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豐山是皇家圍場,每年皇上都會帶著大臣們前去圍獵,往年都是麗妃陪同,今年麗妃有孕,皇后陪同前往。
從京城去天豐山要半日的功夫,天剛蒙蒙亮,秋雲就喚林宴起床,洗漱完,連早飯都來不及用,林宴就被塞入馬車,往宮門去。
宮門外已經停了幾輛馬車,等皇上和皇后的馬車出來,禁衛軍護送著隊伍浩浩蕩蕩往城外出發。
林宴躺在馬車裡補覺,忽然聽到外頭轟隆一聲,然後是噼里啪啦砸落到馬車頂上的聲音。
「怎麼了?」他揉揉眼睛爬起來,秋雲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蹙眉道:「外面下雨了。」
這場雨來勢兇猛,不一會兒就越下越大。隊伍正好行駛到了一處山道上,很快就有馬車相繼陷進了泥坑裡。
這次隨行的家眷很多,山道只能容兩輛馬車同時通過。接連陷入泥坑的馬車擋住了後面馬車的路,拖延了整個隊伍的前進速度。很快前面傳來命令,讓暫時丟下後面的馬車,用前面的幾輛馬車先行護送家眷去不遠的寺廟避雨。
林宴的馬車被前面一輛陷入泥坑的馬車擋住了路,幸好馬車上備了幾把傘,林宴取了兩把,撐開和秋雲一起下馬車。
外頭的雨瓢潑一般,地上都升騰起了霧氣。林宴和秋雲撐著傘往前面走。
周圍馬車上的人都下來了,紛紛撐著傘往前面走。等林宴和秋雲走到前面,發現護送的幾輛馬車前已經擠滿了人。
一路走過來鞋襪都打濕了,大家都想快些上去馬車,好去寺廟避雨,因此都有些急切。林宴被擠的一個踉蹌,傘沒拿穩往旁邊倒,眼見要摔進泥坑,被後面的人攬住了腰。
他連忙轉頭,就看見容遠站在他身後。容遠單手撐著傘,身上衣袍都淋濕了,緊貼在寬闊肩背,左臉玄色面具和下巴上,都掛滿了雨珠。
容遠扶他站穩,然後收了他的傘扔給一旁的侍衛,皺眉看了眼已經快塞滿人的馬車,往前一步,剛才還急切想上馬車的眾人都被他嚇的紛紛往旁邊躲開了。
容遠趁機半扶半抱把林宴弄上了馬車。
「還有秋雲姐姐。」林宴上去馬車,想起秋雲,急忙抓住他的手臂。
容遠轉頭,秋雲回過神,趁著眾人不敢靠近容遠,撐著傘小跑過來,也上了馬車。
容遠轉身要走,腳步一頓,又轉身回去,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塞進林宴手裡,才撐著傘大步離開。
馬車坐滿人搖搖晃晃開動,林宴抬眼看向馬車內,意外一怔,斜對面坐著林瑤。
「哼。」林瑤身上也淋的有些濕,她瞪林宴一眼,接過丫鬟遞給她的手帕,擦身上的水珠。
「少爺,你也擦擦。」秋雲遞給林宴一條手帕,看向他手裡的油紙包,好奇問,「王爺給你的什麼呀?」
「不知道。」林宴摸了摸,油紙包熱乎乎的,他伸手打開,裡面露出來好幾個白胖胖的大包子,香味飄散了出來。
從他來了京城,這京城好吃的幾乎都快被他吃了個遍,他一看包子上的褶就知道,這是天香樓的,皮薄餡多,鮮香滾燙,一口咬下去湯汁都會溢出來,每次買都要排長隊。
「少爺,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秋雲連忙伸手推了推林宴。出門早,沒來得及吃早飯,只隨意吃了幾塊點心墊肚子。聞到這包子的香味,她都餓了。
秋雲抬頭一看,馬車裡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家少爺手裡的包子上。看來大家都沒吃早飯。
想到這裡,秋雲故意笑嘻嘻道:「少爺,王爺對你可真好,惦記著你沒吃早飯,還專門買了天香樓的包子給你送過來。」
林宴嘿嘿一笑,低頭小心咬了一口,滾燙的肉湯汁溢出來,馬車裡香味更濃了。
「咕嘟」有人小聲咽了咽口水。
「秋雲姐姐,你也吃。」林宴把包子分給秋雲,兩主僕就在馬車裡旁若無人的歡快吃了起來。其他人就只能那麼眼巴巴干看著。
林宴旁邊的少女忍不了了,她伸手拉了拉林宴的袖子,開口道:「可以給我一個嗎?我還沒吃早飯呢。」
林宴看她一眼,想了想道:「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呀。」少女趕緊道,「你是北陵王妃,我二哥很崇拜北陵王的,一心想去他的西北軍,可惜他身體不太行,我大哥不讓。」
「你姓顧?你大哥是顧之明?」林宴想起上次天香樓在容遠身邊看見的人,問道。
少女用力點頭,「嗯,顧之明是我大哥。」
「那給你一個,不,兩個。」林宴大方分給她兩個,恩人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朋友的妹妹也是自己人。
「多謝。」顧雙雙開心接過,分了一個給身邊好友。
「王爺真體貼,只半天的路程還給你去天香樓買吃的。剛才還擔心你,專門過來送你上馬車。像我大哥,也一起來了,可是下這麼大的雨都不管我。」顧雙雙跟林宴說道。
「那當然。」林宴得意道,「王爺很好的。」
顧雙雙正要接著說什麼,對面的林瑤突然冷笑一聲,「對著那張臉也吃的下去。」
林宴臉上的笑一下沉了下來,沒等他張嘴,顧雙雙在他之前開了口:「林瑤,你有本事就在王爺面前說,你敢嗎?」
林瑤面色一僵,瞪向顧雙雙。
別人都畏懼相府威嚴,平常都捧著林瑤,顧雙雙可不怕,她冷哼一聲,繼續道:「你那個齊遠侯世子呢,下這麼大的雨他怎麼沒來看你?他心裡有你嗎?恐怕是自己不願意淋濕,坐在馬車裡不想出來吧。你在他心裡還比不上這場大雨呢。」
林瑤被她擠兌的面色鐵青,可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駁,氣的指甲掐進了手心。
原本應該晌午便能到元豐山頂的別莊,因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將近黃昏時才到。
林宴吃了容遠給他的包子,後面雨停了,禁衛軍把家眷們的馬車都送到了寺廟,馬車上有秋雲帶的點心,墊了墊肚子倒不如何餓。
進去別莊,早有宮人侯著送他們到各自的院落。圍獵的幾日,他們都會住在這裡。
到了住的房間,秋雲跟宮人說讓送熱水過來,就拿出乾淨換洗的衣物,準備服侍林宴洗澡。
一路過來大家都多多少少淋了些雨,不換衣服洗澡容易得風寒。等熱水送過來,林宴也讓秋雲回房間洗澡。
林宴泡了個熱水澡,穿好衣服,宮人進來收拾好屋子,就送了晚飯過來。林宴吃完一看,外頭天都黑了。
「少爺,這裡就一張床,王爺今晚也會回來睡。」秋雲彎腰鋪床,擔憂地蹙眉,「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那就一起睡啊。」林宴在院子裡抓了只螢火蟲,正趴在桌上玩,聞言說道。他不要和別人睡一個被窩,可是恩人不是別人,他願意把被窩分一半給恩人。
秋雲欲言又止看一眼正趴在桌上鼓著腮幫子朝螢火蟲吹風的林宴,她家少爺恐怕還以為一起睡就是兩個人單純的躺在一張床上。
算了,少爺已經成了北陵王妃,就算王爺想做什麼,那也不是她一個下人該管的事。何況,一開始分床就是王爺主動的,所以,王爺應該不會對她家少爺怎麼樣吧?
秋雲按捺住了擔憂的心思。
聽說容遠要和他一起睡,林宴洗漱完躺在被窩裡,一邊看著螢火蟲在帳子裡一閃一閃的飛,一邊打著哈欠等容遠。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容遠負責這次圍獵的安全,安排好明日圍獵事宜,回來時,夜色已深,眾人都已經睡下,只房裡亮著一盞燭燈。
「王爺,我去讓人送熱水過來。」他身後侍衛低聲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容遠走到床前,帳子裡有光點在一閃一閃的飛,他掀開帳子,就看見林宴側身躺在被子裡,手臂搭在被子外面,面容恬靜,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落下一片陰影,睡得正熟。
林宴睡覺不太老實,踢開了被子一角,腳丫子和光潔的小腿都露在了外面。
容遠彎腰替他蓋好被子,不欲吵醒他,轉身去隔壁房間洗漱。
只林宴睡覺的房間有床,容遠洗漱完回來,掀開帳子,發現林宴又把被子踢開了。
雖然已經是夏初,可這山頂夜間還是有些涼。容遠彎腰正要再替他蓋被子,垂眸想了想,換了個穩妥的法子,才在旁邊躺下。
林宴第二天醒過來,發現身邊沒有人,他忍不住疑惑,恩人是沒有回來,還是回來了已經又走掉了?
「少爺。」秋雲在外面敲門,林宴想爬起來,突然發現自己像蟬蛹一樣被緊緊裹在了被子裡,手腳都動彈不得。
咦,他怎麼睡成這樣了?他記得昨晚不是這樣睡的呀。林宴百思不得其解,艱難的從被子裡掙脫出來,穿上鞋去開門。
「王爺在不在?」秋雲擔心容遠在,不敢貿然進去,探頭朝房裡看了一眼。
「不在,我都不知道他昨晚有沒有回來。」林宴讓她進門,然後找衣服穿。
「應該回來了吧,大概是要忙圍獵的事,離開的早。」秋雲出去要熱水。過了會兒端著熱水回來,對林宴道:「少爺,你知道我們旁邊院子住著誰嗎?」
「誰呀?」林宴拿布巾沾了沾水擦臉,隨口問。
「皇后娘娘。」秋雲道,「聽說她還把小太子帶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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