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熬藥需要一些時間,錦瑟百無聊賴間看向了案几上的藥瓶,姑娘家自然是在意的,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即便是女妖怪也不例外。
錦瑟拿過藥瓶,在手指上倒了一些,輕輕往在身上傷口塗抹,細緻的像在繡花,時間便耗去了不少,專心致志反倒完全忽略了外頭的門沒關。
沈甫亭熬好了藥重新端來,進屋繞過屏風,一副美人圖毫無防備映入眼帘。
珠簾輕輕搖晃,屋裡的人攏被坐起,烏髮披下,半遮半掩,極為晃眼。
錦瑟抬眼看去,正對上了珠簾外的沈甫亭,珠簾隨風輕晃,時而遮掩他的眉眼,卻根本遮掩不了她這處什麼。
她面色一頓,快速伸手拿被遮擋,沈甫亭那廂沒有絲毫停留,才剛進來便已經退出屋去,輕輕帶上門,沒有一點失措慌張,仿佛剛頭看見的並沒有讓他生出太多感覺。
錦瑟見他波瀾不驚退了出去,拿起被子的手微微頓住。
他這反應未免太過寡淡,仿佛只是看見了一截剝了皮的木頭般輕巧,甚至可以說視若無物。
錦瑟心頭正不爽利,沈甫亭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話間依舊平靜,不起波瀾,「藥已經熬好了,你抹完了喚我一聲便好。」他說著離開了屋門口,顯然並沒有尷尬。
錦瑟抓著被子的手慢慢鬆開,才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她於沈甫亭眼裡恐怕沒有半點女子魅力,他這般順著她,照顧她,也不過是因為先前的救命之恩,除開這個,與她這個人並沒有什麼關係。
就拿陶鈰來說,若是看見剛頭這般香艷景象,怎麼可能這樣無動於衷退出去,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戲台上唱的顯然不是這個樣子。
男人若是對這樣的景象都沒什麼感覺,那確實可以說明,他對自己是真的沒有半點興趣。
難怪他一直沒有同意與她在一塊,原來竟是這般不中意她……
這番認知無疑讓錦瑟心頭不喜,哪一個女人能接受的了自己,在看中的男人眼裡沒有絲毫魅力呢,更何況是錦瑟這樣的美人……
她雖說性子不好,可這副皮囊卻是實打實的貌美,即便在妖界橫著走,那暗地裡中意她的可是不少,沈甫亭這般冷淡反應著實打了她的臉。
她陰沉沉坐了會兒,看著手中藥瓶眼眸微微一轉,穿了衣裳起身推開榻旁窗戶,話間婉轉動聽,「沈公子,你可以進來了。」
沈甫亭聞言過來,再進來時先叩一聲門,才推開門進來,以免她沒有注意。
這般避嫌的做派,倒弄得是他吃了虧似的,莫不是還怕污了他的眼?
錦瑟眼中神情越發沉下,看他面色平靜走進來,當即勾起了唇角,笑眼彎彎將手中的藥瓶遞過去,像個遇到難題的小姑娘,滿眼的天真和無能為力,「沈公子,我別的傷口都抹好了,只是這背上看不見也摸不著,還要勞煩你替我塗一塗,我怕時間久了就留下疤來。」
這個理由太無懈可擊,合情合理的叫人不能拒絕。
沈甫亭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藥,坦然接過她遞去的藥瓶,開口依舊溫和有禮,「可以,你先躺好罷。」他說著沒再看她,轉身去尋了一塊刮藥膏的木竹板,又迴轉坐下。
錦瑟已經在床上趴好,見了他手中的木竹板,「這木竹板不乾淨罷?」
沈甫亭垂眼將藥倒在木竹板上,聞言也沒聽出她的意思,連眼睛未抬便開口溫和道:「這是新的,很乾淨。」
錦瑟面上笑盈盈,話間半點不羞怯,將意圖明明白白擺了出來,「沈公子還是用手罷,這木竹板硬邦邦的,萬一擦破了傷口,我可吃不消疼。」
沈甫亭這才微微抬眼看向她。
錦瑟身上的衣裳半遮半掩,遮住美背顯出幾分朦朧美感,背生的極美,線條柔軟流暢,順著肩膀微微展開往下而去,腰窩處微微凹陷下來,形成一個極美的弧度,再往下便被墨藍色的薄被蓋得嚴嚴實實,接著微微高起的圓潤弧度莫名勾出幾分遐想。
錦瑟一眼不錯看著他,笑眼看似天真,裡頭卻是若有似無的勾纏,還有深深的覬覦,沒有半點掩飾。
沈甫亭微一揚眉,對她的勾引顯然遊刃有餘,「你想明白了嗎,確定不用木竹板?」
錦瑟見他這般不為所動,心中越發拗起,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用手好過用木竹板,免得木竹屑擦破傷口,疼著了我。」
沈甫亭倒沒再多說什麼,溫聲道了句好,隨手放下了手中的木竹板,坦然將藥瓶里的藥倒在指腹上。
屋裡很安靜,錦瑟慢慢閉上眼,只聽見衣衫細微窸窣聲,片刻後,便聽他將藥瓶放在案几上。
細微的聲音讓她越發集中了注意力,緊接著背上的衣裳被微微掀開,他的手指帶著藥輕輕貼上了她背間肌膚,帶著些許涼意沿著傷口塗抹,有些刺疼。
不過到底是男子,即便他覺得下手很輕,對錦瑟來說還是有些過重了,藥塗上了傷口,帶著細微的刺疼。
錦瑟挨不住呀了一聲,微微側頭睨了他一眼,「好疼,你輕一點。」聲音本就如裹了糖一般甜,這般嬌滴滴的指責反倒像是撒嬌,若有似無的招惹人。
沈甫亭聞言手間微微一頓,繼而手上輕了許多,盡力將疼痛感減到了最輕。
他的手很規矩,只是輕輕塗抹傷處,並沒有碰到一旁的肌膚,也不知是不是身子還沒恢復,指尖還微微帶著涼意,在傷口上輕輕塗抹卻無法忽略,一下下叫人心口莫名發緊。
外頭鳥鳴聲四起,微微透過窗子的陽光全散落在了錦瑟身上,映出的肌膚越發瑩白如雪,上頭傷痕顯得肌膚吹彈可破,風輕拂撩撥起幾許女兒香,隱隱縈繞屋間。
沈甫亭神情認真,眼中沒有多餘的情緒,仿佛擺在面前的,真的只是一截木頭。
錦瑟微微眯起來了眼,等著他拿起藥瓶往手上倒,忽而抬手一個動作,似不經意撞上了他的胳膊。
沈甫亭手上的藥瓶一晃,藥全灑在了她身上,他下意識伸手去擦,觸到了一片柔軟滑膩,比看上去還要細滑。
他手間一頓,當即收回了手,看向她開口問道:「怎麼了?」
錦瑟聞言轉頭看向他,滿眼天真,「我剛頭不小心壓到了自己的傷口,好疼。」她說話間細細觀察他的神情,依舊面色平靜,眼眸清澄,沒有半點意亂情迷的跡象。
她不由心起疑惑,一時直靜靜趴著看他。
這一番過後,錦瑟便再也沒了動靜。
沈甫亭抹藥沒了干擾,速度快了很多,四平八穩抹好了了藥,起身沒再看她,將藥瓶蓋上,開口溫聲囑咐道:「記得喝藥。」
錦瑟見他那手修長有力,指節分明,分明就是男人的手,反應卻不像個男人。
她眼眸微轉,伸手拉過他垂在身側的手,小拇指在他手心若有似無一勾,話間滿是天真,「藥抹勻了?」
沈甫亭似沒有半點察覺,不著痕跡收回了手,攏回袖間,「抹勻了,你待藥在身上干一會兒,再將衣裳放下來。」
錦瑟手頓在半空中片刻,見他沒有一點表示,慢慢收回了手,撐著頭饒有興致的看向他,「你真的是男人嗎?」
若真的是男人,即便沒有心猿意馬,也該有別的情緒,可他平靜的仿佛一片沉寂的水,石頭砸下去也沒有半點波瀾。
沈甫亭聞言眉眼染上若有似無的笑意,起身將手中的藥放在了案几上,言辭輕緩逗弄道:「你覺得呢?」
錦瑟聽出他話間的玩笑意味,不想再理他,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沈甫亭見狀沒再多言,轉身笑而離開。
珠簾微微晃動發出聲響,他的聲音從簾外傳來,話間依舊平靜有禮,「我在外面,錦瑟姑娘有事喚我一聲便好。」
錦瑟轉頭看去,他已經繞過屏風往外走去。
茂林翠竹繡紗屏風將他的身影襯得些許模糊朦朧,身姿依舊修長如玉,如今看背影都覺得是個冷清寡慾的。
錦瑟微微起身,看了眼後背,莫不是傷口影響了美觀,才會在他眼裡沒有半點吸引力?
沈甫亭出了屋,面上依舊平靜,剛頭那一段溫香暖玉的勾引顯然對他不起作用。
他緩步走到水缸旁,伸手舀了一勺清水,微微傾倒於手上。
清澈無雜質的水落在手間,水連成串,閃爍點點漣漪,無聲落進了草地里。
一旁毛茸茸的小妖怪瞧見他有些怕,擠成一團窩在草叢裡乾巴巴瞅著他,那模樣看上去天真單純,實則都是愛惹禍的,像極了它們的主人。
沈甫亭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平靜看著木勺里的清水衝著指腹上殘留的藥,指腹微微磨搓擦洗間那種柔軟滑膩的觸感又縈繞了上來,似乎還沾染著若有似無的女兒香氣。
木勺里的水很快倒完,指上沾染的藥早已洗淨,連藥香都已經淡去無痕。
沈甫亭卻沒有停下來,又舀了一勺水繼續洗,水缸本稍稍平靜下來的水紋又輕輕泛起,帶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