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恬看著他的眼睛,聽他嘴裡說著最標準的德語,句子中每一個彈舌音都清晰卷翹,語調冰冷柔軟。
有一瞬間,於恬以為,這兩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愣了愣神,桌下絞著手指,剛準備低下頭來,不與他對視。
陸之延突然湊近了她,眼尾帶著明目張胆的勾引,挑眉笑道:「小女孩,我都告白完了,你考慮好了沒有啊?」
「……」
什……什麼?
小女孩?告白?
於恬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你是那個男生?」
陸之延斂起了笑意,嗓音低沉又性感,悠悠地說:「四年前的情書都給你翻出來了,你還沒看出來嗎?」
「……哦。也對。」於恬咬了咬唇,又說,「可是,學長,你以前真的見過我嗎?」
「不相信?」陸之延眨了眨眼,「你的同學是不是叫洛櫻?我的朋友剛好叫洛蕪。」
「……」於恬沒話說了。
因為高一那年,她剛好和洛櫻一起去明大的舊校區找過洛蕪。
她不是因為害羞,才躲在樹蔭下不走過去的,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她實在受不了才站在樹蔭下,一個人等洛櫻。
於恬盯著那兩封情書看了幾眼,白白的紙張,已經被摺疊出許多褶皺,明顯看出年代已久。
她認真數了一下,不多不少,剛好四年。
四年啊!
於恬不知道想到什麼,整個人忽然變得傷感起來,聲音里多了些哭腔,悶悶地說:「學長,你有交過女朋友嗎?這四年來。」
陸之延也不知道於恬為何突然這麼傷心,但現在,別的都不管用,裝深情就對了。
他笑了一聲,摸摸鼻子,與她對視上,黑漆漆的瞳仁似溫柔似蠱惑:「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
於恬垂下眼來,腦袋瓜子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一低頭,淚珠子就跟被解除了封印似的,瘋狂往外掉,肩膀一抽一抽,嗚嗚地哭。
這畫面轉變得太快,陸之延始料未及,他驚了一瞬,想了整整一分鐘都沒想出來,自己怎麼又欺負她了,為什麼又哭了呢。
他管不了那麼多,站起身,走在於恬的身邊坐下,並沒有問她為什麼哭,而是從桌上抽了兩張紙巾,幫她擦眼淚,還一邊摸著她腦袋,安慰著她。
兩人極其親密地挨坐在一起,於恬一點兒也沒躲,等淚珠漸漸止住,她接過紙巾,吸了吸鼻子。
陸之延見她情緒穩定了些,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甜寶,怎麼又哭了?是因為我逼你逼得太緊了嗎?對不起,我以後再也——」
陸之延的「不」字還未開口。
正在這時,一隻軟綿綿的小手伸過來,圈過他的腰,兩手並用,直接隔著薄薄的白襯衫布料,抱住了男人勁瘦的腰身。小腦袋湊過去,在他的下巴下跟小動物似的不停地拱,尋找最合適的位置,最後直接覆在他的胸膛上。
女孩抱住了他。
少女身上甜暖的香氣灌滿他的鼻息,陸之延身形一僵,整個人直接呆在了那兒,直到於恬埋在他懷裡的腦袋,跟撥浪鼓似的搖了搖,語帶哭腔地說:「不是的,不是的。我哭不是因為你在逼我。」
她腦袋埋得更深,在他懷裡閉著眼,心怦怦直跳,聲音小小,囁囁嚅嚅地說:「學長,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呀……」
「……」
「你早點來找我,來認識我的話,這樣你就不會單身四年了……」
「……」陸之延回過神來,還有點兒不敢相信,她在說什麼?
早點來找她,來認識她,就不會單身四年了。
所以……
「甜寶,你……」
陸之延喉結滾了滾,由剛剛的小心翼翼變成了發自內心的驚喜和興奮,桃花眼彎起,輕輕一挑,摟住小女孩的腰,另一隻手伸過去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小臉從懷抱里揪了出來。
兩人無聲對視兩秒。
於恬臉紅得滴血,不敢看他,陸之延帶著直達眼底的笑,掀了掀唇,乾脆換了個說法,說:「小鬼,那你還不答應我,非要讓我再多單身幾天啊?」
於恬聽清他話里的意思後,撇了撇嘴,說:「那我剛剛也沒說不答應。」
陸之延語氣平靜地問:「那就是要答應的意思了?」
「嗯。」
「你再說一遍?」
於恬皺眉,問:「為什麼?」
陸之延眼眸澄澈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怕。」
少女眸色暗淡下來,見餐廳走廊四處無人,就算前後桌有人,也有屏風隔著,便大著膽子把手勾上陸之延的脖頸,嘴唇湊到他的耳畔,帶著莫名滾燙的氣息,輕聲說:「學長,你真的很自卑誒。我說啦,我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你聽清楚了嗎?」
於恬說話的時候,嘴唇一張一合,溫軟的唇瓣時不時碰到他冰涼的耳廓,把他弄得一陣酥酥麻麻的。
陸之延嘴角忍不住上翹,把她扯下來,傾身過去,盯著她睫毛撲閃,水盈靈動的大眸子,唇角一勾,用又低又啞的嗓音,又重複了一遍剛剛那句德語。
「IchWilldichküssen.」
譯為:我想吻你。
我想和你接吻。
於恬倏地睜大眼,用手掩唇,小聲說:「不行。」
「為什麼?」
「我不想在這兒,可不可以不要在這兒?」
陸之延眉梢一挑,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拉起她的手,帶她去結帳,出門,輕車熟路地走在大街上,一系列的動作快得於恬都有點跟不上來。
於恬手忙腳亂地跟著他,兩人穿梭馬路街道,成為行人里走得最快的那一個。
途中,於恬看見有對情侶站在大街上擁抱,毫無顧忌地擁吻在一起,她摸了摸自己泛粉的雙唇,抵著唇角笑了笑。
小巷風聲靜謐,四處無人。
陸之延把她抵在了牆上,摟著她的腰,直接就親了上來,動作有些急促,呼吸有些滾燙。
於恬感覺整個人都被燒著了,強烈地感知到他一手掐著她的腰,輕輕撬開她的貝齒,舌尖瞬間灌入,一個深吻餵到她嘴裡。
於恬生澀無措,被迫承受著他一點一點的汲取,還差點兒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唔了一聲,直至胸腔空氣告急,男人才找回了那麼一點兒良知,放開了她。
於恬像只缺氧的小倉鼠一樣,鼓著腮幫,大口大口地喘氣,看得陸之延胸腔微顫,一陣發笑。
「你笑什麼?」於恬鼓著嘴,瞪他一眼。
陸之延摸著她的腦袋,將她抱了個滿懷,不知憨足地舔了舔下唇,還想再親,但屆於今天只是第一天,怕把人給嚇著,只能生生忍著,捏著她耳朵,小聲說:「我家寶寶,真甜。」
於恬和陸之延在一起了。
除了他們兩人,沒多少人知道。
於恬沒什麼戀愛腦,很多事情,都是被陸之延主導著去做的。
但自從那次吃飯以後,兩人就沒怎麼見面了。
還有不到兩個月,這個學期就結束,陸之延的校園生活也隨之告罄。
最近,於恬聽說他卸任了藝術團主席的職位,一直在工作學校兩邊跑,一邊工作一邊完善著自己的畢業論文。
偶爾有空才偷偷摸摸地竄進於恬的班級,突然坐在她的身側,陪她聽課。
舍友三人知道了於恬和緋聞男友陸學長在一起之後,驚訝了好幾天,現在也漸漸習慣。
課堂上。
林默默扭頭問他:「學長,你們學院是什麼時候拍畢業照啊?」
於恬也很好奇這個問題,圓溜溜的眸子,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下個月吧?具體還沒定下來,等學校通知。」陸之延想了一下,慢悠悠說道。
張佳精明的腦子,一想就想出了林默默問這個問題的意圖:「默默,你這麼關心人家研究生的畢業照幹嘛?莫非,你日思夜想的那個學長也是研究生?外交系的?你想在人家拍畢業照的時候幹嘛啊?」
林默默轉著筆,敲了敲她腦袋,涼涼道:「沒幹嘛,我只是想借這個畢業的機會,送個禮物給他,順便還上次的人情。」
秦瑜「哇!!!」了一聲,感嘆說:「還真是外交系研究生啊?你們怎麼一個個都喜歡外交系的人啊?」
於恬皺眉:「外交系有什麼不好嗎?」
秦瑜:「我沒說不好啊,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課間下課,班上的所有人睡覺的趴下睡覺,聊天的聊天。
於恬抄著筆記,霍然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忍不住抬眸問陸之延:「學長,你畢業後,到底想幹什麼呀?上次你就說沒想好,不會到現在還沒想好吧?」
「……」陸之延寵溺地笑笑,把手伸過去,捏了捏她可愛軟軟的耳垂,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