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聲，季侑言大力推開了景l演習室的房門。室內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動靜嚇到了，驚魂未定地看向來人。
「季姐？」姚瀟扶著景l，遲疑地喚了一聲。
景l臉色煞白，額頭是一層細汗，聞聲也看向了門口。在她們身後，是好幾張翻倒了未來得及扶起的椅子。
「季老師……」武指老師反應了過來，打招呼道：「是我們這裡吵……」
季侑言全然置若罔聞。她白著臉大步流星地奔向他身後的景l，自然地拉住了景l的左手腕，一邊挽起她的上下打量，一邊焦切地問詢：「摔到哪裡了？還好嗎？」
景l心頭一暖，但來不及多想，她又下意識地掃視周圍人的神色。
連跟在季侑言身後跑來的林悅都是一臉驚詫莫名……
果然，季侑言表現得太反常、太明顯了。景l連忙要抽回手，低頭對上季侑言的眼神，卻被她眼底的心疼震得一滯。
季侑言沒有發覺景l的失神，只以為景l是不想回答自己。她轉而詢問姚瀟：「手沒事吧？」見姚瀟的手扶在景l的腰上，她自然地伸手過去，擔憂道：「是扭到腰了嗎？」
其他演習室的人也後知後覺地過來了，都是探究好奇的神色。景l見狀回過了神，推開季侑言的手腕，啞聲制止道：「我沒事，謝謝季老師關心。」說話間，她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季侑言過分親近的距離。
季侑言愣愣地看著景l的動作，臉上有受傷一閃而過。
景l離開了姚瀟扶著的手，勉強露出一抹笑，對門口過來關心的人解釋道：「不好意思，打擾到大家了。沒事，就是剛剛我和周老師對戲的時候，不小心腳滑，推翻了幾張椅子。」
蘇立航到的比較早，聽到了季侑言擔心是不是扭到腰的話。他站在門邊，關心道：「沒事就好，不過景老師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扭到腰了可不是小事。」
武指老師也有些擔心，面露憂色，勸道：「景老師，排練還有時間，不然我們上午就先這樣吧，您看一下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我這邊通知導演，考慮要不要更換劇本。」剛剛景l摔那一下，可不是腳滑那麼簡單，大礙可能沒有，但估計得疼個大半個月了。
季侑言連忙附和道：「對啊，一天時間太緊了，其他的還好說，打戲的話強度太大了。」
景l卻不動聲色地橫了季侑言一眼，示意讓她閉嘴。怕季侑言和自己繼續杵在這裡，會流露出更多的過分關切，她妥協道：「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臨時改台本太為難人了。」說罷，她對來搭戲的演員周成抱歉道：「抱歉啊周老師，我回去休息一下，上午就只能練到這裡了，這樣的話，晚上可能就要麻煩您陪我加練一會兒了。」
周成爽朗道：「什麼話呢，那哪能叫加練，你看，你現在休息了，我不也休息了。我們這叫把排練時間推遲了。」
景l歉意地笑了笑，轉而向武指老師請示：「那老師我先回去休息了，下午再來。」
見多了耍大牌的人，難得見到景l這樣敬業好脾氣的人，武指老師慶幸還來不及，哪裡還有不放人的心思。
熱鬧看完了，所有人都散了，各就各位，季侑言也隨著人群往外走。她刻意放慢了腳步，和林悅一起跟在景l和姚瀟身後。
景l走動的動作，看起來還算自然。季侑言稍稍地安心了一點。
路過第一間演習室的時候，楊安然轉身進去，奇怪地叫住了季侑言：「季姐，你不進來嗎？」
「我陪景老師上去一下再下來。」季侑言看了前方的景l一眼，淡聲支開林悅道，「悅悅，你在這等我就好了。」
林悅眨巴了一下眼睛，停住腳步，從善如流答應道：「好。」她看楊安然若有所思的樣子，下意識地幫忙解釋道：「季姐和景姐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估計太不放心了，畢竟景姐以前受過傷。」
楊安然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其實，會關心倒是不奇怪，景l對她的關心不怎麼領受，有一種刻意的疏遠感反而有點奇怪吧？楊安然腹誹。
電梯裡終於沒有外人了。姚瀟識趣地縮到了角落，季侑言和景l一左一右，對稱地站著。
「你跟上來做什麼？」電梯門一合上，景l就蹙了蹙眉頭，冷冷發問。
看著景l清冷淡漠的神情，季侑言臉上浮過一絲狼狽。很快，她用淡笑掩飾下去，答非所問道：「為什麼堅持不改劇本？為難是節目組的事情，再怎麼樣，他們都會想辦法安排好的，你何必要勉強自己？」
「身體是自己的，難受也是你自己的。」話到末尾，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以前，我第一次接到這個劇本的時候，從來沒有接觸過動作戲的我也覺得太難了，應該沒辦法做到的，但我完成得很好。不試試怎麼就知道一定不可以？」出乎意料的，景l平和地回答了她。
「你也說那是以前了，你現在和以前怎麼能一樣呢？」季侑言放柔了語調反駁道。她不想打擊景l，可又不得不提醒她面對現實。
「所以，你也知道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景l偏過頭，度量著此刻她與季侑言中間的距離，意有所指。
「我……」季侑言喉頭一澀。她怔怔地跟著景l的目光，在她們之間的距離上游移著，慢半拍才聽出景l的弦外之音。
姚瀟……昨天也和她說過這句話。
景l淡聲提醒道：「如果你不想傳出什麼奇怪的傳聞，想要安然地度過這個錄製期，就不要做一些奇怪出格的事。」
「什麼叫奇怪的傳聞和出格的事？」季侑言盯著她的雙眸，試圖從中分辨出一點點真實的情緒。
景l眉頭緊蹙，好像對她的明知故問感到了一點好笑和不解。
季侑言垂下眼帘，咬唇低聲道：「你會覺得困擾嗎？」帶著點輕顫的尾音，合著電梯抵達的提醒聲一起響起。
電梯門開了，景l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季侑言。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之時，她伸手擋了一下，踱出了電梯，而後回過身凝視著電梯裡的季侑言。
「你還是喜歡這樣倒打一耙嗎？」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了瞭然又譏諷的神情。
季侑言像是被一記重錘擊中，霎時間啞口無言，羞愧難當。
從前，太害怕她們之間的緋聞會影響到自己的事業，她是曾經以怕影響景l的事業為藉口，要求景l減少與自己明面上的互動。
原來她的虛偽與卑劣，景l從來都了如指掌，卻又不動聲色地包容了。
電梯門開始閉合，景l面無表情，不留餘地地拒絕道：「不要跟著我，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
季侑言僵硬地站著，目送著她的身影，在電梯的縫隙中，越縮越小，直至不見……
景l說，如果你不想傳出什麼奇怪的傳聞……
「那如果我想呢？」對著閉合的電梯門板，季侑言呢喃自問。
一直被當成透明人、不敢插嘴發聲，甚至直接被景l落下的姚瀟搓了搓耳朵，一臉生無可戀。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到。
季侑言透過電梯的鏡面，看見了姚瀟滑稽的動作。她強打精神調整情緒，頹喪道：「這次你可以說。」
哪知道姚瀟這個榆木腦袋，半點不開竅，義正言辭地保證道：「這次我也不會說的。季姐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季侑言繃不住對著外人時風輕雲淡的姿態了。她扭頭瞪了姚瀟一眼，惱火道：「你有這麼蠢的嗎？你是故意氣我的吧？」
姚瀟不禁笑了起來，有點可憐兮兮：「季姐你罵人……」
季侑言又斜了她一眼，終是被她逗得也忍不住淺淺地笑出了聲。
「好了，言歸正傳。」她看了眼正在跳動的樓層，抓緊時間問道：「剛剛怎麼了？阿l傷到哪裡了嗎？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姚瀟收了點笑，安撫她道：「排練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景姐扶住了椅子，雖然也跟著倒了，但看景姐的反應，應該是沒有大礙，你別太擔心。剛剛人多，不方便仔細檢查，等上去了我再看看，有需要的話我會讓景姐去醫院檢查的。」
「那就好。」聽姚瀟這麼說，季侑言鬆了口氣，她識趣道：「那你快上去吧，我就不上去讓她心煩了。」
姚瀟點頭，這一次，她善解人意補充道：「嗯，檢查完我和你說一聲。」
季侑言回頭看她，露出了些許開懷的笑，慢慢又染上了點苦澀。「謝謝你了。」
「瀟瀟，如果，我是真的想呢？」她忽然情不自禁地低聲試探。
姚瀟笑意漸漸消失。
電梯抵達了演習室的樓層，姚瀟依舊沒有回答。季侑言揉了一下臉頰，恢復了一貫從容不迫的模樣，像是沒問過那句話一般與她笑著作別：「那我走啦。」
她抬腳跨出了電梯，聽見姚瀟沉聲叫她：「季姐。」
她循聲回過頭，一眼撞進了姚瀟冷靜沉著的黑眸。
「雖然輪不到我來問，但我還是想問問你。那季姐你是真的準備好了嗎？」姚瀟鄭重地質問她。
她的眼裡，裝滿了懷疑與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