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氛圍比她預計得要好很多,父親和姚阿姨還有童詩詩三人都在客廳,姚麗君似乎是在給童詩詩熱敷。
「你看看你這腳,幸好是元旦三天有假放,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耽誤學習。」
姚麗君責怪道,隨即她又聽到關門聲,往門口一看,「是婉畫回來了嗎?」
童婉畫換好鞋走到客廳,沒有搭話,眼睛卻看了眼童詩詩的腳踝,確實傷得不輕。
一想到這傷是童詩詩自己給自己下的手,她就難免有些心驚,能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她自認為她是做不到的。
但她轉念又一想,她為什麼要做到這樣呢?這件事完全是童詩詩咎由自取,如果童詩詩不先害人,現在也就不需要做這種事了,而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會害人的就行了。
倒是童震看到童婉畫回來,臉上露出了開心:「婉畫回來了?今晚的表演累了吧?冰箱裡有酸奶,去喝點補充體力。」
童婉畫只說了句『謝謝爸爸』,但卻並沒有動。
12月底的臨江溫度早已只有個位數,哪怕家裡客廳開了空調,那也是遭不住冰酸奶的。
童震也沒關注童婉畫到底有沒有去拿酸奶,轉而道:「今晚爸爸看了你的表演,我以前倒是不知道,原來你在表演方面還有天賦啊?」
童婉畫心裡沒有多開心,但還是謙虛道:「都是同學們的幫忙和指點。」
童震對著態度倒是很滿意:「嗯,在學校里要互幫互助,不止要幫助別人,也要適時借別人的力。」
童婉畫皺了皺眉,剛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姚麗君就道:「是啊,婉畫在學校里認識的同學多,聽說那個頂替詩詩的,就是和婉畫一個學習小組的呢,是不是啊詩詩?」
童詩詩臉色有些僵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更想知道童詩詩為什麼今天會回家來。
按照她對童婉畫的了解,這种放假的場合,她都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的。
難道說她是故意的?她是知道爸爸看了她的表演,故意回來想得到爸爸的表揚的?
自己都把腳崴成這樣了,就想爸爸心疼一下,她竟然還要回來搶這種時候?
童婉畫並不知道童詩詩在想些什麼,她只道:「昭君確實是我的朋友,不過童詩詩沒有說嗎?」
姚麗君一愣:「說什麼?」
童詩詩心裡弦一繃,搶先道:「媽,您忘了?雖然林昭君和姐姐是朋友,不過並不是姐姐介紹的,是最開始那個崴腳的演員介紹的。」
姚麗君皺了皺眉,目光銳利地看向了身旁自己的女兒。
她是聽童詩詩說過這事沒錯,但不是今天,而是之前,這理由用在這裡沒有問題,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她在掩飾什麼?
童詩詩躲閃著目光不敢對視,她怕被媽媽發現她在說謊,怕被媽媽發現她在害怕童婉畫。
說謊可能會被原諒,但害怕童婉畫,媽媽是絕對不會原諒的。
這該死的童婉畫,她幹嘛今天要回家?就為了炫耀嗎?
不過她心裡也稍稍放心,只要爸爸在這,只要爸爸在,媽媽就不會怎麼樣的。
而之後三天是假期,爸爸應該也不會出門,那媽媽應該也不會再追問這事,她只需要儘快想出個完美的理由來就行了。
而童震則皺眉道:「還有這事?那看來這個角色也不是什麼好角色,接二連三都受傷,我看你不如不報名,現在還耽誤學習。」
童詩詩裝出一副委屈撒嬌的樣子道:「我從小花了不少錢學的跳舞,也想讓爸爸看一下嘛。」
姚麗君也道:「你就算想讓我們在別的家長面前有面子,有成績就夠了,這些細枝末節的才藝表演,不重要。」
這話其實是在暗地裡說童婉畫表演得再好,也只不過是細枝末節,可惜童婉畫向來不在意這些,直接左耳進右耳出,只在揣摩今晚她的預感到底落在哪處。
而童震臉色也因為這兩句話緩和了些:「你跳舞拿了那麼多獎,不缺這一個表演。」
姚麗君附和道:「就是啊,看看這腳傷得,媽看著都心疼。」
童震也不滿地嘆了聲氣:「明天元旦,不方便去醫院,要是2號還這樣,就去醫院吧。」
姚麗君『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而童震則又看向童婉畫:「你這次表現得很不錯,我記得上回考試你成績也不錯吧?」
姚麗君手一頓,表情也僵住了。
童震不記得童婉畫的成績,是因為她在轉述的時候故意模糊了,但她可是記得的,上回考試童婉畫考了年級第一。
她掐了下手裡的毛巾,老童這時候提起這事是要做什麼?
而童婉畫其實也不太明白,考試已經過去很久了,期末考試都要來了,爸爸這時候提上回的考試幹嘛?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嗯。」
童震追問:「考了第幾名?」
「第一。」
童婉畫語氣平淡,而沙發上的三人卻因為她這話,表情不一而足。
童詩詩是要緊了牙的,姚麗君是不滿地看了眼童詩詩的,而童震則十分吃驚。
「第一名?」他驚訝問道。
他記得童婉畫是1班,1班第一的話……那不就是年級第一?他這個大女兒成績到年級第一了?
童婉畫點了點頭,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上回的考試題目很簡單,難道這點童詩詩也沒說麼?
童震似乎也是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咳了一聲道:「嗯,這兩次加起來都表現很不錯,再加上元旦了,爸爸給你個獎勵,你想要什麼?說吧。」
這下童婉畫明白了,父親之所以會提月考的事,是因為他覺得單單一個校慶表演,不足以用來獎勵她,所以才要牽扯上成績,只有牽扯上成績,父親才覺得獎勵變得理所應當,變得有理有據。
說實話,這種『明白』,她寧願不要,而隨著明白一起到來的,是一種淡淡的失落。
不過這失落並不濃,大概因為有秦陽在。
童婉畫想到了那些大白兔奶糖,那些不管她做再微不足道的事,都會得到的糖。
比起父親說的這所謂『獎勵』,那些糖對她而言,才更重要。
只不過……
她似乎找到了自己預感的落點了。
她點了點頭:「好啊,爸爸明天能陪我出去玩嗎?」
這話一出,除了童婉畫之外,其他三人都愣了一瞬,尤其是姚麗君。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每次童震說出這話的時候,童婉畫都會拒絕才對,怎麼這次同意了?
不對,也不是每次都拒絕的。
姚麗君記得童婉畫小的時候也不懂這些,每次都要很多,作為童詩詩的母親,她當然不樂意童婉畫花家裡太多錢,所以每次過後,她明里暗裡都在引導童婉畫學會拒絕這件事。
後來次數多了,童震自然也不會再去問童婉畫了,姚麗君清楚,老童作為一個父親,給孩子獎賞也是父愛的一種表現,但童婉畫三番四次拒絕,老童肯定也不開心。
而在這時候,她就將老童的獎勵引到了她女兒詩詩身上,好在詩詩也很優秀,經常能夠給予獎勵。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了,問題在於這次童婉畫她怎麼突然變了?突然就開始索要獎勵了?甚至不是一般的獎勵,還是出去玩?
而和姚麗君的驚訝不同的是童詩詩的慌張。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明天爸爸不在家,那她就完了!
如果只有她和媽媽在家,那還不知道媽媽會做出些什麼,童婉畫是不是故意的?她都多久沒和爸爸一起出去過了,為什麼這次突然就要求爸爸帶她出去玩了呢?
思緒混雜不堪,她在反應過來前就已經喊出了一聲『可是』。
童婉畫平靜地看了過去,她猜到童詩詩會阻止,不過她不怕。
而童詩詩面對姚麗君和童震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說:「明天...明天是元旦,外面人應該會很多,姐姐,不如...不如等寒假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童婉畫搖頭:「沒事,我想去的地方人很少的,爸爸,不會耽誤你時間的。」
見過那麼多次童詩詩的示弱,她多少也學會了一些,也知道將這運用在了父親身上。
果然,童震一聽這話,就敲定了:「沒事,人多也沒關係,爸爸答應了要獎勵你,想去哪玩都可以!」
童婉畫只說了句『謝謝爸爸』後,便推說要複習回到了房間,外面三人會怎麼對待這事,不是她需要管的,她等不及將這件事發給了秦陽。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只有得到秦陽的肯定,她才會稍微安心,而在這份求證中,還夾雜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