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袁話音一落,沈之洲就從洗手間回來了。閱讀
他在洛櫻身側坐下,抬眸掃另一邊的人一眼,清冷著嗓音道:「你剛剛跟她說什麼了?」
慕袁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沒說什麼啊?我能說什麼?我敢在你背後戳你脊梁骨嗎?」
「……」
沈之洲懶得理他。
轉頭看向洛櫻,見她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白嫩嫩的指尖在屏幕戳戳點點,似乎在玩消消樂。
隨口一問:「還想吃東西嗎?」
「……」
洛櫻從遊戲中分了點神,抬了抬眼,無語道:「你當我是豬啊?」
「……」
「不了,我飽了。再吃,我的體重就要保不住了。」
「體重?」男人詫異了一瞬,單手托著臉,直勾勾地盯著她,調侃了句,「跟貓一樣的體重。」
「什麼啊?」洛櫻笑著斜他一眼,不知道他這句話是稱讚還是諷刺,老實說,「我沒那麼輕,該有的肉還是會有的。」
小姑娘的眼睛大而圓,水靈清澈,泛著細碎的光,沒沾染半點雜質,說話時認認真真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著。
沈之洲盯著她看了半響,微眯起眼,眼裡流露出戲謔的意味,用僅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該有的肉,還是會有的?」
「……」
洛櫻微微一怔。
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怎麼了,總覺得他說的這句話別有深意,這層深意……不弄懂也罷。
見狀,洛櫻伸手過去,掐了他手臂一下,潛意識的動作,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做了。
沈之洲也不惱。
她氣鼓鼓地說:「你想什麼呢?腦子裡盡想些有的沒的。」
沈之洲:「我沒想什麼啊。」
他快速轉了個話題,又問,「新年後那幾天,在家過得怎麼樣?」
「在家?」洛櫻眨了眨眼,涼涼一個眼神過去,刻意笑著說,「過得很好啊。你走了之後,村裡的爺爺奶奶和阿姨老是來我們這兒拜年,帶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可惜,沒你的份!!!」
「好吃嗎?」
「當然好吃啊,都是她們自己在家親手做的。」她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眼睛彎成月牙,像只狡猾的漂亮狐狸,「但是,你沒口福誒。」
沈之洲就著室內柔亮的光線,伸手把洛櫻臉上凌亂的碎發捋好,不說話,就這麼低垂著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周圍安靜了一瞬。
洛櫻一臉茫然,揉了揉有點癢意的鼻尖。
覺得有點奇怪……
沈之洲不懟她了?平時說話,他不是都很喜歡跟她開玩笑或者小小地反擊一下的嗎?
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也不說話……
他似乎有點醉了,墨黑的眸藏匿在細小的陰影里,洛櫻低下頭,沒敢看他,也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他似乎在笑,舔了舔嘴唇,捏她的臉,開口的時候,聲音里還帶著沒散的笑意。
一字一句地說:「你有口福不就得了?你替我吃……」
慕袁感覺自己就是個透明人,被隔壁那倆人忽視得徹徹底底的,奈何又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翻了個白眼,快速走開。
黃毛組了個小比賽,剛好缺一個人,讓沈之洲來參加。
他沒拒絕。
隨意玩了幾局,時間也差不多了。
跟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告個別,就撈起羽絨服給洛櫻穿上,帶她離開了會所。
二月末的A市氣溫依舊低得嚇人,冬日的夜晚寒風陣陣,連空氣都凝著冷意。
洛櫻縮了縮脖子,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隨口一問:「這個冬天,A市有下雪嗎?」
沈之洲打量了天空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下了,年初三年初四那天,地上全是積雪。」
洛櫻皺了皺眉:「那現在怎麼沒了呢?我一點雪都看不到。」
「後來,天氣回暖了一點。」
「我一來到這兒,就又降溫了?」
「嗯。」
沈之洲把公寓鑰匙給了小信,讓他開車把行李弄回公寓,而後淡淡道:「說不定,你睡一覺,明天就能看到了。」
「但願吧……」
洛櫻垂著腦袋,在馬路邊慢慢地走,有些困了,她打了個哈欠,呼出一團白氣,揉了揉眼睛。
恰在這時,沈之洲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身邊,牢牢地護在了懷裡。
一個醉醺醺的酒鬼,只穿了件短袖就跑了出來,頭髮凌亂不堪,冷得發抖,笑眯眯地看向洛櫻,嘀嘀咕咕說了句什麼。
卻被沈之洲一個眼神掃得不敢亂動,也不敢亂開口。
顫巍巍地跑了。
洛櫻鬆了口氣,沖沈之洲說:「我們快回去吧。」
男人「嗯」了一聲。
走幾條街,小區就到了。
寒風凜冽,洛櫻凍得鼻尖都發紅,似乎又降溫了一點兒。
她用手遮住耳朵,一看見公寓樓,撒腿就跑,想快點進去避避寒。
孰料,被男人扯了回來,清冷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笑了聲說:「跑什麼?小心摔倒。」
「好冷啊。」洛櫻委屈道。
「你看看天上。」
「嗯?什麼啊?」洛櫻懵了一瞬,為什麼要看天上,這跟她冷有什麼聯繫嗎?
沒還想明白,就被男人雙手捧住了臉頰,往上抬了抬。
洛櫻仰起頭,一看——
漫天飛舞的雪花從廣闊的黑色天幕悄然而降,一片片,很細小的,像柳絮一般,冉冉落地。把路邊干禿禿的樹枝綴滿銀花,連地上也開始出現一點點白茫茫的積雪。
雪越下越大,洛櫻伸出手摸了摸,幾片細小的雪花在她手上墜落,立馬就融化成了水珠。
她「哇」一聲:「真的下雪了!!!好漂亮啊!!!」
「開心嗎?」男人插著兜站在她身旁,把她落在肩頭的雪揮去,「別玩太久了,再看一會兒就回去。」
洛櫻興奮得不行,從小到大,她在B市都沒有看過雪,這會兒終於讓她體驗了一次。
嘎吱嘎吱,調皮地用自己的鞋子去踩地上的積雪,怎麼都不肯走。
玩得不亦樂乎。
大概過了十分鐘。
洛櫻玩得差不多了,甩了甩手,重新縮回袖子裡暖和了一下。
突然,被沈之洲喊了一聲:「洛櫻。」
「……」
她沒怎麼聽清,也就沒管他。
「洛櫻,過來。」
男人又開了口,嗓音低低啞啞的,聲音放得極輕。
洛櫻皺了皺鼻子,應了聲:「怎麼了?」
她認真看他一眼,發現他肩膀上也落了點兒雪,清黑的眼瞳在無際的深夜裡更顯得深邃迷人。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似乎多了種不一樣的味道,還牽出一股別樣的溫柔和繾綣。
洛櫻感覺有點奇怪,和剛剛在射箭館給她的感覺差不多,便多嘴小聲問了句:「沈之洲,你是不是有點醉了?」
他眸色漸暗,低下頭,笑了聲說:「好像是有點。」
洛櫻眨了眨眼:「那我們快點回去吧,早點睡覺。」
她扯著他的袖子,準備往裡走。
卻被男人拉住。
「等一下。」
「怎麼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聽一下,一定要認真地回答我。不能撒謊……」
洛櫻歪了歪腦袋,吞了吞喉嚨,並不知道他要問什麼。
但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猜到了他待會兒會說什麼。
輕聲細語,慢吞吞道:「行。你說吧。」
靜了幾秒。
洛櫻皺起眉。
他傾下身,對視上她的眼,壓低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問了哦?」
洛櫻笑了笑,無語:「問呀。」
「小孩,成年了想不想談戀愛啊?」
「……」
「或者說,有沒有想要談戀愛的想法?」
「……」
洛櫻屏住了呼吸,狠狠地咽了下唾沫,完全沒想到,他居然問得這麼直接。
直接到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路燈微暖的光線從高處灑下,在他的臉上染上了明暗不一的光。
洛櫻呆了幾秒,盯著他的臉,看見他深黑色的睫毛細密又長地鋪展在眼瞼上,眼瞳深邃清亮,像是染著光,眼底莫名牽上了一股情意。
洛櫻想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說出了那幾個字:「和誰談戀愛啊……」
「哥哥,行不行?」
洛櫻腦子像是炸了一樣,霎時空白一片,怎麼都轉不過來。
嚇得往後退了一小步,薄唇輕顫,仔細琢磨著他這句話開玩笑的成分有多少。
天邊的雪花紛揚而落,街道上沒人,倏而會有細小的風聲吹來,摻雜著男人身上清淡又不濃烈的酒香氣。
無聲無息地營造出了一種曖昧又寧靜的氛圍。
洛櫻低著頭,咬了咬下唇,又問了一遍:「哥哥,你是不是喝醉了呀?」
洛櫻話音一落,男人就已經站起身,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她碎發里沾上的細雪拍去,淡聲說:「算了,再等等吧。」
「……」
「我們櫻桃還有點小,好像還不太適合干一些事情。」
洛櫻瞪他一眼,不知道該回什麼,但很快,她就打了個噴嚏。
有一點點著涼了。
沈之洲把她拉進去,上了樓。
一進門,第一時間先把室內的暖氣開了,然後喊洛櫻進去洗澡。
洛櫻動作磨磨蹭蹭的,貌似想跟他說什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
進房間拎出睡衣,就去洗澡了。
之後的三天,沈之洲都在公寓裡休息,他把作息調整了一下,早上八.九點起床,去運動慢跑幾圈,然後給洛櫻買早餐。
介於兩人都不是很會做飯,午飯晚飯也基本是叫外賣。
偶爾,洛櫻興趣來了,才會打開冰箱,按照網上的步驟,慢慢地給他做頓飯吃。
沈之洲沒有再提過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洛櫻看得出來,跟以往相比,他對她好像更好了些,也更照顧了些。
不會再跟她對著幹了,雖然偶爾也抓弄她一下,但很多時候,總會順著她的想法去做。
-
三天後。
沈之洲正式回歸俱樂部開始訓練,開展長達半年之久的WCG世界電子競技大賽備賽階段。
各大高校也陸陸續續開學。
放了個寒假。
洛櫻和林悅的感情並沒有出現什麼疏遠,一進教室,林悅就蹭著她的肩膀,問她:「怎麼樣?過年好玩嗎?」
「就那樣啊。」洛櫻把書包從肩上滑下來,翻出課本,轉著筆說。
「不是,你過年前,不是說你要跟P神一起回去過年嗎?你們家離得很近啊?」
「嗯,是挺近的。」洛櫻想了想,「不過,他年初三就走了。」
林悅詫異了一下:「這麼快?」沒過幾秒,又恍然大悟道,「哦對,他前幾天不是參加那個亞洲邀請賽了嗎?還拿了冠軍,那個比賽我看了,他估計是為了備賽吧?」
新學期上課的老師還沒來。
林悅粗粗望了眼周圍,發現過了一個春節,大傢伙似乎都有點「發福」,唯有洛櫻和坐在後排的段晨軒沒看出來發胖。
她朝洛櫻八卦道:「你知道嗎?段晨軒談戀愛了。」
「談戀愛?」洛櫻最近對這三個字極其敏感,一聽林悅說到,就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隨口一問,「你說,現在18歲剛過,談戀愛會不會太早了啊?」
林悅疑惑地看她一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啊?你不會……不會……」
洛櫻以為林悅猜到了什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剛想阻止她開口。
林悅快速道:「……不會喜歡上段晨軒了吧?」
後排,有同學隱隱聽到,好奇地把目光投射過來。
洛櫻捂住林悅的嘴,不讓她說話,讓林悅更疑惑了。
「我沒有喜歡段晨軒,你別亂說!」
林悅:「那你剛剛問的那句話,什麼意思?」
林悅思維發散得很快,對於八卦這種東西,簡直到了光速的地步,立馬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不會是……Pluto吧?」
這回,洛櫻不說話了,趴在桌面,點了點頭。
林悅驚訝道:「你們……你們這麼快就在一起了?」
「你也覺得快?」
林悅:?
林悅:「真在一起了?」
洛櫻澄清了句:「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會問,剛過18歲就談戀愛會不會太早?能問出這句話,就證明你已經在談了啊。」
「實話跟你說吧。」洛櫻壓低了聲音,跟林悅敘述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18歲談戀愛怎麼就早了?社會上一堆人早戀好嗎?他還說你小?」林悅感覺有點無語,「你快19了好嗎?」
洛櫻:「……」
「或許是因為,他比你大6歲,一直覺得你是個小孩,顧慮的東西比較多吧。畢竟他也是個經歷過很多事情的成年人了,考慮事情肯定比你慎重得多。」
「……」
「也或許是,他還不太確定自己的內心,後悔那時說的話了?」
洛櫻的心情霎時低落了下來。
林悅又補充了句:「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我說的都不對,畢竟我也不是他嘛。但是,有一點肯定的是,他現在對你一定有好感,說不定就在喜歡著你呢。」
-
沈之洲開始備賽訓練後,每天都特別忙,晚上兩三點才回來睡覺,第二天中午又得去俱樂部了,周末不雙休。
洛櫻在公寓閒得無聊,剛好宛尤發了一張綠豆糕的照片給她,並問:【想不想吃?我自己做的,超好吃。】
洛櫻:【想啊。你怎麼會做這些?】
宛尤:【我廚藝一直都很好的,好嗎?】
宛尤:【真的超級好吃,要不要教你做?】
洛櫻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想做紅豆糕。】
宛尤:【沒問題。】
周六下午,沈之洲不在家。
宛尤帶了很多工具和食材過來,親自教洛櫻下廚,做點心。
不到一個小時,洛櫻就學會了。
宛尤嘗了一口:「還行,就是下次不要放那麼多糖,就更完美了。」
洛櫻自信熠熠地沖她揚了揚眉毛,拱手作輯:「謝謝,宛大廚師教導。」
宛尤被嚇個半死:「我怎麼感覺,你找我學這些,有預謀啊?想做給誰吃啊?P……PPPPP……」
為了逗她,宛尤偏偏不說出後面的那幾個字母。
洛櫻瞪她一眼。
宛尤笑:「被我猜對了。這麼容易臉紅啊?」
「……」
-
第二天。
洛櫻在公寓裡又做了一遍,她拿出來嘗了一口,比昨天的更好吃了。
晚上,臨睡前,洛櫻把紅豆糕從冰箱拿出來,用微波爐熱一下,寫了個小.便簽,提醒沈之洲去吃。
因為太困,她揉了揉眼睛,字體寫得歪歪斜斜,不太整齊,但卻透出了一股可愛。
隨後,她把廚房、客廳的燈關了,只留了玄關處的一盞小燈,就進房睡覺。
第二天還要去上課,洛櫻睡得特別早,也調好了明天的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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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
沈之洲從俱樂部回來,累得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頭痛迫使他蹙起了眉,整個人都顯現出一種很疲憊的狀態。
過了半響,他艱難地起身,隨隨便便拎起條長褲進了浴室。
可能是太累的緣故,沈之洲進浴室後,隨手關了浴室的門,也不上鎖,脫了衣服,就這麼閉著眼開了花灑……
嘩啦啦的水聲陸陸續續傳來。
洛櫻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回來了,睡夢中,她翻了個身,卻怎麼也睡不著,感覺渾身難受。
小腹抽疼,身下突然一股熱流涌了下去……
洛櫻難受地睜開了眼,坐起身,迷迷糊糊地下床,從柜子里摸出一張衛生巾,隨後,半眯起眼睛,又疼又困的,捂著肚子,憑著一絲潛意識跑出去。
沒幾秒,她就已經跑到了浴室門口,一擰開門把,稍一推開——
整個人,直接愣在了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