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雲x沈

2024-09-01 05:14:18 作者: 今夕故年
  玲瓏盤自晉升成了新天道之後,一改之前的沉默,變得活躍起來。

  每天天一黑就自發地貼到沈微雪門口屋檐下,圓不隆冬的,像一塊煎餅,掀都掀不走。

  沈微雪初時不解,幾次過後他明白了什麼。

  屋檐下掛著的那盞小燈,不知何時悄悄地生出了一隻燈靈。

  而玲瓏盤孤寂了不知多少年,一朝盤心萌動老盤開花……居然對懵懵懂懂的小燈靈一見鍾情了。

  於是每天雷打不動地湊在小燈靈身邊討好。

  還滾來滾去地讓沈微雪想法子替它弄個小掛鉤,也一併掛在屋檐下,和小燈靈相對著,搖搖晃晃的。

  對此沈微雪表示:「……」

  行吧,湊合過吧,不然還能拆散怎麼的。

  玲瓏盤除了沉迷貼壁,還喜歡時不時蹦躂去謝予舟那裡。

  為的自然是謝予舟書房裡那些雜七雜不那么正經的話本子——偌大的凌雲宗里,誰都沒有謝予舟這裡的話本齊全。

  謝予舟第不知幾次將玲瓏盤從那堆話本子裡翻找出來、提溜回千秋峰物歸原主的時候,沈微雪正和雲暮歸琢磨著準備去哪兒度蜜……遊歷一段時間。

  聽見門口動靜,沈微雪抬頭看了眼,看見謝予舟手裡的羅盤,挑了挑眉,想到了什麼。

  大荒澤深處那幻境與玲瓏盤相融合了,成了個游離在外的小世界,依照著玲瓏盤的……心情,裡面的情境也隨意變換著。

  倒是個挺不錯的消遣去處。

  沈微雪有了點想法,伸手將玲瓏盤接了過來。

  接過來時他察覺到不對,只覺得玲瓏盤今日離奇的重,心念微動,握著它抖了抖,噼里啪啦,只見光芒一閃,十幾本話本子從玲瓏盤盤底被抖了出來,落了一地。

  有一本剛好砸到沈微雪腳邊,書頁翻開了,沈微雪低頭瞥了一眼,正巧看見一段不那麼和諧的劇情。

  沈微雪:「……」

  他想起昨天玲瓏盤才在他屋裡抖出來的一堆話本,沉默地抬眸看謝予舟。

  謝予舟也看見了,他面不改色地彎腰,手一揮,將那些話本子都收入儲物囊里,摸了摸鼻子,鎮定道:「師兄。」

  是盤自己翻的,不管他的事。

  沈微雪:「……」

  他啼笑皆非,倒也沒說什麼,等謝予舟離開後,才慢悠悠地拍了拍玲瓏盤:「走罷,去大荒澤。」

  玲瓏盤看了許多話本子,正想去和小燈靈講故事,聞言不情不願地晃了晃,正想表示拒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變了主意,轉而往沈微雪懷裡拱——

  沒拱成。

  兩跟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將它拎起來,雲暮歸面無表情地捏著玲瓏盤,微微用力不讓它亂動,抬手掐訣,兩人一盤瞬息間落入縮地訣造出虛幻空間裡,身影逐漸消失。

  千秋峰上清風裡,只隱約剩下沈微雪殘留下來的隻言片語。

  「記得……找些……有意思的……」

  ……

  外界與小世界裡的時間流速不同,外界只過了小半個月,小世界裡足足過了一年有餘。


  沈微雪斜倚榻上,懶散地支著條腿,翻閱著暗衛剛送來的前線捷報,目光停留在某個名字上,眼底漸漸染起淺淡笑意。

  他也懶得看別的了,心底咀嚼了幾回雲暮歸的名字,三兩下將奏摺折好,丟到一旁去。

  榻上鋪著層層柔軟錦緞,千金一丈的布料,著實奢侈,不過舒適愜意,如躺雲端。

  這本該是人間帝王才能享有的東西,如今被沈微雪隨意占用。

  沈微雪在龍榻上仰面躺下,微微側頭,嗅到枕上屬於雲暮歸的氣息都淡了許多,恍然失神了片刻,舒了口氣。

  快了。

  三個月沒見小徒弟……不,是他的小陛下了。

  還挺想念的。

  好在明天雲暮歸就能回來了。

  ——這便是玲瓏盤創造出來的小世界。

  說是創造,其實也不盡然,準確的說,是玲瓏盤受各種話本的影響,自發地從現實世界裡抓來了一些幻影,投照過來,弄出個亦真亦假的小世界。

  身處其中時為真,離開此處後便成假。

  簡單粗暴來講,這也跟穿書沒差了。

  沈微雪和雲暮歸初初進入這小世界時,正值皇朝混亂,世家權貴爭權奪勢,試圖架空剛即位不久的可憐兮兮小皇帝。

  沈微雪被隨機到的身份是帝師。

  而雲暮歸毫無疑問自然是那幾乎要逼到絕路的小皇帝。

  沈微雪沒看過這話本,不過論穿書經驗,誰也不及他,不過五六日,他就將一切都琢磨了個清楚。

  爾後與雲暮歸聯手,往內清掃異黨,往外安定天下,幾乎沒什麼難度地就把劇情走完了,也算是品味了一番別樣的人生。

  一眨眼,便過了一年多。

  這個小世界該接近尾聲了。

  甫一入小世界,沈微雪久和雲暮歸約定過,不到逼不得已,不用術法,不然還有什麼樂子。

  故而現在沈微雪就和個普通人般沒兩樣,也沒法和雲暮歸互相傳訊,聊訴衷腸。

  沈微雪打了個呵欠,將臉埋在柔軟的錦被裡,懶洋洋地想,輪迴小鎮由這幻境衍生,因而破解之法在這裡也通用。

  朝堂的宵小除完了,天下的疆土收復完了,下一步等明日雲暮歸班師回朝,大概就能觸及關鍵事件離開這裡了。

  他已經好久沒吃過千秋峰後山的燜小魚了,還挺想念的。

  或許有了牽掛後心境當真是大有不同。

  曾經沈微雪覺四海為家也無所謂,如今有了雲暮歸在身邊,千秋峰里還有兩隻白團打打鬧鬧,玲瓏盤也不知追到了它的小燈靈沒有……

  只稍微想一想,便覺得惦念起來。

  當然更惦念的還是他的大毛絨絨。

  世人皆知陛下敬重帝師,經常讓帝師在宮中留住,同食共寢是常事,上至群臣下至宮人,早已見怪不怪。

  不過到底是身處皇宮,無數人來往繁複混雜,難以放肆。

  沈微雪這一年來,想念大毛絨絨了,都得小心翼翼地緊閉門戶,防備許久,才能讓雲暮歸變作原型。

  吸得不甚滿足。


  燭火噼啪,漸漸燃盡了,燈光微弱。

  沈微雪沉沉睡去,夢見了他的大毛絨絨,終於吸了個痛快。

  ……

  翌日,為時三月的帝王親征終於落下帷幕。

  沈微雪頂著個帝師的身份和陛下親信寵臣的名頭,早將慶祝凱旋的宴會布置的完美。

  他本以為關鍵事件會發生在慶功宴上,自雲暮歸回來後便時時留意,然而還是失算了。

  直到熱鬧歡騰的慶功宴都快要結束了,都沒有異常發生。

  沈微雪一手撐在案几上,一手握著酒杯,懶洋洋地看著底下眾人觥籌交錯,看不出什麼來,抬眼看身側不遠處的雲暮歸。

  大庭廣眾之下,沈微雪很正經地保持著賢臣人設,拒絕了雲暮歸想讓他一起坐龍椅的請求。

  所以現在兩人只能眉目傳情了。

  ——走吧?

  ——好。

  雲暮歸早就想走了,不能用術法,他是實打實的和沈微雪分別了三個月,要不是當著許多人的面,他早就想變回狼型將沈微雪叼走。

  此時見沈微雪提議,他當即毫不猶豫地同意。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就這麼將群臣拋之腦後。

  時值深秋,夜裡風涼,吹得枝頭樹葉搖晃。

  偶爾吹掉幾片半枯黃的葉,落在地上,發出微弱的簌簌聲。

  沈微雪屏退了隨侍,兩人慢悠悠走著,低聲說幾句閒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宮中最高的閣樓下。

  這閣樓占地不大,卻很高,足有九層,而九,素來有無窮無盡之意。

  它原本是歷代帝王祈福長生的地方。

  不過這祈福的傳統被前朝某任皇帝廢除了,如今它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賞景閣樓。

  沈微雪走到頂層,剛想推門,雲暮歸先一步伸手,吱呀一聲,深秋夜色立時盡收眼底。

  這閣樓位置極妙,站在這兒,憑欄而望,隱約能見宮外萬家燈火,如滿天星辰墜落人間,星星點點。

  沈微雪很喜歡這種場景,或者說,很喜歡這樣的煙火氣息。

  今晚兩人都喝了不少酒,普通凡人釀出來的酒,自然比不得修仙界的仙果佳釀,不過氣氛好,縱是清茶也能醉人。

  又兼之兩人許久沒見了,三個多月一百天,若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就是整整三百年……

  足以叫相思泛濫成災。

  雲暮歸向來沉默少言,更多時候都是沈微雪在說話,而他攬著對方的腰,認真專注地聽著,偶爾應兩聲。

  有時候會趁著沈微雪不注意,悄悄碰碰沈微雪的耳朵。

  沈微雪溫和地縱容著他的小動作,抬眼瞧見明月漸圓時,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阿歸。」

  雲暮歸的唇蹭蹭他的耳垂,含糊地應:「師尊?」

  師尊這身份,還真是連小世界裡都貫徹到底了。

  沈微雪心裡閃過這念頭,轉而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大漠裡那回,你在冰魄花開的時候見到了什麼?」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身側緊挨著的那具身體微微一僵。


  然而雲暮歸沒吭聲。

  沈微雪眉梢輕挑,微微後仰頭,想避開游離在他耳垂邊的滾燙氣息,然而剛一動,雲暮歸忽地完完全全轉過身來,一手仍舊攬在他腰間,另一隻手卻扣住了他的後腦勺。

  又沉又穩地阻止了他的動作。

  旋即唇上覆來溫熱。

  壓制百日的思念如泉奔涌。

  沈微雪只怔楞了一瞬,那下意識搭在雲暮歸胸口、想推開對方的手便卸去了力道。

  強勢又滾燙的氣息瞬間侵染他所有心神,沈微雪恍恍惚惚想,他方才的仰頭,怕不就是送羊入狼口。

  不過他送的心甘情願。

  原本安靜封在體內的靈力涌動起來,久未相融的靈識感知到熟悉的情緒,意動起來,互相試探著觸碰,帶來熟悉的悸動。

  沈微雪心跳聲一聲快過一聲,也不知是太久沒親近過、還是別的原因,今天的雲暮歸顯得格外急促。

  在他的縱容下,逼得他節節敗退。

  仿佛要把他整個人吞吃入腹的架勢。

  沈微雪察覺不妙,勉強喊停,感覺到猶自在他唇邊留戀不舍、兩兩相纏的滾燙氣息,他一巴掌拍到某隻不安分的狼爪子背上,語調不穩道:「阿歸!」

  那隻狼爪子勾著他的衣帶,正蠢蠢欲動時被他一把摁住,不太情願地蹭了蹭,沈微雪只覺得耳根發熱,他咬牙道:「回去……」

  他話沒說完,雲暮歸開口打斷:「……我看見了這些。」

  「什麼?」

  「冰魄花開的時候,我看見了這些。」雲暮歸低聲重複,不顧沈微雪的阻攔,手指一勾,「還有……」

  「陛下,帝師大人。」

  身後閣樓里,隔著虛掩的門,不過半丈距離,隨侍總管的聲音平平穩穩地傳來,清晰入耳:「宴會散了……」

  那一瞬間沈微雪不知道是該將懷裡那隻狼爪子提溜出來,還是先讓隨侍退下將門關緊。

  他長睫一顫,生生壓住顫抖的呼吸,一動不動——他是不敢動,狼爪子故技重施,解開了外衣的系帶後,又勾住了他裡衣的系帶。

  他只要稍微動一動,這衣帶就保不住了。

  沈微雪腦海里冒出了「後悔」兩個大字,他今日嫌帝師禮服笨重累贅,特意換了套輕便些但也不失莊重的衣裳,本想求個輕鬆自在。

  沒想到結果只坑了自己,便宜了這隻狼崽子。

  閣樓里,隨侍總管還在一句接一句地稟告著宴會散場後的安排,有條不紊,沒有缺漏。

  閣樓外,雲暮歸倒是鎮定自若,喉嚨里滾出一聲「嗯」,算是簡潔的回應,然後垂了眼睫,繼續和沈微雪無聲僵持。

  雖然知道這狼崽子不會太過分,但眼下這衣衫不整的模樣還是讓沈微雪眉心微抽,有些狼狽的羞恥感冒上來。

  他抬眸看雲暮歸,猶沾著水潤色澤的唇顫了顫,正要穩一穩聲音讓隨侍離開:「知……」

  字音還沒落清晰,他猛地閉嘴,險些咬到自己舌頭,爾後渾身一個激靈,死死咬著後槽牙,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暮歸,呼吸錯亂了一瞬,很艱難才堪堪忍住。

  一條大尾巴悄悄地從他衣擺下鑽進來了。

  雲暮歸眸底里幽沉墨色慢慢地退去了,泛起漂亮純粹的冰藍色,他沉聲接過了沈微雪沒說出口的話:「知道了,退下。」

  聽見身後腳步聲漸漸變弱,他動了動尾巴,唇邊露出一個溫柔而眷戀的笑容,藏著很深的、屬於獸類的yu望:「……還有更過分的。」

  他在沈微雪耳畔低聲喃喃,接續著方才沒說完的回答:「……師尊想看,我便回憶給師尊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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