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快換衣裳,我去廚房煮薑湯。」張伯把找出的乾淨衣物放到床上,急忙帶上門出去。
書房院子門口的侍衛不讓林宴進,林宴正急的想翻.牆,就見張伯出來了。
「王爺怎麼樣?」林宴趕緊問。那個太妃,沒對恩人怎麼樣吧?
「王爺在殿外淋了一個時辰的雨,我要去廚房給王爺煮薑湯。」張伯年紀大了,撐傘走的有些不穩,林宴收了自己的傘,鑽到張伯傘下,伸手接過幫他撐。兩人一起往廚房走。
不是吃飯時間,外頭雨又大,廚房裡只有一個小丫鬟在凳子上打盹。張伯揮揮手讓她去玩,自己熟練的取了生薑切片,又坐到灶台前生起了火。
「王妃,你坐這兒。」拿了個小凳子,讓林宴坐在身邊,張伯跟他絮叨。
「王爺十二歲被寄養到太妃身邊,十四歲到西北參軍,在太妃身邊待了兩年。人心總是偏的,太妃有自己的親兒子豫王殿下,又怎麼會疼王爺?加上王爺不愛說話,沒法嘴甜討好人,更是不得太妃歡心了。王爺參軍闖出了名號後,太妃倒是對王爺態度好了些,可只要王爺不順她的心,她就會想各種法子折騰王爺。」
林宴聽的氣憤不已,「又不是親娘,王爺不要去理她了!」
張伯嘆氣,「名義上是母子,哪能說不理就不理的?傳出去要說王爺不孝的。好在王爺如今在宮外有了這座府邸,可以找藉口推脫進宮。」
林宴替恩人暗暗生氣了會兒,問張伯:「張伯,你是一直都跟在王爺身邊嗎?」
張伯往灶里填了幾根木柴,搖頭道:「這裡原是前朝一位大將軍的宅院,後來被先皇賜給了王爺做府邸。我是看守這座宅院的下人,王爺當初剛住進來時,整個王府只有我一個人伺候他。」
說著,張伯笑起來,「王爺每次淋了雨,都是我親手煮薑湯,他只喜歡喝我煮的。」
「那張伯煮的薑湯一定很好喝。」林宴雙手托腮,笑眯眯道。
「煮好了,給王妃也盛一碗。」張伯被他夸的高興,笑著看著他感嘆道,「王爺少年時在宮裡吃了很多苦,後來又去了西北那種苦寒的地方。王爺性格堅韌,能力又強,非池中物,因此招來旁人的嫉恨,對他下毒,散播流言蜚語。這些年人人畏懼他,他也沉默著從不解釋。王妃是第一個不怕他,還往他身邊湊對他好的人。」
「王爺是好人,是那些人瞎了眼。」林宴鼓起臉,替容遠爭辯,想起天香茶樓那一次,他就生氣。
恩人這麼好的人,那些人憑什麼中傷他?
「有王妃維護王爺,那些人瞎不瞎眼,都不重要。」張伯笑的開心,揭開蓋子看了眼鍋里的薑湯,拿起一個碗道,「薑湯好了,我給王妃先盛一碗。」
林宴還沒喝過薑湯,他拿著勺子巴巴等在灶旁。
張伯盛好放到灶台上,只來得及提醒一句「小心燙」,就看見林宴已經舀了一勺迫不及待餵進嘴裡。
「好辣!」一勺下肚,林宴皺起了臉。
張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薑湯就是這個味道,又不是糖水。」
「這麼辣,王爺怎么喝的下去?」林宴放下勺子,嘀咕一聲,突然眼睛一亮,對張伯道,「先別端去給王爺,我馬上回來。」
說完拿起傘,就急匆匆跑進了雨里。
廚房窗外的一株大榕樹後,容遠撐著把黑色的傘靜靜看著他跑遠。他有些事需要張伯去辦,來廚房這裡找他,無意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他頭一回聽見有人說他是好人。也是頭一回有人維護他。
看著林宴的背影在雨中跑遠,容遠又站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林宴很快回來,從懷裡掏出手帕打開,裡面包著一塊栗子酥和一顆桂花糖。
「王爺喝完薑湯再吃這個,就不辣了。」他把栗子酥和桂花糖放到盛好薑湯的托盤上,笑眯眯道。
張伯看著又是暖心又是想嘆氣,怪他,撒謊說王爺愛吃栗子酥。前兩次王爺都動都沒動,這次想來也不會吃了。
不忍把真相說出口,張伯端起托盤,笑著道:「還是王妃想的周到,我這就給王爺送去。王妃也快回去歇息吧。」
「嗯。」林宴點頭,撐著傘送張伯到了書房門口,就轉身回去自己院子了。
「王爺,薑湯來了。」張伯推開書房門進去,朝站在窗口的容遠道。
在書桌上放下薑湯碗,看一眼栗子酥和桂花糖,張伯想著他也不會吃,正要拿走,容遠出聲,「這是誰放的?」
張伯道:「王妃放的。說薑湯辣,讓你喝完吃。」
「放著吧。」容遠淡淡道。
張伯一愣,抬頭看他,容遠吩咐道:「練功房的箭靶壞了,你找人重新做一塊。」
「知道了。」張伯點頭,轉身出去。
書房的門關上,容遠低頭看向托盤上的栗子酥和桂花糖,半晌,伸手拿起桂花糖剝開放進嘴裡。舌尖微微一抿,清甜的滋味在嘴裡蔓延。
這雨一下,就接連下了兩天。林宴冒雨又去看了沈氏一次,有容遠送去的人參,沈氏比之前略好了些。
第三天天放晴,見太陽很大,張伯讓人把容遠書房的書都搬到院子曬。
「張伯!」正指揮下人把書攤開,張伯聽到身後傳來林宴的聲音,連忙轉頭,就看見他趴在圍牆上,正揮手打招呼。
「王妃,你怎麼爬到牆上去了!」張伯嚇一跳,趕緊朝他揮手,「快下來。」
林宴趴在圍牆上癟嘴,「王爺不讓我進去,張伯,我好無聊啊,我想幫你曬書。」
張伯看一眼院門口,門口的侍衛是容遠手下,只聽容遠的話,他說也不好使。
「你等等。」張伯想了想,對林宴說了一聲,叫了個下人跑出去,過了會兒,扛著個梯.子過來。
穩穩放到林宴面前的牆下,張伯抬頭朝林宴道:「坐到梯.子上,小心別摔了。」
林宴從善如流,小心翼翼坐到梯.子上。
「給王妃端盤點心拿壺茶來。」張伯吩咐下人。
下人端了點心和茶來,爬到梯.子上遞給林宴。林宴一邊吃一邊問張伯:「張伯,我什麼時候還能再進宮啊?」
張伯彎腰攤開一本書,好奇地問:「王妃怎麼想起進宮了?」
林宴咬了一口梅花餅,含糊道:「唔,皇宮又大又好看,想再進去看看。」
張伯笑起來,「端午皇上會在宮裡設宴,到時候你就能和王爺進去了。」
端午?林宴歪歪頭,不太懂端午是什麼,就聽張伯繼續說道:「還有上十天就到了,到時候讓王爺帶你在宮裡逛逛。」
上十天!林宴心安了,他馬上就能進宮找果子了!
容遠走到門口,就聽到院子裡傳來說話聲。聲音很熟悉,是林宴的。
誰讓他進院子的?他抬頭看向門口的侍衛,侍衛無奈開口:「王妃沒進去,他爬的圍牆,張伯給他拿了梯.子來,他坐在梯.子上。」
又爬牆?容遠揚眉,轉身朝聲音傳來的圍牆處走。
走到圍牆下幾步遠站定,容遠抬頭,就看見林宴坐在梯.子上,一手拿著點心咬兩口,然後彎腰放下,再端起茶喝一口,看起來下面還有專門的下人在伺候。
「下來。」還挺會享受,他開口出聲。
林宴正和張伯說的開心,聽到他的聲音身體一僵,轉身低頭看到他,咕嘟咽下嘴裡的點心。
容遠抬眸看他,重複,「下來。」
「……王爺回來了?」院子裡傳出張伯的問話。
林宴哭喪著臉轉身點了點頭,然後把剛剛吃過點心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慢吞吞從梯.子上起身,爬到了圍牆上,蹲在那裡喪兮兮看著容遠。
「下來。」容遠沉著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林宴只好抓著藤蔓搭成的梯.子往下爬。容遠皺眉看著面前扭在一起的藤蔓,有些疑惑,以前這牆上的藤蔓,是長這樣子的嗎?
圍牆足足有兩三米,藤蔓晃晃蕩盪不太穩。林宴下到一半,一腳踩空,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