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看向他,唇角微揚:「自然是本公主智勇雙全,貌美如花讓顧大人情根深種,顧大人求來的旨意唄。」
顧明文完美的面具出現龜裂的聲音,他嘴角一僵。
「殿下當真自信。」
沈忱嗤笑:「自然。」
這個黑心王八蛋,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後院的男寵都是被他弄死的。
小皇帝要收權,也不會下藥毒死她所有的男寵。
沈忱伸手在顧明文的緊抿的唇上摸了摸,開口聲音不緊不慢不疾不徐:「顧大人,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顧明文刻板固執不苟言笑的臉上閃過慌亂,很快又恢復那淡然表情。
狹長的眼眸微挑,低垂的弧度無害的露出似蝶翅般的睫毛,眼角的小痣透出狐媚的味道。
他不與沈忱對視。
沈忱卻望著他,笑的燦爛極了,一雙美目完似月牙。
顧明文沒有動,眼中情緒幾經變化。
當年她誆騙他。
她似一團火,將他灼燒乾淨,她輕咬他的耳尖,說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他本以為,後來她會再來找他。
可她卻棄他如敝履。
他本該恨她怨她,可午夜夢回,卻是她那白皙高高揚起的脖頸和那滴落在他臉上的汗水。
後來,他受陛下重用,才慢慢發覺,她後院的那些男寵,每一位都位高權重。
他費盡心思,將他們一個個拉了下來,讓他們失去利用價值。
替陛下收回權利,陛下越發重用他。
可她每次見他,卻都好似看什麼好玩的東西,滿眼戲虐。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也看不清自己對這個臭名昭著的長公主到底懷了什麼心思。
當陛下說要收回兵權時。
他不自主的說出了這個並不完美的計劃,陛下看他的目光深沉,可他跪在陛下面前,卻是那般固執。
他只記得,陛下的玉龍杯砸在他的腦袋邊。
可陛下還是同意了這個帶著陰謀詭計的方案。
他知道,雖然陛下日益忌憚長公主,可陛下從未想過要殺她。
但他也不會放走長公主。
只有放在眼皮子下,陛下才是最安心的。
陛下賜婚後。
他迫不及待想來見她。
想在她臉上看到震驚,憤怒,或者其他什麼情緒。
可是都沒有。
陛下的賜婚對她來說,就好似陛下隨便賜了她什麼不值錢的玩意。
她的臉是笑的,可眼底卻是空的。
顧明文感覺自己胸口像是塞了一塊帶血的棉花,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到底在乎什麼,到底想要什麼。
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會被他放進眼裡。
沈忱看著發呆的顧明文,指尖慢慢上移,滑到他的眉眼,染了的鮮紅指甲抵在他眼角的小痣。
她輕笑了一聲。
「這麼多年過去了,顧大人倒是顏色依舊。」
顧明文並非獨自前來,他今日來是來下聘的。
沈忱命人收了聘禮。
小皇帝怕沈忱反悔,提前了婚期,天子嫁姐,隆重堪比天子大婚。
小皇帝以為,自己給盡了沈忱殊榮。
顧明文在準備大婚那幾日,特意命人加強京中守衛。
大婚當日。
掀開蓋頭。
預料之中,那人不是她。
小皇帝和顧明文封鎖京城挨家挨戶調查的時候,沈忱早已抵達北疆。
五月的北疆,鮮花與冰雪同在。
一望無際的雪原,藍綠的水流宛若玉帶盤繞在黃綠交融的山林,一簇簇的不知名野花在微風中搖曳。
沈忱策馬在山林之間。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北疆有什麼東西一直吸引著她。
來到這裡,那荒誕的不真實感才被沖淡了幾分。
她在北疆開了個小客棧,春花秋月跟在她的身邊忙前忙後。
沈忱總是站在小客棧後面的河流前,望著看不見的源頭髮呆。
她再見顧明文時,他已經從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變成了貶到北疆的小官。
他追拿逃犯搜到了她的小客棧,兩人見面,顧明文站在門口定定望著她,他的長髮在肩頭滑落,似潑墨的錦緞,在夜風中飛揚。
沈忱不慌不忙的放下算盤,仍是漫不經心的含笑語氣。
「好久不見,顧大人。」
大婚當日,小皇帝派人封鎖沈忱逃婚的消息。
沒過多長時間,沈忱就「病逝」了。
而小皇帝也不再信任顧明文,當初顧明文就是沈忱舉薦給他的。
她沒有按照小皇帝給她劃定的路走。
沈忱這個曾經掌權長公主永遠橫亘在猜忌之心日益增強小皇帝的心間。
沈忱這把明處的刀「死」了,皇權已經高度集中。
吳國人才濟濟,小皇帝已經不需要顧明文這把暗處的刀。
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的聲音乾澀:「好久不見。」
沈忱的小客棧甚是簡陋,燈光照著桌上的插花瓶,瓶身泛出琉璃的光。
顧明文在沈忱的小客棧吃了一碗清淡的面,他餘光悄悄看著櫃檯上百無聊賴握著一個黑色小盒子的沈忱。
直到吃完面離開,兩人都未再說別的話。
春花在屋內的薰香爐里投入一塊沉香木,屋內浮起幽香。
她有些擔憂的開口。
「顧大人,他來北疆會不會有陰謀。」
沈忱隨身將那黑色的小盒子放在身邊,撐著下巴看著春花的動作。
「不好說。」
說不準也是為了她這寶貝來的呢。
沈忱輕輕撫摸著小盒子。
她自來北疆後,就總感到有東西在指引著她去尋。
後終於在雪山之中找到了這個黑色的小盒子,在剛觸碰到這個盒子的時候,她就想起了一切。
怪不得她總覺得荒誕。
那日在瀑布下,她應該是被捲入了結界之中的幻境。
這盒子裡,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可不知為何,她卻怎麼都打不開它。
這盒子打不開,她也離不開這幻境。
沈忱能感受到盒子裡的東西也感受到了她的氣息,此時躁動難安。
春花離去後,沈忱並未睡覺。
夜晚邊關肅穆,推門聲格外刺耳,些許風雪隨著那人揚揚撒入屋內。
顧明文看到沈忱在等他,愣了一下。
似是當年被爬狗洞進公主府還被護衛抓住胖揍得經歷太過深刻。
文弱書生自那日起就勤學武藝。
今日終於沒驚動任何人潛入沈忱房間。
他拍落身上的雪,臉頰薄嫩的皮膚被凍的嫣紅。
屋外枯枝抖落積雪,「啪」地一聲,像打在窗台上。
顧明文的眼睛像晴朗夜空中的星星,純粹又明亮,連月光都要黯然失色。
「殿下!」他聲音似碎玉,溫潤清朗中帶著顫意。
沈忱坐在火爐前,漫不經心開口。
「長公主殿下已經死了,顧大人忘記了嗎?」
顧明文看了眼沈忱,坐在她的旁邊,火爐的灼熱讓他的臉頰更紅了。
「長公主已經死了,可我的妻子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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