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策反
惠友茶樓。
劉立豐下了黃包車,對車夫高石點了點頭。
高石心領神會,將黃包車停在十字路口,這裡視野很好,不僅可以看見周圍馬路上的風吹草動,茶樓二樓也能窺視一角。
他斜依在黃包車上,點了一根煙, 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視線中,劉立豐的背影剛走入茶樓,就見兩個大漢向自己走來。
兩人都穿著麻布西裝,頭戴禮帽,一看就來者不善。
兩人靠近,一人斜睨著高石, 伸了伸手道:「在這條街上吃飯,交保護費了嗎?」
「保護費?」
高石愣了愣,果然來者不善,沖自己來著,不過他也鬆了口氣,只要不是中國反諜機關的人就好。
他也知道在中國做生意,除了官面上打點之外,有些地方勢力也要孝敬,可他一個車夫,這樣的事情也輪不到他出馬。
高石皺了皺眉頭,道:「你找我們老闆吧,這事我做不了主。」
「是嘛?」
一人冷笑一聲,瞥了眼高石馬甲上「東來車行」的字樣,不屑道:「你們老闆我自然會找, 你的孝敬呢?」
看兩人不動聲色將自己圍起來, 高石暗自惱怒, 這二人分明就是找事的,可現在上級正在接頭,他不想節外生枝, 皺著眉頭從兜里摸出幾角錢, 不忿道:「就這麼多.」
「打發叫花子呢?老陳, 看來得給這小子一點教訓。」
一人「嗤」笑一聲,揮舞著拳頭就招呼上來。
高石不想惹事,只是下意識躲閃。
卻不想這人的拳頭準的離奇,一拳打在高石肋骨處,鑽心的疼讓他冷汗淋漓。
高石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一邊躲閃,一邊求饒道:「好漢饒命.」
然而,他忽然瞥見一人腰間竟然別著一把手銬,瞬間心驚肉跳,頓時明白了,這哪裡是收保護費的,分明是來要命來的。
這二人不是便衣警察,就是那什麼特務處的。
看來一定是今天的接頭出問題了,他剛想大喊一聲,通知劉立豐立刻逃走,不想脖頸處傳來一股重擊,意識昏沉起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 高石發現自己身在一處昏暗血腥的審訊室內。
他被架在審訊椅上,捆的嚴嚴實實, 周圍擺著各色刑具,面前火盆火光撲閃不定,對面站在兩個光膀大漢,一臉陰森地看著自己。
「終於到這一天了嗎?」
高石膽顫心驚,這樣的場景他見到過不止一次,因為在培訓班還接受過審訊與反審訊的訓練。
可那畢竟是假的,現在呢?
高石他們從部隊篩選出來具備特工資格的士兵,都會集中到旅團或者師團司令部專門的場所進行訓練,高石因為是派遣到金陵,所以受訓的地方在滬上一家叫「密書學校」的地方,為期訓練3個月。
分為精神訓話,政治訓練,技術訓練三類科目。
技術訓練中除了特工技術,還有審訊與反審訊。
「醒了?」
一句話將高石拉回了現實。
他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英武的年輕人坐在對面,一臉玩味的看著自己。
高石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
他不是一個頑固的軍國/主義分子,他是受到裹挾威脅才參軍,最後成為間諜的,但讓他投降,那是做夢。
對面的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樣,揮了揮手,審訊室的大門被打開了。
高石起初還不明所以,忽然隔壁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那分明是他的上級劉立豐的聲音。
高石懂了,這是對手的恐嚇手段。
他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為了在國內的妹妹,他不敢也不能背叛帝國。
他不屑叫囂道:「支那人,來吧,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吧。」
對面的人並沒有滿足他的意願。
這時候隔壁的刑訊似乎停止了,一人走進來對著英武年輕人低耳幾句,高石雖然聽不見說了什麼,但年輕人臉上的喜色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高石心下咯噔一跳,莫非劉禮豐,不,織田信秀招了?
高石心裡暗罵幾句,織田信秀這個沉迷於酒色中的王八蛋,果然,沉迷於溫柔鄉太久了,已經失去了作為特工的警覺,安逸已經消磨了他的意志。
但高石轉眼一想,又覺得不對,織田信秀這傢伙即便扛不住刑訊,也不會這麼快背叛帝國吧,自己有家人,難道他就沒有?一旦背叛,在日本國內的家人下場可想而知。
就在高石胡思亂想之際,就聽對面的徐懷笑道:「一個好消息,不,對你來說應該是壞消息,你的上級劉立豐已經招供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寫下告白書,投靠我們,我們會對外放出消息,說在抓捕劉立豐的時候,你見機不妙跑了,這樣你就算是回到上海,也不會有危險。
第二,你不招供,即便是扛過了刑訊,我們也會將你處決,並且放出風聲,說是因為你的叛變才導致你的上級被捕,你可以想像下,日本情報機關會怎麼對待你的家人。
半個小時,你只有半個小時時間考慮,如果你還不招供,你就徹底失去價值了。
另外要告訴你的是,不但劉立豐被捕了,你們在金陵所有的情報小組都今天都會覆滅,這要感謝一個人,吉田一郎,也就是劉立豐新的上線,所以你不用有什麼負罪感,活著,活著才有一切,你說呢?」
高石看著對面笑盈盈、一臉和睦的徐懷,只覺得頭皮發麻、心驚膽顫,這個人的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也解開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原來不是自己取情報暴露,這一切不過是對手設置下的陷阱罷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高石現在恨透了那個叫吉田的,帝國為什麼會派這樣一個蠢貨來做他們的上級。
高石已經不再考慮自己的上線織田信秀是否叛變的問題,因為在對方給出的兩個選擇面前,他根本無力反抗
想到日本國內的妹妹,高石哆嗦了下嘴巴,壓抑著心裡的憋屈和不忿,好死不如賴活著,他腮幫子抖了抖,半響道:「我高橋定石,選擇和你們合作。」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徐懷笑笑,拍了拍手道:「給他鬆綁,帶去會議室。」
高石渾渾噩噩,像行屍走肉一般被帶到了一處會議室。
這裡似乎專門布置過,中間掛著一副常申凱的巨幅畫像,掛著青天白日旗,還有一個身穿上校軍服的中年男人一臉和睦的看著他。
高石就這樣被安排和上校男子站在了一起,然後一人拿著照相機站在了對面。
白熾燈閃爍著,照的高石眼睛都睜不開。
徐懷有點不滿意,皺眉道:「高橋君,笑笑,開心一點嘛,相信我,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的。」
「惡魔。」
高橋定石心裡咒罵著,他現在對高橋君這幾個字太敏感了,以前是中隊長用這樣的手段威脅他做了間諜,今天.他只覺得自己逃出虎穴再進狼窩。
他現在拍了照,寫下自白書,把柄就會徹底落入中國特工部門的手中,接下來可想而知,對方一定會讓他潛伏回去,成為內應,可自己有選擇嗎?
半個小時後,高橋定石被一輛車送到了街頭,摘下頭套,下車後,高橋頭也不回的一路狂奔離去。
他就像一直來自日本的兔子,在金陵的接頭橫衝直撞。
車上,徐懷揮了揮手,幾路監視者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