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4-09-01 01:52:40 作者: 丹青手
  胭脂心中慌亂,她……竟然害了人命。

  她在亂葬崗聽過許多迫害人命的事,下場皆慘不忍睹,她歷來循規蹈矩從不敢傷人半分,如今卻犯了滔天大罪,加之先頭打傷鬼差躲避追捕……看來她的命數到頭了。

  「官差找來也看不見你的,夫子不要怕。」葉容之快步走到胭脂跟前看著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忙安慰道。

  胭脂看著他說不出感覺,他年紀這般小,眼前死了個人竟然半點不怕,還反過頭來安慰她,真是不知他是年少老成,還是……還是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

  她一想到這便說不出的心寒,她怕是半點也沒有改好他的性子。

  躺在地上的少年華服良駒必定出身富貴,凡人看不見她卻能看見阿容,若是官差找上他,那下場必然不好看。

  胭脂看了眼躺在遠處的少年連忙道:「我們快走。」話音剛落,遠處那人便坐了起來,不……應該是他的魂魄坐了起來,看著胭脂和葉容之一臉茫然,少年起身一看自己的肉身還躺在地上,大吃一驚又試了試回自己肉身,可一接觸就被彈了出去。

  胭脂覺得不妙,人的魂魄一旦離體鬼差就會前來捉拿魂魄,鬼差一來看見她必定會抓她回去了,下了地府她只怕難逃魂飛魄散。

  胭脂示意葉容之快走,那少年見胭脂能看見他連忙追了上來:「你們可知我如何能回我的身體裡去?」說完又好像不能接受一般疑惑道:「難道我就這樣死了?」

  胭脂一聽他這番話愧疚得無地自容,一個人的性命就這樣被她害了,她如何不愧疚自責,但她現下當真不能再耽誤時間,若是等鬼差來把她抓走,那誰來照顧阿容?

  他一個人孤苦無依這麼久,今日又是他的生辰,她想給他過一個生辰,哪怕過了這一天也好。

  胭脂裝做沒看見,那少年這下才意識到原來他們看不見他,他如今是鬼魂,怎麼會有人看見他了?

  可一低頭,卻發現胭脂是飄著的,那少年連忙試探伸手一拉,竟然拉住了,他看著胭脂疑惑道:「你也是鬼魂為何裝作看不到我?」

  少年看了看葉容之又看向胭脂恍然大悟怒道:「我說馬怎麼突然停了,只怕是你做的手腳吧!你害了我的性命你要怎麼賠?」

  葉容之看不見,但也猜到那少年的魂魄只怕是纏上夫子了,他看向胭脂:「夫子別管他,快走。」

  胭脂點了點頭,現下她必須馬上離開這個鬼魂,她不再多言一把推開了少年,那少年是只新鬼一點道行沒有,一推便飛出好遠,驀的遠處白光一閃,那少年被人接住了。

  胭脂一看,是鬼差!

  來的竟然不只是一兩個鬼差,是五個,還有一個頭戴官帽手拿毛筆的,胭脂在亂葬崗聽戲的時候聽過,手拿一支筆的是判官!

  竟然連判官都來了,這一次她怕是逃不了。

  那些鬼差七手八腳的接住了少年,一臉驚慌的看著判官,判官皺眉尋思道:「竟然真的離魂了,不可能啊,他的命數里明明沒有這一劫!」

  少年一聽,忙指著胭脂道:「是那鬼魂害了我的性命!」

  判官看向胭脂,神情莫測道:「……陰物……」

  「大人,這如何是好。」一旁的鬼差忙問道。

  「先安排他回魂,若是時間晚了便回不了肉身。」


  少年聞言,一臉欣喜。

  葉容之看胭脂這般神情,知曉是出了問題,便問道:「夫子為何還不走?」

  胭脂暗道不好,果不其然才轉眼間,判官已到了跟前,手中的筆伸向葉容之,「陰陽眼?」

  胭脂連忙擋住葉容之,「他不是陰陽眼,他只看得見我,看不見你們的。」胭脂看向少年:「那人夜間騎著快馬就要撞上這個孩子,我迫於無奈逼馬而停,沒成想會害得他墜馬而亡,我失手害死了人是我的錯,我隨你們處置,但別牽連無辜。」

  葉容之急道:「夫子!」伸手去拉胭脂卻碰不到衣角,他心急如焚,眼裡騰起藏不住戾氣。

  判官看了眼葉容之皺眉道:「無不無辜不是你說了算,這孩子既能目視陰物便有貓膩,若是歪門邪道派來害人的豈不可怖,須得讓他走一趟地府看閻王大人如何發落。」判官一伸手便將葉容之從胭脂身體穿過引到了他跟前。

  活人如何去地府,凡胎**要下地府只有離魂,一旦離魂便不能回魂,地府若是像剛才那般救少年通融倒也可行,但是看判官的樣子分明就是十分不喜葉容之,十有**不會讓他回來。

  胭脂自知鬥不過判官,迫於無奈只能出其不備襲擊少年。

  判官沒想到一隻小小陰物竟敢如此大膽,當著他的面就敢害人,等想伸手阻止卻已來不及,鬼差被打飛至四處,少年已經被推出了老遠,判官只得先去救少年,若與陰物糾纏下去,勢必耽誤回魂。

  胭脂趁亂帶著葉容之飛出千里,這般短時間內速行千里已是她的極限。

  胭脂吃不消了,便帶著葉容之落在了山間靠在山坡上歇息片刻,這樣根本不可能逃過判官,他救回了少年再來抓他們,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她害了人命橫豎逃不過的,葉容之卻是無辜,如今只能她回去將判官引向別處,讓葉容之先走,這茫茫人海判官指不定不會花這麼大功夫去找他。

  但凡有一線生機,自然得去奪!

  「夫子,你怎麼樣了?」葉容之看著胭脂,眼裡滿是擔心。

  胭脂緩過氣對葉容之解釋道:「剛頭是地府的判官,那少年只怕不是普通人,我害了他的性命必然逃不了,那判官不好相與只怕還要牽連你,待我回去你有多遠便走多遠,莫要再回百竹村!」胭脂看著他一臉的張皇失措,多少有了點七歲小兒該有的樣子,便有些不忍道:「阿容,夫子說不準去去便回的。」

  「我不信,夫子帶著阿容,夫子去哪裡阿容便去哪裡!」

  「荒唐,地府那裡是你這樣的凡人可去的!」胭脂心累,果然太過聰明是不好的,一點也不好騙。

  「……夫子……」他聲音低啞得有些顫抖,想伸手去拉胭脂卻什麼也碰不到,他已然恨極了這種看得到抓不到,無能為力的感覺。

  胭脂從來不懂七情六慾,凡人生離死別與她來說不過過眼雲煙,她幫了葉容之這麼多,不過是為了還他以氣息供養她的恩情,再多便也只是同情於他,她在亂葬崗而生自來過得灑脫,是以這點離別與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感傷。

  胭脂默然了片刻才微微笑道:「阿容,我本就不能陪你太久,你總要一個人的……」

  「我不要……夫子求求你,不要讓阿容一個人。」葉容之眼圈泛紅苦苦哀求道,也不知是怕再也見不到胭脂,還是因為胭脂這般對於離開太過灑脫的樣子心有不甘。

  胭脂看著葉容之問道:「阿容,你聽不聽我的話?」

  胭脂看著葉容之泫然欲泣的樣子,放緩了聲音輕輕道:「聽不聽?」

  「……聽。」葉容之眼裡劃落出豆大的淚珠,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字,仿佛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胭脂伸手在他頭上虛撫,往後再沒有人在他身邊督導,也不知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她語重心長道:「阿容,此後一別,望……善自珍重。」

  他眼裡的淚朦朧了他的視線,等淚落下清晰了視線卻看不見胭脂了,他哽咽道:「……夫子?」

  山間清風徐來,空空蕩蕩得再無人回應,夜色濃得發黑靜得可怖,從今往後他的夫子再不會回應他了,終究……只剩他一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胭脂:「怎麼不是養成?」

  丹青手:「玩養成,他還這麼虐你。」

  胭脂:「你特麼是不是有病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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