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江婉不倒吸一口涼氣。
一大早的要整治出一家子的早飯,本來就已經很忙了,何況還花了這麼多的心思,可萬萬沒想到連米麵都是現整出來的,趙芸娘這是起得有多早啊?昨晚她到底睡過了嗎?
自己把廚房交給她,雖是為了不為難自己的胃,卻也有與她緩和關係的意思。
可卻因自己初來乍到顧此失彼,把原主一手把持家中米糧的事忘得乾乾淨淨,結果把人給害苦了!想必趙芸娘也沒膽子一大早的叫她的門,這就只有為難自己了。
會不會她又誤認為自己故意罰她?這下樑子結得更深了吧!
江婉望過去,除了發頂,趙芸娘臉上什麼表情都看不見。
江婉在那裡自責不已,可全家連一個打圓場的都沒有!
趙芸娘說這些話,要不是有她這個心中有鬼的人在,可算是對著瞎子拋媚眼——白費功夫了。
本來江婉想要報怨下家裡都沒人提醒她做飯要從她手裡拿糧食,但一想到底是自己的疏忽,她只好把頭轉向李延睿。
「芸娘早上舂米老二你可有幫忙?」
「娘,做飯向來是女人的事,我能插什麼手啊?」李延睿被點名,不明所以的抬頭,完全把握不准他娘這話里是什麼意思。
『君子遠庖廚』,誰家男人進廚房,再說他娘以前可是見不得他對芸娘有半分好臉色的呢。
「你不能插手做卻有手吃?當自己已經是官老爺了嗎?幫著舂米都不干?你婆娘起了你還睡得心安理得?」江婉不好明目張胆的為趙芸娘說話,不過不妨礙她教訓兒子。
雖然這麼說有給趙芸娘撐腰的嫌疑,但憑著原主喜怒無常的性格,人設還是能暫時保住的。
再說江婉也知道自己與趙芸娘的關係一時半會兒的緩解無望,她這是想迂迴自保。
想著李延睿對趙芸娘好點兒,她的心理彆扭曲得太厲害,當分家的願望達不成的時候不要做出什麼不計後果的事來。
「娘,晚上我回來舂米。」李延宗已經悶聲不響的吃掉了一大碗粥,見娘動了真怒便上前認領差事。二弟一個讀書人,哪裡曉得幹這些粗活!
「咱家吃的米,我還真就安排老二做了,今天也別讓他去開什麼荒,先沖一石米出來!」就這人,去開荒也只有湊數摸魚的份,還不如來點實際的。
嗯,娘說得很有道理。李延宗不再吭聲。
「娘……」
「老大你吃完了去我屋裡取些精糧放糧倉里去,開荒費體力,家裡的伙食也要好好弄,別虧了身子。」
江婉完全無視李延睿那哀怨的神情,自顧自的吩咐老大做事。
雖然趙芸娘的廚藝不錯,今天熬的粥和烙的餅都好,但到底粗糙了些,天天吃也不是個事,麥麩和穀殼喇嗓子。要不是她有心專門給自己做了茶粥,估計還得餓肚子。
「嗯。」李延宗驚訝的看了一眼江婉,雖然有滿腹的疑惑卻還是悶聲應了,什麼都沒問。
李家的早飯時間終於清靜了,江婉只喝了一碗粥,再加一塊餅,減肥已經被她列為第一件要實施的大事。
飯後大家各自聽命做事,老大帶著老三去了山腳開荒,江梅有心不去,好半天才拖拖拉拉走到院門口。
「娘,我去了啊?」
「去吧去吧。」
「瑜哥兒我就放家裡了啊?那娘就辛苦了。」
「沒事,這不有翠兒嘛。」
「娘……」
「鬼叫什麼,還不走等我留你過年?」
江梅還想磨蹭,氣得江婉不得不祭出原主的招牌呵斥,江梅才死了心,知道今天是換不回娘的心軟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出去。
李家沒了田就意味著失去經濟和口糧雙重來源,只有多開墾無主荒地種莊稼,多少有點收成才好維持一家子的生計,而且地種熟了也可以上契,他們家就又有地了。
難是難,但好歹也是個盼頭。
李延宗儘管知道妻子的心思也沒有幫忙求情的意思。
老二磨磨蹭蹭去裝穀子,好半天后才氣喘吁吁的拖了半筐出來,「娘,您是讓我舂一石穀子還是一石米?」
呸!又一個幹活偷奸耍沒滑的。
「問你媳婦。」江婉半分眼色都沒分給他,由著他們兩口子自己折騰去。
「娘,娘,瑜哥兒尿褲子了!」
這邊老二才討完價,那邊李翠又在大呼小叫,江婉不由得痛苦捂額,當娘什麼的,真特麼太坑了!
「你去燒鍋水,我來給他洗個澡!」
江梅這娘當得真是不怎樣,一個好好的孩子養得埋汰死了,身上的衣服起了一層灰黑的泥垢不說,孩子的頭臉還髒兮兮的,口水、鼻涕和眼淚混合在一起,面目模糊。
反正江婉自到現在,都沒看清那孩子到底長啥樣子!
孩子怎麼帶?她根本就下不去手。
趙芸娘除了跟原主有宿怨這事讓江婉有些無能為力,其實這人還真勤快得沒話說,就連裝模作樣都很認真,不等李翠動手,她收拾碗筷的功夫順手就給燒出了一大鍋水。
「娘,要不我來照顧瑜哥兒?」
「得了吧,你忙你的去。」想著自己的語氣太過溫和連江梅都登鼻子上臉,忙又冷著臉揮了揮手,「雞餵了嗎?豬草打了嗎?」
家裡的活兒其實也不少,以前都是江梅和她兩個人做,現在全擱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雖比她以前又忙外面又忙家裡要輕鬆一些,也並沒有明顯的優待。
江婉自己從來沒有照顧過像瑜哥兒這么小的孩子,而且原主也是個不管事的,給瑜哥兒洗澡連點能借鑑的經驗都沒有,一時有些手忙腳亂,等把水打好了才開始擔心孩子會不會著涼的問題。
好在天越來越亮,氣溫也在慢慢升高,廚房裡剛做過飯還有灶火的餘溫,把孩子剝光了扔水裡速戰速決應該沒事。
瑜哥兒是去年暮春時出生的,夏天於他毫無印象,剛過去的一個冬天,估計江梅就沒讓他沾過什麼水,才把他往水裡一放,那孩子立馬號啕大哭起來!
「瑜哥兒,看,看小姑!」好在李翠在一旁幫忙,時不時的扮鬼臉逗他,總算是讓江婉給他洗了個囫圇澡。
雖然只一會兒,卻把江婉累得不輕,額頭都浸出了熱汗。
「娘,咱們瑜哥兒長得還真好看!」等換上乾淨的衣服,倒也是個肉嘟嘟的白胖小子。
「讓~讓~豬——」哭夠了的小傢伙也感覺到渾身舒服了,小嘴巴一開一合的,也不知道說著什麼火星文,跟李翠一唱有合,『交流』得像模像樣的。
「娘,瑜哥兒叫姑了呢!您聽,真叫我了!」李翠興奮得拍著巴掌笑。
「真叫人了那叫的也是『豬』,你跟著樂呵什麼勁兒啊?」
江婉也跟著樂了,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趙芸娘站在外面愣愣的出神。
唉,真是!
江婉只覺得自己今天是蠢到家了,又做了錯事。
原著里提過,上一世里,趙芸娘與李延睿成親後沒多久就懷上了,卻因原主苛刻對待而流產,並且之後都無法懷孕。
正是這個原因,最後還被原主逼著休棄,趙芸娘就是那時候無處可去病倒在路邊丟了性命重生的。
孩子的事是她無法釋懷的痛!
現在江婉給瑜哥兒洗澡還樂呵呵的,豈不又戳了她的傷疤麼?
「咳——洗乾淨了就抱出去。」江婉像丟燙手的山芋似的忙把瑜哥兒丟給了李翠。
關係半分緩解的跡象都沒有,還把人得罪得越來越狠了,這日子真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