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用了下家裡的杵臼,覺得頗費力氣,就想到了這本四時農書,正好有教人舂米的,就學著做了做。」
李延睿把書遞給江婉看,書頁上正是一副舂米設備的簡筆圖。
雖然只是寥寥數筆,卻也充分的展示了槓桿原理在舂米過程中的合理利用。
書上是繁體字,而且還沒有標點符號,江婉掃了一眼什麼都沒看清,本欲再看看裡面還寫了些什麼,但考慮到原主江氏不識字,只好又將書很『嫌棄』的還了回去,「讓你識得幾個字還是有些好處。」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聖人先賢的話自然無不道理,娘,還是讓我回書院吧?」
李延睿倒是會見縫插針,見他娘的態度緩和了些,忙趁機相求。
「到時候再說。」
讀書是肯定要讀書的,但不急於一時。
不僅李延睿的性子需要打磨,李家這一大家子人都不能拖後腿,不然將來即使李延睿能走上仕途也走不遠。
如今所處的可是封建王朝時代,一人犯法親朋連坐,江婉可不想還沒享上福就要擔禍。
「還能不能再改改?你媳婦兒人輕力微的,更輕省些才好。」江婉圍著李延睿拼湊出來的,粗糙無比的杵臼轉了好幾圈,托著下巴道,「這杵頭……」
「啊?」李延睿並沒有因江婉讓趙芸娘舂米神情有任何變化,畢竟新媳婦大都這麼熬過來的,他只擔心後半句。
「娘,我一時沒找著趁手的物什,就把家裡的磨鉤給拆了。」
拆東牆補西牆,還真是不省心啊!
「拆了就拆了,你再想辦法把它給換成石制的吧。」江婉忍著沒發火,難得李延睿會花心思在家裡的事情上,哪能這時候打消他的積極性?
「還有這個木柄,也可以更長一些。」
阿基米德說: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翹起地球。
雖然江婉前世只是一個文科生,但怎樣利用槓桿做一個省力的舂米設備還是手到擒來的。
當然她現在只是一個目不識丁的農婦,只能做旁敲側擊的引導,具體工作還得讓李延睿自己來。
「好,我再想想。」李延睿放下了被罵的擔心,發現他的改裝還有改造空間,立馬就投入進去了。
學霸就是學霸,只見他略微思索,很快就豁然開朗般行動起來。
目的達到後,江婉也沒再做過多的關注,她的小螃蟹全都已經被砸成了泥。
弄塊乾淨的粗布包了,把蟹漿全都擠壓出來。吃這種小螃蟹是個耗時耗力的活計,大半筐的小螃蟹經她這麼一收拾,到最後也只落下小半陶盤的漿來。
李家農閒季只吃兩餐,等她收拾齊整,趙芸娘忙完菜園子裡的活計也該生火做飯了。
「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吩咐我一聲就好。」
「你做你的,記得把飯做干一些,今天下地的人估計都餓了。」江婉順手把糧倉的鑰匙遞了過去。
越是肚子裡沒有油水的人飯量越大,江婉看著趙芸娘舀出來的大半瓦盆糙米,一下就很能代入原主的心情了。
不怪她那麼吝嗇,家裡個個都是能吃的主,還坐吃山空,能不憂心嗎!
只是她一味的節流,卻忘了開源,用錯了方法,才令家裡人苦不堪言,到後來怨聲載道眾叛親離,落得悽慘的下場。
江婉暗幸自己穿得還算及時,一切都還有補救的機會,這會兒家裡的成員雖然都各懷心思,卻也還算言聽計從。
趙芸娘手底下忙活個不停,心裡卻直犯嘀咕。
她婆婆今天是中了什麼邪嗎?自她嫁進李家,上下兩輩子就從來沒見她做過飯!
可自從昨天婆婆被噎之後整個人好像都變了,不僅讓她上桌吃了雞肉,接著又把廚房交到了她的手裡,今天還不派她下田,現在更是親自進了廚房。
就連話都多跟她說了好多句。
而且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反常事之後,都沒有刁難她的意思。
想著丈夫昨晚的話,難道婆婆這是要對自己好了嗎?
可前世並沒有這齣啊!趙芸娘趕緊搖了搖頭,根深蒂固的認知不允許她抱任何幻想。
除了盡力把自己手頭的活幹得讓人挑不出一點刺兒來,趙芸娘的眼角餘光也一直關注著江婉。
江婉對她的打量不為所動,只一門心思撲在小螃蟹上。
其實她這道菜仿的是前世南方很有名的一道菜:螃蜞豆腐。
先將過濾出來的蟹渣加水放入鍋里吊湯,等湯汁的鮮香味兒煮出來之後,再將擠出的螃蟹漿用勺子一勺一勺下進滾湯里。
加了蛋清的高蛋白螃蟹濃漿遇熱迅速凝固,形成一個個Q彈嫩滑的扇片兒來,一片片像藏雨的雲朵,鮮香味兒滲透每一個孔隙。
趁著熱熱的出鍋,撒上韭菜末兒增香,既營養又美味,對缺少葷腥的李家人來說,更是補身子的最佳營養品。
流程都是江婉瞭然於胸的流程,只是李家的土鍋土灶讓她很不習慣,既要顧著鍋里又要看顧灶火,行動間頗有些狼狽。
等李延宗帶著江梅、李延平從地里回來的時候,一進小院就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撲聞香味。
「咦,今天家裡燒了什麼,怪香的!」李延平手中的鋤頭都還不及放下就衝進了廚房,等他見到正在廚房裡幫著燒火的江婉,驚得目瞪口呆的,鋤頭都要拿不穩了。
「娘?」
「還不餓啊?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江婉是做好了螃蟹豆腐之後,感覺燒火還蠻有趣的,就乾脆停不住手了,一直在幫著趙芸娘燒灶,想不到給李延平造成了這麼大的驚嚇。
「好,吃飯吃飯!」
幹活回到家裡,第一次沒聽到娘的叫罵聲,李延平在初初的不習慣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歡快起來。
「娘,荒真是太難開了!」江梅身上灰撲撲的,被汗水打濕了的頭髮分成幾縷貼在額頭上,一臉的疲態毫不做假。
一見江婉就訴苦。
可憐見的,今天李延宗看來是沒放半點水。
江婉的心也軟了,「嗯,明天乾脆去雇頭牛。」
「真的嗎?!」
雇了牛重活就少了,江梅激動得只差沒跳起來,就說娘還是疼她的。
雇一天牛得花幾十個枚錢,娘為了她都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