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在平時排練的時候，是沒有這麼逼真的，因為戴舒雨她們為求節目效果，是要在衣服上弄上紅色的顏料裝作血跡的，而這東西弄上去後可不容易洗掉，所以平時排練都只是動作和位置，在妝造上並不一樣。
因此秦陽也無法預知小青梅在看到他倒下後，情緒竟然會那樣的濃烈。
他的戲份已經結束了，此時正站在台下看著最後一幕結局，結局是歌女和女老師的談話，然後歌女決定走上革命的道路。
按理說這個時候的歌女眼中應該是充滿熱血的，而事實上也大差不大，但大約是秦陽太了解小青梅了，他覺得她的眼中那熱血有些虛幻，更多的是震驚和木然。
而看人很毒的戴舒雨也看出來了，低聲問季無雙：「無雙，你看婉畫的神態是不是不太對？」
季無雙觀察了下也點頭：「好像是和平時不一樣些，是臨場發揮嗎？」
戴舒雨猶豫著說：「好像不像，更像是沒從上一齣戲走出來。」
上一齣戲指的就是犧牲的那一場戲了，秦陽皺了皺眉，看向了舞台上穿旗袍的少女。
他對表演不太了解，但他了解小青梅，這神情確實像是還沉浸在上一場戲沒有走出來一樣。
不過平時排練也沒這樣啊，難道是因為在舞台上效果更沉浸？
他緊皺著眉頭，有些擔心，雖說現在小青梅看起來還能繼續表演，但這種狀態拖久了總是不好吧？
「這會有什麼事嗎？」他不放心地問戴舒雨道。
戴舒雨見慣了這種，擺手說：「沒事，好演員都這樣的。」
季無雙也讓他放心，說絕對沒事。
秦陽想著這兩人畢竟在這方面應該更了解些，擔心就也散了不少，好在這齣戲馬上要結束了，他看了眼時間，直接從後面繞到了另一邊，這是小青梅待會下台的地方。
最後一句台詞說完，童婉畫拿著道具走下了舞台，而剛一進入黑暗，那虛幻的熱血就不見了，秦陽瞧得一清二楚。
「班長？」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人前。
而童婉畫的目光還是有些呆滯，直到像是看到什麼後，瞳孔才猛然一縮，
「秦…秦陽？」
這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還有不敢置信。
秦陽點了點頭，也放輕了聲音：「嗯，是我。」
童婉畫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更是沒有壓抑地喊了出來，
「秦陽！」
隨著這聲喊，那眼眶像是再也蓄不住水一樣，淚直接淌了下來。
秦陽被嚇了一跳，這真的是入戲太深？這都哭了，什麼絕對沒事，什麼好演員都這樣，別人怎樣和他無關，但小青梅哭這麼傷心，這哪像沒事的樣子？
只能說好在剛好舞台上的表演在同一時間結束，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因此小青梅這聲嚎才沒被其他人聽去。
但事實上兩人周圍的好些學生，也是朝他們看了過來的，一個是校霸，一個是校花，校花還梨花帶雨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秦陽是不在乎別人目光，但他可不想小青梅被別人這樣『觀賞』，於是好說歹說才拉著人手腕走到了一旁。
期間方英俊還給他發了消息，說似乎有人也在看著海報，還說學校已經準備讓人撤了。
秦陽看了眼還在默默擦眼睛的小青梅，心說別說海報了，就是天王老子在那邊，他也不可能放下這樣子的小青梅過去。
他直接給方英俊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去不了了，讓他算了，然後便收起手機，拿出張餐巾紙遞了過去，
「妝都哭花了。」
童婉畫吸了吸鼻子，明顯還沉浸在情緒里：「我以為…我以為你……」
她視線往上移，又看到了那衣服上的紅色，一下子又說不出話來了。
秦陽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立馬就要將衣服脫下來，只是扣子才解一半，又被制止了，
「不行，天氣冷，會感冒的。」
秦陽看著表情認真的小青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說她出戲了呢，她卻還會因為這些紅顏料而害怕，說她入戲呢，卻還惦記著他脫了外套會冷。
他不由失笑：「好，我反過來穿。」
他將沾了顏料的那面直接當作裡面，反著穿上：「這樣好了？」
童婉畫仔細看了一圈，然後才點了點頭，這下終於沒有那些像血一樣的紅色了。
天知道之前在舞台上，她看到秦陽胸口綻放出血花的那一刻，心跳真的有一瞬間的停止。
之前排練不是沒排練過這個片段，但都沒有真槍實彈地上紅色顏料，所以也沒有那麼直觀，再加上舞台上的燈光等等，全部疊加在了一起，讓她恍惚間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不是最後一絲理智在支撐著她將整場戲演完，恐怕她早就崩潰了。
現在光是想到當時的畫面，她都還覺得有些心悸，眼淚更是控制不住。
秦陽瞧見面前的人只攥著紙巾卻沒動作的樣子，只好又拿出張紙，微俯下身，小心地給人擦著眼淚。
才擦沒兩下，站在面前的人就退了一步，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秦陽挑了挑眉：「真的可以了？」
童婉畫目光有些飄忽不定：「沒事了……」
說著她又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就是……」
秦陽低笑一聲，他看出來了，不是可以了，是害羞了。
童婉畫在這一聲笑下，更是不好意思，直接整個頭都瞥了過去，側目盯著另一邊地上，還有些愣神。
秦陽見她是真的平復了，這才提議去音樂教室，體育館是不方便回去了，人太多，小青梅這眼紅鼻子紅的，去了還不知道要惹別人怎麼看，女生也就算了，男生的話……
嘖，光想秦陽就覺得不爽。
所以不如直接回音樂教室，至於要換的衣服，乾脆直接讓胖子拿過去就好了。
這樣想著他就給胖子發了個消息，然後便和小青梅一起，兩人繞著無人的地方往音樂教室走去。
遠離了舞台，校園便靜悄悄的了，甚至比平日還要寂靜，只能聽到冬日的風颳過光禿禿的樹幹，帶來幾聲呼嘯。
地上早已沒有落葉，踩上去也不再有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樣的安靜下，童婉畫多少覺得有些不自在，對今晚自己失態的不自在。
想來想去，她還是開口解釋：「對不起啊…我今晚……」
秦陽打斷了她的話：「班長，忘記答應我的了嗎？不要說對不起。」
童婉畫當然沒忘：「不過今天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秦陽偏頭看她：「讓你哭也是我不好，要說也是我說。」
這話一出，童婉畫反而勁頭足一些了：「怎麼會是你的問題，你什麼都沒有做呀，你沒有問題的。」
瞧著小青梅這據理力爭的模樣，秦陽不由笑了：「行，我們倆都沒問題，不過我有個好奇的事。」
「是什麼？」
「你這麼容易入戲，那對你來說，表演是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聽到這個問題後，童婉畫沉思了會兒才點了點頭：「是有一點，以前自己沒演過不清楚，演過後才知道原來情緒消耗才更讓人覺得累。」
說著她又笑了：「不過也沒關係啦，反正我對演戲不感興趣，以後也不會演戲的。」
這個回答反而讓秦陽更好奇：「那如果，只是一個假設，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才會進入娛樂圈？」
他實在是有些好奇，這段時間的排練他也看得出來小青梅對表演確實興致缺缺，只是答應了戴舒雨她們，所以才做到最好而已。
但是上輩子的時候，他分明記得童婉畫是進了娛樂圈的，沒有任何特殊原因，小青梅為什麼會進娛樂圈呢？
童婉畫沒讓他等太久，就將答案說了出來，
「可能是想找人吧？我覺得當明星的話，找人或者讓別人找到自己是最方便的了。」
她思索著回答，也對上了秦陽的目光，
「明星的海報GG會打得到處都是，如果我想找一個人，或者想讓別人看到我，這是最快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