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抓捕
虹口,日本對華情報課。
細川大佐掛斷電話頹廢地跌倒在地。
鳳凰被抓了了。
特高課第一時間收到了情報,隨即質問函就發到了滬海領事館和憲兵司令部。
細川隨後就接到了無數詰問問罪的電話。
細川知道,作為大日本帝國情報界最成功的秘派,鳳凰號稱「帝國之花」之一,這些年取得的情報,為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如果不是因為鳳凰是女子, 不能出任軍職,情報部門甚至是軍部早就授予她大佐軍銜了。
另外鳳凰還是特高課創始人土肥圓先生的弟子,她出事了,肯定要問責。
而自己恰好是那個符合條件的替罪羊。
因為上次敵人襲擊了自己的指揮部才導致情報泄露,暴露了鳳凰。
幾天過去,一直風平浪靜, 細川僥倖地認為中國特工憑藉蛛絲馬跡並不能找到鳳凰的時候,偏偏出事了。
「課長, 憲兵司令部吉川大佐到了。」
通信兵急忙通報。
「快請。」
細川倉皇失措地從地上起來,顧不得禮儀,疾步出了門外,正準備下樓迎接,就見吉川已經昂首闊步上了二樓。
吉川三十多歲,他留著八字鬍,膚色黝黑,陰沉著圓臉,看上去特別嚴肅。
「吉川君,請。」
吉川一言不發地進了辦公室,吩咐手下把守大門,看也不看細川一眼。
辦公室中, 細川看著居高臨下的吉川,沉默片刻道:「吉川君有話直說吧!」
「細川君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是細川本是戴罪之身, 不過有一事……不知是何人將接替我出任對華課長?」
「這個就不勞細川君操心了。你知道我來的目的, 時間不早了, 我們還是執行吧。」
看吉川公事公辦、毫不客氣的態度,細川嘆息一聲,道:「罷了,中國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寫了一份報告,還望吉川君替我交給司令官閣下。」
說著,他從案几上拿過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吉川接過,淡淡地掃了幾眼,一言不發,平靜地看著細川。
細川無奈,嘆了口氣,恭敬一禮,起身到供奉桌前,拿下一把武士刀,對著牆上的畫像膜拜磕頭後,拔出武士刀,切腹自盡。
一直在一旁監刑的吉川臉上浮現出一絲悲傷,對著細川的屍體鞠了三躬後, 大步流星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一人迎上出門的吉川,恭敬道:「大佐, 我已經通知了對華情報課所有人員,請您訓話。」
「吆西,你叫什麼名字?」
「高橋定石。」
「高橋?很好,帶路吧。」
「是。」
高橋定石一臉恭敬走在前面,眸光微微閃動。
1937年8月9日,日本海軍中尉大山勇夫等兩人駕車闖入上海虹橋機場挑釁,被駐軍保安隊擊斃。
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中日雙方就此事開始交涉和談判。
11日,日方代表提出「中方撤退上海保安部隊,撤除所有防禦工事」。
上海當局秉奉委座之命嚴辭拒絕。
日軍第3艦隊司令官長谷川清命令日艦開進黃浦江、長江各口岸,所屬分艦隊緊急開赴上海待戰,同時命令在佐世保待機的海軍第1特別陸戰隊以及其他部隊增援上海。
在全民抗日浪潮推動下,國/府第二天發表了《自衛抗戰聲明書》,宣告「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實行天賦之自衛權以應之」。
開始總攻,中國空軍也到上海協同作戰,並於8月13日奉令向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虹口基地發起圍攻,試圖趕敵下海。
淞滬抗戰由此展開。
這天徐懷接到了前來的特派員,不想卻是熟人,戴老闆的身邊人賈副官。
「老闆已經到了。」
賈副官低聲解釋幾句。
原來戴春風在淞滬會戰的第二天已經帶著大批特務骨幹急赴上海,指揮上海的特工力量配合中國軍隊對日軍實行決戰,以挫日軍全面發動侵華戰爭的勢頭。
「我需要向老闆匯報工作嗎?」
賈副官擺了擺手,道:「老闆沒說,我們還是先執行任務再說。」
任務自然是抓捕原情報科副科長鮑志宏。
「鮑志宏怎麼就突然潛逃了呢?」
「嘿,一言難盡。」
賈副官嘆了口氣道:「據楊威科長證實,鮑志宏有紅黨嫌疑,可沒有證據,他又是老人,老闆也不好下手,只好將他先掛起來。
後來調查內部泄密案件,不知怎麼就查到了他身上。
據齊秘書匯報,鮑志宏在抓捕吉田的那段時間經常出入溫泉招待所,後來也找到了人證,確定消息就是從他嘴中泄露出去的。於是對鮑志宏採取了監視行動,那知鮑志宏早就有了警覺,趁著下雨竟然從密道逃走了。」
「他會來滬海嗎?」
「一定會,目前的形勢下,滬海是他唯一的選擇,另外據情報科檢舉,鮑志宏在滬上有個情人,就住在法租界。老闆指使,死活不論,一定不能讓他投靠日本人。」
「明白。」
徐懷點了點頭,鮑志宏雖說只是一個中校,但此人擔任過情報科副科長,知曉很多內部機密,另外此人認識特務處很多人,一旦此人叛變,特務處必將損失慘重。
徐懷告別賈副官,立刻聯繫了在法租界巡捕房的手下趙金方。
趙金方能進入巡捕房,還是戴老闆發揮的作用。
原來戴春風早就利用法租界巡捕房的關係,以巡捕房為掩護,成立法租界特別站,以廖公紹為站長,直屬總部領導。
徐懷並不知道租界特別站的情況,只是提供了趙金方的姓名,後者在招聘中順利進入了巡捕房。
法租界康司令咖啡廳。
徐懷坐在玻璃窗前喝著咖啡,等著趙金方的到來。
突然一道身影從玻璃窗前一閃而過,將禮帽拿下壓了壓,又重新戴上。
是劉葛青。
徐懷心裡一凜,自己被跟蹤了?
淞滬會戰的爆發,幾十萬難民瞬間湧入了租界,除了百姓外,大量的漢奸、密探也趁機混了進來。
形勢越加嚴峻,真正是風聲鶴唳。
為了安全,徐懷每次出行,都讓劉葛青和趙江負責殿後,替自己掃除尾巴。
看劉葛青的暗示,分明是接頭現場出現了行跡可疑的人。
果然,他向外面看去,就見趙江正拿著一份報紙在電線桿下抽菸,在他的對面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隱藏在柱子後面,不時探頭探腦。
這時就見趙金方穿著便裝正準備進咖啡店。
徐懷不動聲色地將鈔票壓在咖啡杯下,然後起身,經過趙金方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擦肩而過,像路人一樣分開。
這時就見隱藏在柱子後面那人揮了揮手,不遠處一輛汽車上下來兩人,向著咖啡廳尾隨而來。
看這幾人的架勢,分明是尾隨趙金方而來的。
估計趙金方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徐懷不動聲色,在街上閒逛了一會,留意到沒人監視後,才繞道去了第二處接頭地點。
這裡是一家小的診所。
徐懷守著診所的電話,接過一個電話後才鬆了口氣。
在趙金方來往第二處接頭地點的路上,劉葛青、趙江掩護,已經成功擺脫了跟蹤者,敵人並不知道第二處接頭地點,那說明趙金方沒有問題。
倒不是徐懷多疑,而是這是必須採取的應對方式。
「組長,我好像被跟蹤了。」
趙金方一臉的緊張。
「.知道是什麼人嗎?」
「不認識,都是陌生面孔,我是不是暴露了?」
徐懷壓抑著火氣,看著一臉忐忑的趙金方,不知怎麼責備,連自己這麼暴露的都不知道,也是夠蠢的。
今天要不是自己採取了安全措施,這會說不定已經被日本人逮捕了。
趙金方明顯還沒有轉換身份,心態也沒有轉變,這樣倉皇失措,不暴露才怪。
徐懷皺了皺眉,道:「行了,我這邊很快會查清,你如平常一樣回巡捕房,設法打聽鮑志宏的下落,另外留意身邊的人,我們會在外圍策應。」
「是。」
將趙金方打發走,徐懷和趙江聚在一起。
「老劉呢?」
「劉副組長已經指呼手下對那幾人開展了反跟蹤,相信很快就有了結果。」
徐懷點點頭,道:「繞心儀還沒有下落嗎?」
繞心儀就是鮑志宏那位情人。
此女一直住在法租界,這也是徐懷啟用趙金方的原因。
「以前住的地方已經有了新租客,通過房東,我們拿到了她的畫像,不過最近租界湧入了幾十萬難民,到處人滿為患,找人太難了。」
「她在滬海有沒有親戚?」
「有個弟弟在賭場上班,不過這兩天突然消失了。」
徐懷眼光一閃,這些巧合說明鮑志宏應該在滬海,而且就和繞心儀在一起,消失的弟弟不過是為了掩藏蹤跡罷了。
「先從她弟弟身邊人下手,打聽下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愛好,平時喜歡去哪裡,另外查查他或者好友最近有沒有租房。」
鮑志宏的情人饒心儀既然突然換了房子,肯定要租房,為了不暴露身份,應該不會用自己的身份。
「是。」
幾個小時後。
「已經查到了,今天跟蹤趙金方的其中一人也是巡捕房的,叫賈奎。此人在6年前進入巡捕房,目前是副巡長,手下有幾個巡警,另外手下網絡了一批地痞流氓。」
晚上,劉葛青將查到的信息匯報給徐懷。
趙江建議道:「一不做二不休,先將此人綁了,審一審,到時候他是什麼身份,一清二楚。」
徐懷點了點頭,為了讓趙金方繼續潛伏也只能如此做了。
法租界巡捕房。
賈奎正在辦公室喝茶,突然一名手下進來,低聲道:「頭,趙小金那小子回來了。」
趙小金自然是趙金方的化名。
「回來了?」
賈奎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錶,心底冷笑,他倒是小看這個傢伙了,本以為是個冒失鬼,不想卻能擺脫自己人的跟蹤。
這也從側面反應他的身份有問題,不過還沒有找到他背後的人,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讓兄弟們密切監視他。」
說著,他話鋒一轉,問道:「昨天抓的那幾人贖金交了沒有?」
手下道:「那個女的有人擔保,交了10個大洋,其他人還在籌錢。」
「十個大洋?才一天的功夫就湊齊了,看來是個有錢有勢的,你告訴他,就說這女人有紅黨嫌疑,想贖出去,那就再加30個大洋,另外通知那些還沒有交錢的家屬,限期三天,如果還不交,那就將他們買去外面做苦力。」
「30個大洋?會不會太多了?萬一巡長知道了.」
手下驚呼一聲,指了指隔壁。
賈奎不以為意,冷笑一聲道:「放心,又不會少了他那份,亂世來了,這法租界的房租突然就長了一倍,你我兄弟不發點財,還怎麼活?
那些難民無權無勢,從他們身上撈一筆,沒人會說什麼。這件事人人有份,我不會讓兄弟們白忙乎的,我吃肉,大家自然有湯喝。」
「謝謝頭,我現在就去招呼著。」
手下得意一笑,屁顛屁顛走了。
賈奎冷笑一聲,從抽屜裡面摸出兩個核桃,在手上把玩一陣,到了下班時間,準時出了巡捕房。
「賈巡長。」
「巡長」
在眾人的招呼聲中,賈奎出了巡捕房,看著街邊黑色的轎車,眼底露出一絲羨慕。
他在心底算了算,在抓幾十人,自己說不定也可以買上一輛。
哼,亂世,有錢有權有槍有錢才重要。
這麼想著,賈巡長扶了扶腰間的手槍,斜睨了一臉轎車,順手攔下一輛黃包車。
黃包車車夫殷勤地上前,臉上一副討好的表情,問道:「長官,去哪裡?」
「長官」這個稱呼很對賈奎胃口,他打量了一眼車夫,點頭道:「先去翠花樓一趟。」
「好嘞,您請。」
車夫用汗巾擦了擦座位,殷勤邀請。
賈奎正要上車,突然車夫一個閃身就到了他身旁,他只覺得腰間被硬物頂住,然後自己的手槍就被下了。
再看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幾個黑衣漢子,他們陰沉地笑笑,將他拖拽上了轎車。
正是剛才那輛讓他羨慕不已的轎車。
「好漢饒命啊!那塊山頭的?」
賈奎大叫一聲,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人顯然是有預謀的綁架。
他本是土匪出身,自然想套套近乎,只要能活命,他倒不是捨不得錢。
可他顯然預計錯了,幾人迅速將他捆綁,帶上頭套,汽車消失在街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