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4-09-01 02:25:21 作者: 丹青手
  洞穴皆是晶石閃耀,走到前頭視線瞬間擴大,就像被挖空的巨型橢圓,石橋縱橫,碧藍色的流水蕩漾其中,清澈見底,流水聲幽幽迴蕩,空靈絕塵。

  交錯的石橋下水流不止,水既是流通的,這地方可想而知有多大。

  石橋之上來往成排的人,神情肅穆,行走無聲,往前頭圓形石階行去,巨大的石階立在水上,連接著縱橫交錯的石橋,隱有絲竹之樂盪出。

  待他們到了石階前,押送他們的人上前咕嚕幾句,侍從繼而上前稟告,

  「宮主,行刑台發現了兩個行蹤詭異的外來人。」

  靠在軟榻之上的男皇是一個中年男子,不過保養的很好,面上沒有一道細紋,排場極大,身旁宮女小心翼翼的捶腿按肩,成排的僕從候著,一旁幾個中年男子立著,一看就是得力下屬。

  一側四個男子,或立或坐,彈琴吹笛,麵皮生得賞心悅目,各有千秋。

  男皇聞言睜眼看來,視線先落在了沈甫亭身上,觀察片刻又看向了錦瑟,似有所思。

  這般審視頗為壓抑,叫人琢磨不透此人心中想的是什麼,只覺危險難測。

  錦瑟心中不喜,抬眼輕飄飄回視,男皇見狀緩緩笑起,暗含幾許探究,「不知二位來我寶地有何貴幹?」

  沈甫亭聞言只作尋常,「主人家放心,我們二人乃是尋常路過,途經此處迷失了方向,並沒有惡意。」

  男皇他抬手欣賞手指上的寶石戒指,話中卻是試探,「本宮瞧二位可不像尋常人……」他聲音微微拉長,話里話外都是不信。

  錦瑟往日縱橫妖界,囂張兩個字已經不足以確切的形容她,一般螃蟹都是橫著走,她比螃蟹還要橫,一條路都是掃蕩地皮走去,小妖們修路都要費不少時日……

  如今即便妖力盡失,那與生俱來的作勁和陰毒可半點沒消,沈甫亭溫文儒雅的,表相看上去沒什麼殺傷力,而她,一眼就是個刺頭。

  男皇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眼看來,視線卻在她的麵皮來回掃,一看就沒打好主意。

  錦瑟最不喜這樣黏糊糊的眼神,天生的陰狠毒辣不自覺就帶了出來,「你再這樣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周圍絲竹之樂瞬間停下,所有人都盯向了她,身子微微繃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撲殺而來,這麼大的地方,卻靜得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沈甫亭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既沒有開口否認,也沒有承認,「主人家不必擔心,我們只是尋常路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沒有必要給自己增添多餘的麻煩。」他話間波瀾不驚,越顯深藏不露。

  錦瑟看著擋在身前的沈甫亭,神情微怔,有些意想不到。

  男皇聞言默然,再開口時已經不再糾結他們是何人,而是看向了沈甫亭,面上滿是惡意的笑,說話都感覺黏糊糊的,「這位姑娘是公子的妹妹嗎?」

  周遭幾個中年男子聞言皆露出了惡意的笑。

  只要是人都能看出他們現下對錦瑟存著什麼齷齪心思。

  沈甫亭似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平靜回道:「這是內子,平素任性了一些,諸位不必放在心上。」

  錦瑟聽聞內子微微一頓,眼中神情有了些許茫然,像個壞脾氣的突然被揉了揉腦袋,乖了這麼一點點。

  男皇聞言看著沈甫亭許久,才微微抬手,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我們這裡許久不曾有外人來,待客之道亦有些生疏,既然二位在這裡迷了路,也算是緣分,不如在我們這裡留上幾日,讓我們好好招待二位。」

  這一番話便是強留,不留也得留。

  沈甫亭坦然一笑,如同遊山玩水一般閒適淡定,「如此,便勞煩諸位照顧。」

  男皇見他這般風度,心中越發生疑,伸手指了四個男子中的一個,「風,你帶他們去住的地方好生歇息。」

  那為首的男子狹長的丹鳳眼頗有媚態,男生女相是為禍,這雌雄莫辨的長相叫人一時分不清楚他是男還是女。

  「奴才領命。」他起身恭敬應道,聲音如少年,方才知是男子。

  風起身帶著他們離開,身後靡靡之音又重新奏起,在空中迴蕩,入耳儘是醉生夢死。

  待到三人離去,男皇卻是靜默不語。

  一旁的中年男子當即開了口,「宮主為何放任這女子放肆眼前,依我看,就該割了她的舌頭,挖了她的眼,叫她好好吃點苦頭才是。」

  男皇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一任的妖尊是誰嗎?」

  「寂斐妖尊?」

  妖界這麼多年以來一直亂七八糟,妖尊更是換了一任又一任,跟鬧著玩似的,沒有一個能做的長久,近些日子以來才太平起來,難得有一個坐穩了妖尊的位置,便是這個寂斐。

  他既然有這個實力做妖尊,卻這麼多年任由妖尊之位爭來奪去,可見心思之深。

  「不錯,這個寂斐本宮當初見過,他身邊就有這麼一個這樣的女子……」男皇聞言似在回想,只是時日太久,他記不清模樣,不過那眼神卻是一般無二,讓他一直忘不了。

  太橫了,仿佛張牙舞爪從腦海中爬過,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他沉思片刻,下了決定,「如今天界已有秩序,仙帝勢盛,不可硬拼,這個時候我們與妖界絕不能結仇,這個女子若真是寂斐的寵姬,便放她安然離去。」

  此言一出,眾人皆怔,地宮建了這麼多年,就趁著陰年陰時陰辰的好時機一舉顛覆人界,在仙妖對立之間謀得位置,若是叫人知曉他們這一處,可是危險重重。

  艷綠衣衫的中年男子步出上前,「宮主太可不必憂心,若這女子真是妖尊寵姬,又怎麼敢和別的男子廝混,恐怕只是尋常小妖女……」

  男皇似有斟酌,「此事未必,晚間探一探,她身旁那個人連底子都還沒有摸清,難保不會出問題……」

  幾個中年男子聞言面色凝重,宮主法力已然無可估量,早晚有一天會打敗九重天上那個仙帝,成為名正言順的六界之主,如今卻探不清此人,如何不引人忌憚?

  一時間所有人都警惕非常,暗中思索對策。

  風帶著他們穿過了錯綜複雜的石橋,往盡頭走去,那處綁著一葉小舟。

  水清澈乾淨得仿佛透明,若不是這處的水泛著碧藍色,那一葉小舟就仿佛停在空氣中一般懸空靜立。

  風下了台階,踏上小舟,看向他們,這一眼竟是眉眼生媚,「上來罷~」

  沈甫亭只作浮雲過眼,平靜踏上小舟,沒有理會身後的錦瑟。

  錦瑟睨了他一眼,想起當初他按著自己吃了不少水,心中頓起不悅,慢悠悠踏上小舟,琢磨趁其不備推他入水玩玩。


  沈甫亭見她靠近,似察覺到了她的用意,微微迴轉看向她,眼中神情淡漠如許。

  「二位可要小心,在水裡頭加了料,若是掉進水中,可就上不來了~」風開口提醒。

  錦瑟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有幾分興趣,「加了什麼料?」

  「二位若是有興趣,或許一會兒能看見不一樣的場面……」

  區區的地下窩倒是會故弄玄虛。

  錦瑟聞言輕笑一聲,「那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個地方有什麼不一樣,最好不要讓我太失望。」

  沈甫亭收回視線,似乎不想與她多做糾纏。

  風一笑轉身解開了繩子,拿起竹竿子往岸上一抵,小舟在一片碧藍之中無聲往前划去,這齣的水清澈見底,底下離水面足有數丈之遠。

  這舟仿佛在空中划動一般,平靜的水面泛起波紋,風輕輕拂過衣擺,頂上的石壁隱隱閃著光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碎鑽灑入水中。

  輕舟過了數個洞穴,每一處都別有洞天,這裡領域很大,錯綜複雜,就像一個地下王宮。

  沈甫亭靜靜看著周遭,眼睫微微垂下,遮掩了眸中暗色,「這裡好像有些時日了,不知兄台在這處生活了多久?」

  風幽幽一笑,「大抵要一輩子呆在這裡。」眼中似有愁苦,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吊兒郎當。

  沈甫亭聞言並未再開口。

  小舟在清澈的水面上駛了一段,進入前頭寂靜的洞穴,隱約聽到了鳥鳴。

  風看向他們,「二位想要看看這水裡有什麼料嗎?」

  沈甫亭聞言沒什麼興趣,錦瑟卻是笑盈盈開口,「看看罷。」

  風突然一步跳上舟頭,舟身劇烈晃動,險些翻了過去。

  錦瑟身子一傾往前跌去,沈甫亭微微側身避過,半點沒有伸以援手的意思。

  錦瑟反應極快拿住了他的腰帶,角度一偏坐在了舟上,面頰撞到他的腿一片生疼。

  她抬頭看去,正對上他淡漠的眼,真是夠無視的,連腰帶被她扯下些許,都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還不起來?」沈甫亭負手而立淡淡道,連扶一把的意思都沒有,看她仿佛是掛在身上的一條抹布。

  錦瑟冷哼一聲,鬆開了腰帶收回手,細白的小手滑過的位置很是曖昧。

  沈甫亭眉間一斂,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睛微眯透出幾分危險,看她如同看個色胚一般防備。

  錦瑟見他抓得這麼緊,不由看向他,「你弄疼我了。」

  「再敢使花樣,就不是疼這麼簡單了。」沈甫亭淡淡掃了眼她身後的水面,警告幾許,才扔開了她的手。

  錦瑟揉了揉手腕,面無表情站起身。

  站在舟頭的風吹了一聲口哨,伸手到袖中抓了把鳥食往空中灑去,鳥食紛紛垂落在水中。

  不過片刻,鳥鳴聲漸近,飛鳥不知從而而來,在洞穴之中盤旋一息,突然急沖而來至水面叼食。

  可鳥兒不過剛剛碰到水面,便聽聲聲尖利鳴叫,繼而落入水中發出滋滋響的聲音。

  其餘盤旋的鳥兒聲聲鳴叫,撲騰著翅膀飛快逃離,落入水中的鳥兒們不過片刻,便在水中化去,只余幾根漂亮的羽毛漂浮著,水中瞬間恢復了清澈,連一滴血都沒有看見。

  洞穴重新安靜了下來,剛剛那一場仿如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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