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走後,趙諶獨坐大殿,他將自己置身於陰影之中,仿佛這樣才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他自言自語道:「師公,這都是你逼朕的!朕不這麼做,死的就是朕!就算你不殺朕,朕恐怕也會在流求度過下半輩子!」
他的面容變得扭曲,咬牙切齒道:「流求!那鬼地方,朕打死都不會回去!你可知道,那裡就是朕的噩夢啊!多少次,朕夢到自己還在那裡,都是一身冷汗驚醒!」
「朕回來之後,給你磕頭,拼命巴結你,為的就是不回到那個鬼地方!」
「可是局勢卻偏偏往最不好的方向發展,朕只能先下手為強!」
「這怨不得朕,朕沒有選擇!」
……
聖旨當天就頒發了下去!
然而,無論是炮兵司還是水軍,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第二天,王儉和陸安就收到了他們各自妻子的人頭!
第三天,是他們父母的人頭!
最後一天,是他們子嗣的人頭!
可從始至終,這兩支軍隊都沒有任何動靜。仿佛,他們送進去的不是王儉和陸安家眷的人頭,而是大白菜一樣。
這種沉寂,讓人害怕!
東宮大殿,氣氛沉重。
趙諶沒有召集百官,只是召見了秦檜、趙鼎、蘇符、鄧圭和劉光世等人。
趙諶低沉,飽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沒有動靜?」
趙鼎不得不站了出來,畢竟主意是他出的。作為歷史上的南宋開國四大名臣,他自然不是酒囊飯袋。
稍微一想,他便有了個可怕的答案。
他硬著頭皮道:「官家,恐怕不是王儉和陸安不想動,而是他們也不敢動!」
「此話怎講?」
「官家,如果大軍上下都對趙素死心塌地,就算他們兩人作為統領,能夠就能指揮得了他們反抗趙素嗎?」
幾人都是臉色大變。
「官家,是臣魯莽了!咱們恐怕幹了一件蠢事!這兩人,一定恨死了咱們。若是咱們落在他們手上……」
幾人頓時遍體生寒。
趙諶咬牙切齒:「那麼,咱們就拿這兩支軍隊沒有辦法了嗎?」
「恐怕是如此!」
趙諶霍然而起:「不管了!讓禁衛軍馬上攻打皇宮!這一切的禍根都是趙素!只要殺了他,一切都會重回正軌!」
劉光世連忙道:「官家,咱們不妨再等一等!」
「等?等什麼?」
「等趙素的死訊!」
「什麼?」幾人都大吃一驚。
秦檜連忙追問:「劉太尉,趙素要死了嗎?」
劉光世笑道:「恐怕是的!」
趙諶呼吸都粗重了:「劉將軍,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朕說清楚!」
「官家,各位大人,是這樣的,咱們在皇宮外建瞭望樓,藉助從軍器監中得到的一批望遠鏡時刻監視著裡面。」
「咱們的人發現,趙素自從進了先皇的靈堂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端進去的膳食一動不動,酒倒是送進去不少。這種情況,至今已有七天!」
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一個人七天不吃東西,只喝酒的話,死期的確快到了!
「所以,咱們應該再等一等!說不定趙素自己就一命嗚呼了,根本不需要咱們冒著巨大的犧牲去攻打皇宮!」
秦檜高興道:「快哉!只要趙素一死,三萬叛軍只能投降,炮兵司和水軍也只能聽從命令,大局可定!」
蘇符撫須道:「趙素一死,群龍無首,他的那些驕兵悍將也必定鬧不起來,也不敢鬧!畢竟咱們占據著大義的名義!」
眾人之中,唯獨趙鼎沒有笑,也笑不出來。
先皇之死,頗多蹊蹺!
趙諶對外宣傳是被趙素安排在先皇身邊的奸細所害,因為趙素想要趁機謀權奪位。
對於這個解釋,很多人半信半疑,趙鼎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趙諶一登基,就將李綱、劉韐、張叔夜等質疑之人全部罷黜,也難免讓人非議。
眼下,趙素竟然因為趙桓之死傷心欲絕,躲在靈堂之內不吃不喝,即將絕食而死,這更是說明趙諶的話有問題!
先皇之死,恐怕另有隱情!
至少,應該與趙素無關。
他目光掃過趙諶,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
趙家村。
此刻的趙家村也不再是小汴京,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的商鋪也幾乎大門緊閉。
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汴京之變,而是這裡早已經實行了和汴京一樣的戒嚴。
最早是三萬炮兵司的禁軍在趙家村實行了軍事管制,後來又多了北伐歸來的兩萬火炮軍。
五萬大軍,足以將趙家村包圍得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能隨時出入。
用包圍這個詞可能不太準確,應該用防衛,因為這些軍隊並不是要對付裡面的人,而是要保護裡面的人。
軍器監消失的火炮坊、火槍坊、火藥坊等部門的機械、材料和工匠,還有他們的家眷都在趙家村!
包括姚家,還有一些軍中大將在汴京的家眷都在趙家村裡面。
至於趙素的家眷,他們不在趙家村,而在趙家村的後山之上的靈寶觀上。
不錯,這的確是一次有預謀的轉移計劃,也的確是出自趙素的授意。
不過,趙素不是神仙,並沒有能料到如今的一切。他做的這一切安排,只基於當初汴京內外對他的狂熱而造成的失控局勢。
他怕局勢有一天會失控到威脅到他的家人安全,還有他軍中大將在汴京的家眷安全,甚至會有窺覬軍器監秘密的陰謀家趁亂強取豪奪。
於是,他吩咐六扇門的人嚴密監控著汴京的蛛絲馬跡,同時讓三萬炮兵司的人將軍器監內的要害部門逐步轉移到趙家村最新的兵工廠裡面。
所以在趙桓離奇死亡的第二天,六扇門和三萬炮兵司禁軍就將所有人都轉移到了趙家村保護了起來。
趙家村就在汴京的旁邊,這個轉移計劃實施得很順利。利用趙素的權勢,根本沒有人敢阻攔他們。
這就造成了一種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的假象。
這個計劃唯一的缺憾就是由於人手有限,時間緊急,很多將領的家眷都來不及轉移,包括王儉和陸安的家眷。
原本他們以為趙諶不會拿他們的家眷來做手腳,畢竟兩人在軍中都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將帥,只能算是第二梯隊的將領。
可是,趙諶還是做事情做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