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就發生在一瞬間,朱珠和聶磊兩個人都始料未及。
看到人小姑娘還沒從驚懼中緩過神來,聶磊輕聲詢問道:「同志,你還好嗎?」
這動靜將前後左右幾間病房裡的人都驚動了,陸續有人或探出頭來,或走出病房指指點點看起了熱鬧。
病房裡,躺在病床上的李香蘭和宋青峰也被嚇得不輕,奈何兩個人都在打著點滴。
一個洗了胃後身體乏力使不上勁兒,一個剛做完手術也是輕易不敢動彈,只能著急出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聶磊朝宋青峰迴了句『沒事』後,朱珠這才醒過神來。
她先回了聶磊一個『抱歉』的眼神,隨後快步走入病房,小聲安撫了李香蘭兩句。
「媽,都怪我不小心,把熱水壺摔地上了。
還好剛剛隔壁病床的那位同志拉了我一把,我倆都沒有燙傷,您別擔心啊,我先出去把外頭的玻璃渣子收拾掉。」
李香蘭見女兒確實沒有受傷,總算心安了,也沒責怪她毛手毛腳的。
家裡出了這樣的大事,她自個兒都覺得天都塌了半邊了,難為珠珠這個當女兒的在關鍵時候撐了起來。
李香蘭只有心疼,哪裡還捨得責罵一句?
「收拾的時候別用手撿,去問護士借掃帚!」李香蘭提醒朱珠。
朱珠噯了聲應下,咚咚咚跑出了病房。
走廊上已經不見了聶磊的蹤影,朱珠想著等一會兒他人回來了,自個兒再正式地給對方道個歉好了。
朱珠準備去茶水間找掃帚過來清理熱水壺內膽碎裂的玻璃渣,剛拐入一側的走廊,又與聶磊走了個頂頭碰。
看到對方手中拿著掃把和簸箕,朱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淺笑來。
「同志,剛剛真是對不住,是我沒有注意險些把熱水都潑到你身上去了,幸虧你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聶磊落落大方的接受了朱珠的道歉,稜角分明的俊朗面容掛著陽光一般和煦的笑容。
「一點小意外而已,不過下次同志也稍微注意一點,邊走路邊想事情容易分神,特別是走在馬路上的時候,更要注意安全!」
朱珠被眼前這個濃顏系小鮮肉『說教』得微微有些臉紅。
不過對方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好,她自然不會槓,虛心受教點點頭,伸手過去,「同志把掃把和簸箕給我吧,我去收拾就好!」
聶磊沒有遲疑,把手中的掃把和簸箕遞給了朱珠。
他剛剛只是看朱珠好像被嚇到了,轉頭跑回病房裡去,便想著自己得儘快將病房外頭的那些玻璃渣子清理乾淨,也省得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惹來一些不必要麻煩。
現在『當事人』自己提出要去清掃,他自然不會不許。
朱珠接過了掃把和簸箕轉身往回走,聶磊就只站在原地,雙手插兜,目光追逐著那抹娉婷的倩影,漂亮而生動的眉眼,仿佛也在這不經意的時刻沾染上了微光。
朱珠並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成了某人『心生好感』的對象。
她將走廊上的玻璃渣子打掃乾淨後,下樓去了趟醫院大門邊上的小賣部重新買了一隻熱水壺,已經撿著便宜的選了,還是花了五塊錢,微微有一點心疼。
準備上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買飯回來的舅舅,甥舅二人說說笑笑一起回了病房。
李松柏離開的時候,病房裡就只他姐一人,一回來,眼瞅著就多了兩個年輕小伙子。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斜眼看了外甥女一眼,嘴唇翕動了兩下,到底沒多說什麼。
「姐,你醒了就好,剛可是把大傢伙都嚇壞了。
怎麼樣?這會兒人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李松柏見著了自家姐姐的面,也沒功夫再去關注隔壁床倆年輕人了。
朱珠幫著她舅舅將提著的兩個大搪瓷缸接過去放在床頭邊上的鐵柜上,小心翼翼的將罩在外頭的布包打開,一股子肉末菜粥的味道飄了出來。
這年頭肉大部分的人肚子都沒啥油水,肉粥的香味在病房裡瀰漫,勾得人肚子裡的饞蟲都快跑出來了。
宋青峰還沒排氣,連口水都沒喝上,又被肉粥的香氣給饞得口中不斷分泌著唾液。
「磊子,我餓了!」宋青峰弱弱的開口道。
聶磊眼瞼微挑,看著宋青峰露出一絲壞笑,「你也想吃肉粥?」
宋青峰使勁眨眨眼,咽了咽口水。
「想什麼美事兒呢?你屁放了沒?
放了屁也還不能吃肉粥,只能先喝點流食,麵湯米湯之類的,肉你想都別想!」聶磊壓低聲音說道。
宋青峰痛苦地閉上了眼,默默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尋思著用鼻子擋著點兒口鼻,那肉粥的香味兒就不能鑽入他的肺腑,蠶食他的意志了。
想到自己突發急性闌尾炎,多虧了好兄弟送他來醫院,這大半天的,虧得他跑前跑後的各種張羅,宋青峰心裡暖暖的同時,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磊子你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是啥也沒吃呢。
我這裡輸著液一時半會兒也滴不完,你自個兒去外面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宋青峰眼睛睜開一條縫兒,覷著好友說道。
聶磊確實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沒有矯情,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詢問宋青峰需不需要上廁所解決生理需求。
宋青峰擺手道:「水都不讓我喝,我哪來的尿?」
聶磊嗤笑一聲,再次查看了他打點滴的輸液管和吊瓶,隨後幫他將隔簾拉上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裡間病床邊上,朱珠將盛好的粥遞給舅舅李松柏,李松柏笑著說:「舅舅剛在外頭吃過了,這粥是給你們娘倆準備的。」
朱珠巴掌大的小臉皺了起來,一臉自責的說:「舅舅,怪我!
我剛忘了跟你說,我媽她洗了胃得二十四小時後才能進食,且只能喝點流食。
您一下買了兩份肉粥,我也吃不完,不是浪費了麼?要不,您再吃點?」
李松柏還真不知道洗了胃還得等二十四小時候才能進食,他是怕自家姐姐給餓壞了,忙問:「醫生說過必須等這麼久的麼?」
李香蘭靠坐在鐵架子床頭上,蜜合色的鵝蛋臉透出虛弱,「松柏,珠珠這麼說肯定是醫生吩咐過的,我們聽醫生的就是。
你要是吃不下,回家就把肉粥帶回去給咱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