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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8)

2024-09-01 05:13:58 作者: 白青竹
  趁著溫季瓷放長假回家的時候, 溫行知準備帶桑酒去老宅。

  溫家重要的親戚都聚齊了,都想來看看桑酒。  溫季瓷自然也去,桑酒和他坐在後車座上, 他們分坐兩側, 各自看著窗外,也不說話。

  溫行知開車的間隙,抬頭看了一眼中央後視鏡。  快到老宅的時候,桑酒不由地開始緊張起來, 她不知道溫行知的家人會不會也像他一樣, 對自己這麼好。

  連溫季瓷坐在她旁邊的焦躁感都散了大半。  車子很快停了,桑酒跟著溫季瓷,忐忑地下了車。  由於桑酒過於緊張,沒發現向來不管不顧的溫季瓷放緩了腳步,把步伐的頻率和桑酒保持著一致。

  僅僅和她維持著一步的距離,就像他領著桑酒進家門一樣。  和桑酒預料的不一樣, 她剛進門,在場的人就看了過來,眼底不是帶著好奇或排斥, 而是再自然不過的神情。

  仿佛桑酒本就是他們家裡的一員。  「行知又多了一個漂亮女兒, 比阿瓷這小子討喜多了。」

  先開口說話的是溫老太太,她親近的態度讓桑酒受寵若驚, 隨即心底泛起的是滿滿的愉悅。  和溫老太太一樣, 溫家的其他人全都把桑酒當做了他們的家人, 笑著, 說著話, 一起用著晚餐。

  像是最尋常不過的家人,桑酒沒了最開始的拘束, 臉上帶上了笑。  吃完晚餐後,溫家人走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圍在客廳里說著話。

  溫季瓷和桑酒隔得不近,好像隔出涇渭分明的線。  溫行知能看得出來桑酒對溫季瓷的態度沒有以前這麼熱情了,畢竟任誰在溫季瓷那裡處處碰壁,也提不起勁來。  可溫行知還是想看到兩人和睦相處的場景,而不是這麼不冷不淡地維持下去。  溫季瓷沒有和別人一起圍坐看電視的習慣,象徵性地坐了一會,他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溫行知注意到桑酒的視線追隨著溫季瓷的身影,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才轉開嚴,溫行知笑了笑,坐在了桑酒身邊。

  「在看哥哥?」語氣很肯定。  桑酒扭開頭,聲音很輕。

  「沒有。」  「那你好不好奇哥哥小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一副專門惹別人生氣的模樣。」

  桑酒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轉頭看溫行知,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  溫行知和桑酒說了一件溫季瓷小時候的事情。

  「因為叔叔還有工作,不能保證一直在家,管家又有事走開了一會,哥哥沒人照顧,從二樓摔了下來。」  「哥哥也不告訴我們,直到注意到他腿上的傷口,我們才發現這件事。」

  雖然溫行知說得很輕描淡寫,但落進桑酒耳中,就換成了另一重意思。

  溫季瓷需要她保護。  如果溫季瓷能聽到桑酒的心聲,定會嗤笑一聲,然後久久地盯著桑酒,不見底色的眼睛會讓桑酒發慌。  今天介紹桑酒的家庭聚會圓滿結束,桑酒和溫季瓷如同來時那般,坐在后座的兩邊。

  只不過有些許的不同,車子駛到一半,桑酒不受控制地往溫季瓷那邊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因為桑酒心虛動作太大,還是溫季瓷一直注意這這邊的動靜。

  桑酒剛抬眼望過去,就被抓個正著。  昏暗的光線中,溫季瓷看了過來,眼底映著影影綽綽閃回的路燈,在寂靜中,兩人對視了一眼。

  還是桑酒先轉過了頭,她用力吸了一口氣,也不敢回頭確認溫季瓷是否還看著這邊。  -  長假還有好些天,溫季瓷這幾天一直住在家裡。


  這天,等到溫季瓷再次出門,桑酒也下定了決心,悄悄地跟了上去。  艷陽高照,昨晚還下著透明淅淅瀝瀝的雨,轉眼間放了晴。

  桑酒小心翼翼地跟在溫季瓷的身後,看著他到了家外面的馬路邊。  一輛黑色轎車準時停下,停在了溫季瓷的面前,他拉開車門,俯下身坐進車裡。

  桑酒則立即攔下了剛從不遠處駛來的計程車,她剛坐穩,就開了口。

  「師傅,麻煩你幫我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往桑酒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生上了車。  計程車司機往後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女孩一直緊盯著前面車子,還注意低著頭,不讓車外的人發現,他不禁好奇地問。

  「你跟著他們幹什麼?」  「其中一個是我哥哥。」

  桑酒悶著聲說著。

  「哥哥?你放假不去玩,跟著你哥哥做什麼?」

  司機說是這麼說著,卻極為熟練地啟動了車子,跟上了桑酒說的那輛車子。  「我想看我哥哥有沒有和壞朋友來往,畢竟他都二十歲了。」

  桑酒只能隨便扯了個原因,其他的謊話她也許一講就會露餡,可碰到溫季瓷的問題時,她能面不改色地說著謊。  例如她不想再讓溫季瓷當她哥哥了,她不願意再靠近溫季瓷了,這些都是謊話。  司機覺得有些好笑,但看著桑酒隱含期待的眼神,盡職盡責地將車子跟在不遠不近的距離。  餐廳、商場、球場,桑酒一路跟著,一個下午就這麼被她晃了過去,最後溫季瓷他們的車子七拐八拐,進了一條巷子。

  天色已經暗了,街角的路燈也亮了起來,猙獰的樹影投射在灰牆上,安靜得有些}人。  桑酒也不好意思再讓司機把車子開進去,於是叫了停。

  「車子停這裡吧,我自己可以進去。」

  司機看了一眼光線微弱的巷口,問了桑酒一句。

  「小姑娘,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桑酒點了點頭:「反正我哥哥在那裡,不會有事的。」桑酒把錢給了司機,和他道了謝,謝他這麼有耐心地陪她繞了一整天。  計程車很快開走了,桑酒壯著膽子走進黑黝黝的巷子裡,巷子中四通八達,牆根處是破敗瘋長的野草。

  桑酒下意識腿肚子軟了軟。  明明桑酒親眼看著溫季瓷他們進來的,現在別說溫季瓷和他的朋友去哪了,連車子的影子都找不到。

  一時之間,小巷中只落下了桑酒不小心踩到塑料瓶的聲音。  周圍是灰牆,把視線擋了個全,怎麼連腳步聲都沒了。

  實在是現在的氛圍過於}人,桑酒決定還是別冒險繼續往裡走了、

  桑酒垂頭喪腦地剛要離開,領口處卻傳來了一陣阻力,她下意識驚呼一聲。

  「啊。」  桑酒的腳迫不得已踩了剎車,全身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悶熱的天氣下,桑酒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夜風吹起,陰惻惻地涼。  桑酒都快哭了,頭都沒回,立即喊了一句。

  「救命!」

  熟悉的嗓音落下來,帶著和以往一樣的不耐。

  「聲音輕點會不會?」  這樣的聲音卻意外讓桑酒安靜了下來,乖乖地閉嘴。  側過頭,看到的是拎住她領子的溫季瓷,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仿佛穿牆而過,仿佛從天而降。

  路燈裹著塵,灰灰暗暗的光線費力落下,讓溫季瓷此刻的輪廓都變得朦朧起來。  「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溫季瓷早就起疑了。  一開始,溫季瓷還沒發現,後來那輛計程車始終跟在他們的後面,無論去哪都跟。

  溫季瓷才開始注意起這輛極為不正常的車子,發現車后座居然坐著桑酒。  溫季瓷倒是想看看桑酒怎麼就這麼有耐心地跟了他一天。

  原本溫季瓷只是想試探桑酒,故意來了這條廢棄的小巷,沒想到桑酒連這裡都敢跟進來。  委屈加上恐懼,桑酒下意識眼睛就紅了,眼底含著眼淚,要掉不掉的。

  儘管光線黯淡,但溫季瓷還是看見了,動作一滯,拎著桑酒衣領的力道放鬆了幾分。  「這就哭了?是不是想讓我真讓你哭出來?」

  溫季瓷微微用力,桑酒猛地被拉到了他的面前,距離瞬間縮近,過近的距離讓桑酒一下子把眼淚縮了回去。  「阿瓷,這是你妹妹?」  說話的人是宋佑,他有些好奇地看著溫季瓷和桑酒的相處,怪不得剛才溫季瓷突然要來這條巷子,原來是要引他妹妹過來。  這還是宋佑他們第一次見到溫季瓷的妹妹,之前他們只聽過她的名字,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而且溫季瓷也鮮少提她,他們能從溫季瓷口中撬出什麼有用心思,才有鬼了。  「誒,你別老欺負人家啊。」  桑酒聽到妹妹這幾個詞,掙扎著想從溫季瓷手底下逃脫,可溫季瓷拽著她的校服領子,不費任何力氣,就把桑酒製得牢牢的。  「你們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家。」

  溫季瓷相當於默認了宋佑的說辭,又扯了一下桑酒的領子,把她往巷口外帶,卻受到桑酒無聲的反抗。  溫季瓷覺得好笑。

  「不走?想留巷子裡過夜是吧?」

  桑酒瞥了一眼四周,也不知道溫季瓷從哪選的這麼偏僻的巷子,一點人煙都沒有,巷子邊還堆滿了雜物。  「那你放開我。」

  「放開你?想逃跑就直說。」  被溫季瓷猜中心事的桑酒沉默了,很明顯她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

  溫季瓷嗤笑了一聲。

  「想看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偷偷摸摸上癮了?」  被溫季瓷這麼一提,桑酒想到之前自己躲在二樓偷看溫季瓷的事情,難道早就被他發現了。

  即便是被拎著領子,桑酒也轉過了頭,驚訝地看著溫季瓷,眼底是難以置信。  桑酒的眼神實在太過直白,讓她的心事一覽無餘。  溫季瓷對上桑酒純澈又帶著驚慌的眼睛,無名火突起,扯了扯唇,眼底卻沒什麼笑意。「看什麼看?就是你想的那樣。」  那溫季瓷還裝得毫不知情的樣子,到底是誰偷偷摸摸啊。

  桑酒不服氣,只得別開了眼,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說一說。  溫季瓷手底下用力。

  「還不走。」

  桑酒也不回家,跟著溫季瓷慢慢離開。  看桑酒順從的模樣,溫季瓷才漫不經心地鬆了手,被他拽過的那處,衣料皺著。

  「又想讓我好好跟你講講道理?」

  溫季瓷接下來的一句話,再次堵回了桑酒想要快步跑走的心思。  就算她跑得再快,溫季瓷還不是幾步就能追上來。

  桑酒垂著頭,似乎很懊惱的樣子,而這副模樣卻恰好取悅了溫季瓷,連平時的冷意都散了不少。  蔣少游看著溫季瓷和桑酒遠離的背影。

  一左一右,中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上去貌似挺和諧的。  「阿瓷和他妹妹的關係,好像也沒差到離譜啊,不是還能正常對話嗎?」


  餘音飄散在空氣中,溫季瓷和桑酒都沒有聽到。  不知名的飛蟲鍥而不捨撞向燈泡,砰砰砰的聲音沉悶。

  溫季瓷選擇的是反方向的路,從那頭筆直走,可以直接走到大馬路上,  桑酒低著頭走著,也不知道自己的路線規劃錯誤,越走,身子越往牆面上貼著。  「怎麼?想撞牆自殺,要不要我幫你?」

  話音剛落下,如同溫季瓷說的那樣,桑酒的肩膀一下子撞到了牆上。

  溫季瓷看著桑酒要撞到牆上,也沒提前拉她一把的心思,任憑桑酒自己撞了上去。  灰白色的粉末掉了一地,桑酒揉了揉被撞疼的肩,碎屑從她肩膀上灑下來。

  桑酒按捺住疼痛,默默地走回了溫季瓷的身邊,接下來她就不敢走神了,也不敢低著頭。  還沒走出一段路,巷子前面的兩盞路燈都壞了,形同虛設地立在那裡,光線瞬間被吸走了。

  沉沉的黑,甚至連腳下的路都得仔細辨認。  溫季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桑酒卻是第一次走這麼黑的路。

  她往口袋裡摸出手機,出門急,手機沒充好電,現在已經自動關了機,更別說打開手電筒了。  按照現在這樣的情況,桑酒也不可能向溫季瓷提出要求。

  這段路太黑了,桑酒忍不住往溫季瓷的方向靠了靠,畢竟無謂的自尊心還是黑暗更讓桑酒害怕。  十月初熱度始終未褪盡,桑酒一身短裙也沒覺得冷。  寂靜的小巷子只剩下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裡仿佛被時間遺忘了,光線和人都進不來。

  光線暗著,桑酒跟在溫季瓷身邊走,膽子卻大了些。  走著走著,連桑酒都沒意識到,她和溫季瓷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最後居然直接撞了上去。

  更不巧的是,溫季瓷帶桑酒拐過一個巷口。  路燈的暖黃光芒又重新落進了小巷,這裡的路燈全都是完好的,把巷子內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被桑酒毫無預兆地一撞,溫季瓷的腳步止了,桑酒立即往邊上退開了幾步。

  下一秒,溫季瓷的視線就落在了桑酒的身上,這時,他才注意到了桑酒穿著的衣服。  溫季瓷沒好氣地開口,語氣似譏笑,完全不贊同。

  「膽子這麼大,還敢穿這樣出來?」  桑酒想說這只是一件校服,考慮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也沒頂嘴回去。

  溫季瓷先是皺了皺眉,忽的有了動作,手上的外套被扔到了桑酒的懷裡。

  桑酒一怔,她還以為等到的是溫季瓷其他冰冷冷的話,沒想到居然得到了一件外套。  桑酒沒告訴他,其實她不冷。

  而是暗自勾了勾唇,默默地把外套穿在了身上。  溫季瓷的衣服對桑酒來說,還是很長,幾乎能把她校服的裙子都遮了大半。

  原本外套只是隨意搭在溫季瓷的手肘間,可上面還是殘留了些許溫季瓷的體溫。  看到桑酒這麼聽話穿上衣服的樣子,溫季瓷原本有些煩躁的情緒都被撫平了。  溫季瓷向來覺得女人麻煩,也不願意和她們主動打交道。

  此時,他一雙眸子隱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冷冽被染上了溫柔,竟沒那麼生人勿進了。  眼前這個穿著他衣服的女孩,好像沒他想像中的那麼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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