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揚地嘴角一僵,沉吟片刻:「明哲保身,太醫不寫也沒錯,我還有後招,爹等著看好了。」
我爹對於我還有後招的事情並沒有問,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離開了。
我讓人去執行我的後招,沒想到一頓飯的功夫還沒有,我的人就回來高興的向我稟道:「小姐,現在京城街頭巷尾,茶樓酒肆,全都曉得了鎮國親王府不光榮貴萬千,手還伸得特別長。」
「長的男兒郎管朝廷,上陣殺敵,女兒郎帶著家丁護院刑具去女婿家後院,打罵動私刑給一個庶女立規矩。」
「大傢伙都在討論,都察院姜大人家總共就兩個女兒一個嫡妻,沒有姨娘妾室。」
「兩個女兒一嫡一庶,鎮國親王府卻連姜家的一個庶女都容不下,實屬霸道,心狠了。」
「今日知道的是鎮國親王妃趁姜大人上早朝,來姜家立規矩,行私刑,不知道的,姜府不是姜府,是鎮國親王府分府後花園。」
「更有人說,鎮國親王府這不是在敲打小姐你,而是在質疑皇上用人,敲打皇上把老爺升為都察院二品左都御史。」
我聽到這些無聲的笑了,怪不得我爹不問我後招的事兒,是他比我的速度更快,早就找人把這事兒傳出去了。
十六年前我爹和我娘的事情不是秘密,我爹從來沒有覺得我娘身份卑賤,讓他抬不起頭,讓他覺得丟臉。
我娘失蹤被人傷害慘死,成了懸案,京城的人都知曉,特別是王侯將相文武百官高門大戶,知道我是棺材子。
這一次鎮國親王府做的事情,就是明擺著容不下我,一個毫無任何生存能力的庶女都讓他們容不下,是敲打給誰看呢?
看客們議論紛紛,事情發酵就像狂風一樣,席捲了整個京城,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傳的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
等鎮國親王府反應過來之後,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鎮國親王和親王妃沒有親自向我爹道歉,沈知意大哥來了。
我爹沒有靠他們家,在朝廷之上走了十六年,從正四品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到正二品都察院左都御史,還是很對鎮國親王府世子大將軍沈知安胃口。
沈知安比我爹大了不少,他自己是武將,佩服我爹文人風骨,佩服我爹的處事風格,不卑不亢的氣度。
他們在我爹的書房說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聊了一個多時辰,沈知安帶來的東西,我爹又讓人送回去了,一件未留。
過了三天風平浪靜,我的小腿消腫了,胳膊上的青紫越發的難看,後背上的鞭傷已經開始結痂了。
沈知意從皇宮裡回來了,回來的是她一個人。
姜沁兒被皇后留在了宮裡。
皇后說什麼讓她在宮裡當幾天公主,教養教養。
這就是皇上變相的告訴我爹,這事的確是鎮國親王府做的不對,他們給我爹出氣兒,親自教導這個被鎮國王府慣壞了的姜沁兒。
我爹什麼話都沒講,依舊白天清冷的上朝下朝,忙碌,不與人結交,清正廉明,公平公正,孤獨的像一個沒有人燒紙的野鬼。
夜晚吃喝住全在書房,對沈知意本來就是不冷不熱,現在徹底冷淡,降入冰點。
沈知意愛著我爹,卻因為自己母親和女兒和我爹生了間隙,不由自主的會怪她們,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從我下手。
我天天不出院子,吃吃喝喝,放放風箏,看看三從四德女戒。
她天天到我院子來,一天三次,跟吃飯似的準時,次次不落下。
我對她始終謙卑,柔弱,可憐,沒有任何一絲攻擊力,可憐的讓她覺得弄死我真的會髒了她的手。
她對我的好,還是沒有讓我爹跟她說一句話,這時京城中有人開了賭局,在賭我爹會不會因為鎮國親王府郡主嫡妻太霸道,而納妾。
沈知意急了,她嫁給我爹十來載,光是我爹沒有納妾,家中只有她一個嫡妻這一條,就讓她在高門貴婦面前洋洋得意,廣受羨慕眼紅。
現在別人在賭我爹會不會納妾,就算有可笑的從母法,卑賤的女子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卑賤,也有很多女子趨之若鶩想進姜家門。
更何況我爹現在官至二品,又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多少眼睛盯著,看著,想塞人給他。
加之他文人風骨,模樣一流,身姿一流,文采一流,有多少人想進姜家的門,旁人不知道,沈知意知道。
一旦我爹想要納妾,三妻四妾,就算她貴為郡主也無法阻止。
王侯將相,文武百官,高門大戶,誰家不是妾室一堆。
有甚者,正妻覺得自己年老色衰還給自己夫君納小妾。
要是正妻阻止丈夫納妾,會冠上一個善妒的名聲,就是犯了七出之一「妒」,夫有權休之。
沈知意急了,慌了,還是從我下手。
她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加上我爹的暗中推波助瀾,她用了三個月敲定我和赫連決的婚事和迎娶時間。
我什麼事情都不過問,她讓我試嫁衣我就試嫁衣,讓我試首飾我就試首飾,乖到沒邊兒。
我爹也什麼都不過問,仿佛一點都不在意我,把我的生死全部放在沈知意手上,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爹越是這樣,沈知意越發不會苛待我,對我好的猶如是她的嫡女,尤其是帶我出姜府,那是走一步看一步,生怕我丟了。
一切就緒,在我出嫁的前夕,沈知意帶著我和給我的嫁妝單子,來到我爹的書房。
燭光燈下,我爹木簪挽發,一身粗布衣袍,頭髮斑斕半白,坐如松,腰杆筆直,不動,已是一幅畫。
沈知意眼中的痴戀又迷了幾分,伸手敲了敲門,跨了進去,小心討好輕聲喚道:「老爺,明日回兒嫁人,這是我給她準備的嫁妝,你是一家之主,還需你過目一下,若是不妥,趁未天亮,我在尋人去置辦填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