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七月。
夏日炎炎,暑氣逼人。
汴京城外十里有個趙家村,村子後山有座靈寶觀,觀中一個年輕的道士正在打太極拳,揮汗如雨。
他一襲白色道袍,長發只用一根桃木簪挽起,整個人顯得飄逸出塵。他的動作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他叫趙素,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藍星。
一年前,他來到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大宋。
當時,觀里還有一個老道士。不久,老道士撒手人寰,給他留下了一座小小的道觀和一套粗糙的太極拳。
宋微宗趙佶自封教主道君皇帝,在他的治下,道教發展至巔峰。
像靈寶觀這樣的小道觀,遍布全國各地,數不勝數,大多勉強度日,原主正是由於饑寒交迫而死。
趙素接手道觀之後,不甘心三天餓九頓,在趙家村中搞了幾個小項目,目前已經不再為生計發愁。
一套粗糙的太極拳也在他融合了後世的一些招式後變得行雲流水,像模像樣。
打了半個時辰的拳,他的衣裳已經濕透。
天氣太熱了!
然而。
趙素的心卻是拔涼拔涼!
再有一個月左右,金兵就會再次南下。
這一次,北宋沒能再倖免於難,汴京被攻破,徽、欽二帝被擄走,史稱靖康之恥!
趙佶和趙桓兩個軟骨頭就算了,沒人會可憐他們,可憐的是汴京的百姓。
去年金兵第一次圍城的時候,為了巨額賠款,汴京的百姓就被官府搜颳了一遍。
金兵第二次圍城的時候,更是慘絕人寰!
滿朝文武,竟然被一個神棍郭京糊弄,導致汴京外城失守。在金兵的佯攻恫嚇下,再次搜刮百姓。
官吏直接闖入百姓家中,橫行無忌,如捕叛逆。
這次不止是金銀,就連糧食、棉衣、木炭等也在搜刮之列。
當時風雪不止,汴京百姓無以為食,將城中樹葉、貓犬吃盡後,就割餓殍為食,再加上疫病流行,餓死、凍死,病死者不計其數!
金兵還索要婦女,只要稍有姿色,就會被開封府捕捉,以供金人玩樂。趙桓甚至讓自己的妃嬪抵數,很多人不甘受辱,死者甚眾。
這還不算完!
趁著混亂,一些金兵和宋兵加入了燒殺搶掠中,很多百姓都被逼得全家跳河自殺。
金兵擄走二帝、嬪妃、帝姬和宮女數千人,又順手擄走了十萬百姓。
當時汴京的人口超過上百萬,經過這番摧殘,最終變成了一座鬼城!具體死亡人數史書沒有記載,大家不妨大膽揣測!
趙素對這一段屈辱的歷史知之甚詳,然而他沒有任何辦法。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道士,連個縣令都見不到,更別說朝廷大官和皇帝。就算見到了,有誰又會相信他?分分鐘被扣上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拉到菜市場斬了。
「差不多該離開了。」他自言自語道。
……
趙家村外,一隊侍衛正護送著一輛馬車緩緩經過。
馬車的窗簾被掀開,露出一張年輕疲倦的臉來。
他不是別人,正是趙素口中的軟骨頭趙桓。
年初,金兵渡過黃河,趙佶嚇得連忙退位給他,自己以去亳州進香為名跑了。他臨危受命,第一個念頭也是要跑。
可是受李綱勸阻,加上又有點晚了,就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完顏宗翰在太原受阻,只有完顏宗望一路大軍圍城,加上源源不斷趕來的勤王兵馬,金兵不得不在勒索了一番後退去。
趙桓雖然和趙佶都是一個德性,優柔寡斷,反覆無常。但他剛剛坐上皇位,還是想有所作為的,就像趙佶剛登基時一樣。
他誅殺了以蔡京和童貫為首的六賊就是證明。
可是,面對被他父王糟蹋得滿目瘡痍的江山,他一時也束手無措。
這次微服出宮,他是為了巡視皇莊。
「官家,」侍衛頭領林漢來到他身邊,「這個村子有古怪!」
趙桓不明所以:「有什麼古怪?」
「官家,你看,這個村子正在生火做飯呢!」
趙桓更懵了:「已是傍晚,生火做飯不是很正常嗎?」
黃漢內心無語,解釋道:「官家,這兩年光景不好,到處都有亂民造反,賦稅沉重,就算是京城周圍,很多人家都只能中午吃一頓!」
「這還是好的,很多人家幾天才能吃一頓。」
「的確很古怪!走,我們去看看怎麼回事。」他轉頭對侍衛道:「你們都留下,林漢你帶兩個人跟著就行。」
趙桓下了馬車,帶著幾人走向村子。
穿過一片密林,面前豁然開朗。
趙桓和幾個侍衛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麼?
光滑得沒有一絲裂縫的灰色石板路兩邊是一座座嶄新的磚瓦房,井然有序,乾淨整潔。路面上沒有一點垃圾,更別說屎尿污水。
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著炊煙,飯菜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村子中。一群光著屁股的小屁孩正在街頭巷尾追逐打鬧,笑聲清脆悅耳。
這哪裡是村子,分明就是一個世外桃源啊!
一個村民發現了幾人:「公子,你們是來進貨,還是吃飯住宿,亦或洗浴?」
趙桓傻傻問:「此話怎講?」
「進貨去前方的雜貨店,吃飯住宿去左邊的大飯店,洗浴就去右邊的澡堂。」
見趙桓還是一臉懵圈,村民無奈道:「算了,俺就當你的嚮導吧,誰讓咱們趙真人說要讓每個來客都感覺像回家一樣呢。」
「跟俺來吧,先帶你們去雜貨店。」
到了雜貨店,趙恆驚呼出聲:
「這……這是白糖!」
「天啊,這是香皂!」
「還有,這竟是香水!」
白糖、香皂和香水都是最近一年出現在汴京中的稀罕之物,價格不菲,就算是他也不能大手大腳地用。
然而小小雜貨店裡面堆積如山!
他顫抖著問:「這些都是你們趙家村生產的嗎?」
村民自豪道:「當然,這都是我們根據趙真人提供的仙家秘方生產出來的寶貝!」
「走吧,看你們舟車勞頓,想必也餓了,先帶你們去吃飯。」
村民把趙桓幾人帶到趙家村大飯店,讓店家上了趙真人同款麻辣火鍋套餐,吃得趙桓幾人大呼過癮。
吃完飯,又把他們帶到趙真人澡堂舒舒服服地搓了一個澡。
至此,趙桓的好奇心已經達到了頂點。
他問村民:「你們句句不離的趙真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村民驕傲道:「趙真人可是活神仙,未卜先知,點石成金!以前,我們無衣無食,饑寒交迫。趙真人不忍心,隨手點撥了一把,趙家村才有今天!」
趙桓點頭:「如此說來,這個趙真人倒真有幾分本領。」
受趙佶的影響,趙桓也痴迷道教,不然也不會有郭京作妖的機會。
村民嘆息道:「可惜呀,這麼好的一個村子,馬上就要荒廢咯!」
趙桓大吃一驚:「這是何故?」
村民壓低聲音道:「公子,我只對你說。禍從口出,你不要宣揚。趙真人說了,這大宋馬上就要完蛋,到時候金兵會在汴京城郊燒殺搶掠,不走只有死路一條!」
「什麼?」趙桓霍然而起:「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村民爭辯道:「怎麼是胡說八道?去年趙真人說金兵會南下,包圍汴京。大伙兒都不信,結果呢?」
「正當大家要逃命的時候,趙真人說不用擔心,金兵很快就會退走,結果過幾天就退了!」
「此話當真?」趙桓激動問。
這個趙真人,難道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整個趙家村的村民都可以作證!」
「快,」趙桓激動道,「帶我去見這位趙真人,我要當面請教!」
「行吧,俺正要給趙真人送飯呢,你們且跟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