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送二人去了新的住處,依舊像個牢房,要什麼沒什麼,「二位放心歇下,這處再無別物。」自然是不會再有,畢竟都已經試探過了深淺。
月臨走前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開口勸道:「公子切莫想著逃離,若是被抓到了,下場更慘,倒不如早些妥協少吃點苦頭。」他話間有幾許苦澀,顯然深受其害已久。
沈甫亭沒有開口,玉面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平靜的讓人不敢靠近。
錦瑟可沒那個興趣管他,自去水旁端詳唇瓣上的傷,這可是咬的不輕,瞧著頗為有礙觀瞻,一時心頭不爽,照了許久。
月走後,沈甫亭行至石案旁坐下,咬破手指往杯盞擠血,待蓄的差不離,撕了一角衣擺下來,指尖沾血一一畫下腦中所記。
待覆雜的路線畫下,前後連通,即便不熟悉整個地宮,也大概能憑著一角地貌看出些許端倪。
他靜靜看著,皙白修長的手指輕點其中空白處,眼中眸色漸深。
錦瑟手摸著唇瓣,回來看見他石案上的布,似一張地圖,再見畫著的路線極為熟悉,才想起是這幾日行過的地宮路線。
原來他早就不動聲色的將路記下來了,這記憶倒是好,這般錯綜複雜的地方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這地宮太大,他們也不過在其中走了三回兒,即便他記得再清楚,也終究是難逃。
若是再多給點時間摸清了路倒是沒有問題,可惜他今日能不能安然度過都是問題……
錦瑟微微睨了他一眼,模樣生得太出挑招人也是一種禍,不過那些人挑得可真是好時機,他如今無法自保,還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呢~
錦瑟見他隻字不言,不由生了壞心,開口怒言,「這些人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你身上,真是該死。」
沈甫亭指間一頓,長睫遮掩了眼中的神情,叫他玉面之上有一種莫辨的壓抑之色,很是瘮人。
錦瑟見他不說話,靠在石案上看著他,很是擔憂,「你怎麼不說話,你現下這個處境叫我好生擔心,那個宮主好像見過我,想來不會為難我,你就不一樣了,那些人明顯居心叵測,若是著了道可怎麼辦?」錦瑟麵皮生得討喜,這般言辭誠懇,滿心滿眼都是他,心悅之情溢於言表。
沈甫亭聞言手慢慢收緊,眼裡微掀看向她,低沉的尾音微揚,「真的喜歡我?」
錦瑟沒有半點猶豫,不加思索開口,「我自然是喜歡你的,否則怎麼會想要和你談情說愛呢?」
沈甫亭看著她許久,薄唇輕動,聲音莫名壓低,暗含一絲若有似無的牽引,「倘若我沒有辦法,你會幫我嗎?」
錦瑟聞言神情微怔,終於裝不下去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幫你?」
她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姑娘,話間全是幸災樂禍,「我看你也不是這麼天真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現下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怎麼會幫你呢?」她說著一頓,伸手勾過垂在身前的髮絲輕輕一繞,笑的越發燦爛,「別說是幫你了,說不準我會沒了耐心,打暈了你去換自由呢~」
沈甫亭聞言唇角微不可見一勾,冷諷的淡笑,扯動了唇上傷口,惹得一絲疼意,他輕抬眼睫掃了她一眼,神情淡漠到發冷。
錦瑟懶洋洋靠在石案上,見狀眉眼彎彎回視,笑中含著些許遺憾和同情,「你可不要怪我,都是你自己的錯,你要是早些從了我的意,指不定我們現下有多濃情蜜意,你又怎會遭這**之禍?」
沈甫亭眼眸微沉,唇瓣抿成了一條線,拽過被她身子壓著的布,徹底將她當成了透明人。
一夜平安無事過去,錦瑟再醒來時,石屋空無一人。
她看向石案,那畫了地宮路線的布也不見蹤影,想來是怕的逃了……
錦瑟輕笑出聲,默坐片刻,起身出去尋他,碰上了迎面而來的人,正是昨日四個男子中的一個,腰間佩著劍,顯然比先頭兩個更受寵。
錦瑟停住了腳步,手攏袖間,靜看向他。
雪伸手對她微微拱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錦瑟姑娘,我們宮主有令,差奴才送您出去。」
錦瑟聞言未語,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下,「我的夫君呢?」
雪聞言勾起一抹冷笑,似極不喜這個鬼地方,「錦瑟姑娘能離開已是萬幸,就莫要再問不相干的人了,出去以後便忘了這裡的事,那位公子就當沒見過罷。」
「他現下在哪裡?」錦瑟心中莫名不歡喜,就像被憑空奪走了玩具一般,重點是這個玩具,她還玩得正起勁。
雪領著她出了洞穴,到了洞口才開口回道:「我們宮主看中了他,他在哪裡都一樣。」他話中微涼,伸手指向洞口,「姑娘順著這條路往外走,無論看到什麼都做未見,自然就能離開這裡,至於那位公子,姑娘還是不要再多管了,人各有命,一切都是天意。」
錦瑟站在原地默然不語,洞口的風微微傳來拂起裙上紅紗,如煙霧飄飄渺渺,煞是好看,只是風帶涼意,平添一抹蕭瑟空寂。
她邁出一步,腦中忽然浮現他擋在自己面前,替她隔開那些噁心的眼神的舉動。
她這個人從來不知怕字如何寫,即便如今妖力盡失,與她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就像螃蟹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斷了大鉗子而改變走路的姿勢。
橫是改不了,這輩子她都改不了……
洞穴之中清風徐來,帶著些許冰冷涼意,沿著流水走去,一個個巨大的洞穴暗含規律。
沈甫亭在其中走著,卻不是往外尋出路,而是越發往地宮深處走去,叫人摸不清他究竟想做什麼。
正走到一半,身後突然傳來了動靜,他腳下微頓,轉了方向而去,卻不想前頭黑色衣袍的人凌空漂浮而來擋住去路。
沈甫亭眉間微斂,轉身往後,一側突然一股力襲來,他一抬手,心口卻是撕裂般的疼痛,一道黑線已然泛上了掌心。
偏生這個時候發作!
沈甫亭神情一震,生受了一擊重創,被猛然擊飛到石壁上摔落在地,嘴角溢了血。
周遭黑袍人包抄而來,沒有一條退路。
洞穴之中迴蕩著男皇的笑聲,他揮退了黑袍人,一道留下的乃是昨日同宴的幾個中年男子。
「本宮著人去請公子,公子卻來了這處,不知我們有哪處招待的不周,惹了公子生氣,儘管說來與本宮聽聽,若是我們做錯了,一定會改。」
沈甫亭面色已然蒼白,體內的氣流如凜冽的刀鋒一般四處刮著,身上驟起冷汗,不可遏制的發寒,掙扎了幾番卻根本站不起來。
他眉間重重一斂,看著這些人眼神黑沉恐怖,莫名讓人膽寒。
幾個中年男子見狀卻不以為怵,撲上前來,面上淫笑,「我們替宮主好好教教你怎麼服侍人,哈哈哈~」
沈甫亭身子不可遏制的發顫,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他緊緊錮住自己,面上的神情壓得死死的,看準了時機,突然伸手擒住了另一人的脖子,「咔嚓」一聲,那人便斷了氣,如塊破布般倒下。
他才剛發力身子卻疼得發麻,喉頭一股腥甜衝上來,猛地噴了一口血。
男皇上前察看人,連裡頭的骨頭都碎了,可謂是極為狠辣,他瞬間目露凶光,再也沒有先前的和善,「骨頭硬是罷,給我好好教訓,弄到他服軟為止!」
周遭的中年男子見他竟敢反擊,上前狠踹猛踢,往死里打。
比起體內寒刀刮著,外在的皮肉傷根本不值一提,他冷汗如雨下,手死死扣在地上,幾乎咬碎了牙才能強撐著自己不失去意識。
男皇見差不多了,冷笑一聲開口緩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死透了……」
周遭人當即按住沈甫亭的手腳,綠衫男子連忙淫笑著撲上前,伸手撕扯他的衣衫,「我來教教你怎麼伺候男人~」
沈甫亭手腳又被錮,仙力被一再壓制,竟是無能為力!
他一時血湧上來,額角青筋暴起,掙扎無力生生嘔了幾口血,氣怒到了極點,怒吼道:「找死!」
周遭人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那綠衫笑得淫蕩無比,一邊脫著自己的衣衫,一邊撲上來。
他死命掙扎卻是無力,心頭大怒崩潰,眼眸都充了血,突然,一把劍凌空刺來,從綠衫男子喉頭穿過,生生阻止那噁心的笑聲。
鋒利的劍尖穿過喉頭,直直衝向他的眼,和他的眼眸只差一線之隔。
「啪嗒」一滴血順著劍尖滴落在他的眼裡,染了一片血色。
他眼睫一眨,眼裡一片血紅。
綠衫男子喉頭髮出破碎的聲音,伸手握住劍,雙目突出驚恐,那劍慢慢扭動,猛然橫向一劈,「咔嚓」一聲,人便斷了一邊脖子,如個破布娃娃般往另一處倒去。
眼前的女子紅衣翩然,膚白如玉,眉眼沾染著幾滴鮮紅的血珠,襯得精緻的眉眼鋒芒畢露,如黑夜一道閃電凌空划過半個天際,帶著無可抗拒凜冽的光,黑暗中的驚艷絕倫,叫天地都瞬間失色。
錦瑟輕輕一笑,話間盡染輕蔑嘲諷,「你這個笑聲實在讓我聽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