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後,兩人的晚飯一般都是陳澄做的,駱佑潛幫廚。
「你就別忙了,高三了啊小朋友,你們都沒作業的嗎?」
陳澄一邊切肉一邊回頭說話,眼睛都不瞟一眼刀下,看得駱佑潛心驚膽戰,深怕她切了手。
「你看著點……」駱佑潛心累,「吃完飯再做。」
「期中考什麼時候?」陳澄問。
「……下周。」駱佑潛耷拉下頭,開始心無旁騖地洗菜。
「我跟你說啊,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不知道從哪個家庭劇劇本里看來的,陳澄說起這些話來連停頓都沒有,「我知道你們學校風氣挺差,但你要跟好同學比,知道吧?」
「裝逼」過了頭的陳澄,太過得意忘形,刀面輕輕在她指腹上蹭了下,溢出血絲。
「哎……」她嘆了口氣,直接低頭吮了一下。
今天真是可以了,坐公交車把指甲給劈了,做菜還割了個口子。
「切到了?!」
駱佑潛一驚,把沾濕的手往衣服上一抹,一把抓過陳澄的手指,還在往外滲血。
「呃,就是劃到了,沒什麼事。」
陳澄嘴唇上沾了一抹血,一下子氣色活泛起來,連帶著眼波都帶上波瀾。
「我,我去外面買創口貼!你別亂碰了!」他說著,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你等會!」陳澄喊了他一聲,還是沒把他叫住,一溜煙地就跑遠了,她坐下來無奈地笑了笑。
「家裡有創口貼啊……」
她也沒起來去找創可貼,就那麼豎著一根手指等他買來。
一陣風透過門縫吹進來,直接拍在陳澄光裸的腦門上,一點點隱秘的情緒被勾起來,她一點一點抬起手,放在心臟的位置。
駱佑潛這個人,當真是讓她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等了不過五分鐘,駱佑潛便回來了,他抬手抹了一層額頭的熱汗。
「你再晚來一點,血都該止住了。」陳澄跟他打趣,吊兒郎當地靠在椅子上,仰著頭看他。
駱佑潛沒說話,拿著她的手看了眼,又小心翼翼地貼上創口貼。
陳澄本就是糙慣了的人,食指上貼著創可貼難免不太麻利,當天晚上洗完澡她就把創可貼撕了。
傷口已經變成了一條棕色的細線,沒有任何痛感。
結果第二天早上駱佑潛見了,用一種「你都多大人了,怎麼還讓我操心」的眼神看著她,又兢兢業業地撕開新的一塊創口貼給她粘上去。
「哎。」
陳澄嘆了口氣,咬下一口三明治。
***
下午陳澄去學校上完課,又在教室里待了會兒,她一會兒還要去咖啡廳兼職,等時間差不多了她才收拾東西出教室。
剛跨出教學樓,外頭被一眾女生堵得水泄不通。
陳澄愣了愣,眯著眼看清她們手裡的手幅——楊子暉。
當紅男星。
她這才想起今天來學校時似乎是看到有海報說楊子暉要來學校拍戲,沒想到正好遇上了。
眼見這條路是走不通了,陳澄轉身準備悄悄從後門溜出去,兼職快要遲到了,她腳步加快,埋著頭。
沒注意到前方同樣行色匆匆的一人,結果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沒事吧。」那人在她腰上輕輕扶了一把。
陳澄抬眼,頓時怔住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楊子暉,反應過來後忙說「沒事」,便側身給他讓了路。
楊子暉身後還跟著一群工作人員,等一群人浩浩湯湯過去,陳澄從後門出去,下台階時注意到地上掉落的錢包。
她打開,從夾層里抽出一張名片,她照著上面的手機號打過去,沒人接。
這都什麼事啊……
周圍還一個人都沒有,陳澄只好把錢包放進包里,一邊給那個手機號發了條簡訊,一邊往咖啡廳趕。
這家咖啡店是她從大一就開始兼職的地方,時間比較靈活。
她從員工休息室換了工作服出來,給老闆娘打了聲招呼,便出去忙活了。
***
拍攝場地。
楊子暉正倒在沙發上,長腿擱在茶几上,耳機里充斥著節奏感極強的音樂,和在外粉絲面前塑造的形象完全不同。
「子暉,你近期不要再跟你那些個Lucy、Mary見面了,聽到沒有!」經紀人說。
楊子暉懶洋洋地撩起眼皮:「別給人取這麼土的名字。」
「再潮那個夏南枝也揪住你把柄了,說了讓你別去招惹她,那祖宗瘋起來不要命,你還上趕著往上湊!」
他「嘖」了一聲:「你就不能提前想個招,她到時候要是爆出來也沒人信不就完了?」
「你當辦法是這麼容易想出來的嗎!?」
經紀人罵了一句,把剛剛在飛機上關了的手機重新開機,看著上面的信息眯了下眼睛。
「小陳!我剛才錢包估計是下車時掉的,你馬上去查監控,是誰撿到的我錢包!」
那裡面還有些事關楊子暉**的東西,若是落到有心人手裡真是要捅出大簍子了。
***
工作到下午六點,陳澄換下工作服,從包里拿出手機,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兩條是駱佑潛發來的。
【我放學了,姐姐你什麼時候下班?】
【都快六點了,我給你送點吃的來吧。】
還有一條應該來自錢包主人。
【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能不能再麻煩您把錢包送來國潤大酒店?到了給這個號碼打電話就好。】
陳澄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心裡罵了句這位失主怕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頭一回見讓人丟了東西還讓人送上門的。
她給駱佑潛回了信息,說自己要先有事要去趟國潤酒店,馬上回去。
國潤酒店離咖啡廳不遠,陳澄直接走路過去,快到時給那人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男聲,說了好幾聲謝,讓她在酒店大堂等一下,他馬上下來。
然而,下來的竟然是楊子暉。
儘管帶著口罩,但畢竟下午時剛剛撞見過,陳澄一眼就認出了他,看著他直接朝自己走過來,彬彬有禮地一笑:「你是來還錢包的吧,真是麻煩你了。」
「啊。」陳澄一頓,從包里拿出錢包給他,猶豫片刻還是問,「剛才跟我通電話的聲音好像跟你不一樣啊。」
「哦,那是我經紀人的,他有事我來替他拿。」
這就怪了。
怎麼會讓楊子暉這樣的明星下來替他拿東西,陳澄皺了皺眉,直覺不對勁。
「對了,你……沒翻過吧。」楊子暉問。
「啊?沒有,就找了一下名片。」陳澄說。
「行,謝謝你啊。」楊子暉像是全然不知剛才那句話有多失禮,又笑說,「上去喝杯茶吧,也讓我經紀人好好謝謝你。」
「……不用了,我還有點事。」陳澄不自覺地攥緊了帆布包帶。
楊子暉突然直接攬住她的肩膀,陳澄幾乎是撞進了他懷裡,隨即他手又放下了:「別客氣啊,就是想謝你。」
陳澄後退一步拉開和他的距離,已經被磨得沒了耐心。
她本就沒想過走捷徑,更是不屑於靠這種手段,自然不需要對楊子暉諂媚,更何況,他應該也不認識她。
「我回去了,再見。」她冷硬地說。
楊子暉手還敞著,一副失望的模樣,垂眼一笑:「那真是太可惜了。」
陳澄提腳就往外走,卻在馬路對面看到了駱佑潛。
他視線一寸不錯,直直地盯著他,表情甚至有點冷,只是略微下垂的眼角柔化了他凌厲的線條。
在清冷的月光底下,他眼眸很亮,讓陳澄莫名聯想到可憐兮兮又故作兇狠的狗狗眼。
她掃了眼身後笑意盈盈的楊子暉,以及這金碧輝煌的酒店,再看向駱佑潛。
嘖。
要哄。
小屁孩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