳松白被潑醒,頭昏腦漲地掙扎著爬起來,甩了甩頭,鼻子裡嗆進去水,他猛烈咳嗽幾下,視線由渾濁到清明,夏萱灰白的臉落入眼中。
「……小萱?」他嗓音沙啞地喊了聲。
夏萱手上脫力,盆掉在地上,她忍住淚意,嘴巴張合幾次,聲音艱澀:「不準備跟我說清楚?」
剛醒來,陳松白腦袋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了看夏萱,又看了看旁邊衣著暴露的苗藝佳,腦中神經跳動。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只穿了條內褲,陳松白扯過床上的夏涼被擋住自己的身體。夏涼被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總好過光著身體。
夏萱的視線落到床上,淺黃色的床單上有斑斑點點顯眼的血跡,她突然眼前一陣發黑,那股噁心感壓制不住,想吐。
陳松白的臉還濕著,眼神里滿是茫然:「小萱,你……」
「你別叫我。」夏萱一臉麻木,指著苗藝佳,「你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嗎?」
陳松白搖頭,聽不懂她的話,苗藝佳卻突然哭得很大聲,嗓子都嘶啞了:「對不起……我不該……不該勸你喝酒。我也不知道會這樣,該怎麼辦?」
她邊哭邊說,斷斷續續。
夏萱已經從她短短的話里腦補出事情的全貌,僅剩的一絲僥倖心理被擊碎,不得不面對現實的荒誕。她咬住顫抖的嘴唇,粉紅的唇色變得比臉色還要慘白,她像沒知覺,直咬得嘴唇破開,血珠滲出來,嘴裡嘗到一股鐵鏽味。
陳松白眼睫亂顫,是慌張的表現,像聽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故事。他直勾勾地審視著抽泣不止的苗藝佳:「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