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奕修沒有讓表姐來醫院照顧她。
他親自照顧,不但餵她吃東西,還伺候她洗澡洗頭,溫柔得不像他本人。
凌昭以前害怕他蠻橫的禁錮,現在也怕他的溫柔網。
怕自己一時迷糊陷入,又是一場萬劫不復。
凌昭頓了頓,繼續比畫手指:【我回家休養,這樣你就可以好好辦公。】
公司有重要事情等待決策,那些高層不得不來醫院才能看到霍奕修。凌昭好幾次看到那些高層朝她投來不屑又不滿的眼神。
一個啞巴,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對公司毫無貢獻,住著豪華大病房,娶了這樣的女人,一輩子都背著麻煩。
麻煩霍奕修也就算了,還要連累他們那些高層,放著辦公室不坐,得特意騰時間趕來醫院。來醫院也就算了,人情往來,還得對她這個沒屁點用的霍太太噓寒問暖。
那些人不用說話,凌昭能從他們的神色里看出來他們想說什麼。
她有自知之明,沒必要彰顯自己的重要和特殊。
她也不是為霍奕修著想,在他面前做個賢良乖巧的好太太,那樣的日子早就過夠了。這麼說,只是想擺脫他,讓自己回到清醒的狀態。
這樣,她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霍奕修看了她一眼,往她嘴裡又塞了一勺蘋果泥,淡聲說:「公司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你只要養好身體。」
凌昭一口果泥含在嘴裡,無需咀嚼,只要徐徐吞咽下去。
霍奕修堅持讓她在醫院休養,她爭不過,只能繼續這樣的日子。
卻有一天,範文欣抱著鮮花果籃,過來探視了。
「昭昭,你住院這麼長時間,我才知道你做了手術,不好意思,這麼晚才來看你。」她想把花插在花瓶里,卻發現房間裡一隻瓶子都沒有,倒是有很多多肉,各式各樣的精品,多到連窗台都擺滿了。
「這……」範文欣瞧了瞧,隨手把花放在一邊了,「看來你變了愛好,不喜歡花了嗎?」
嘴裡說著話,眼珠子卻四處瞟,在尋找某人的身影。
「我現在負責新大樓的裝修,沒時間去公司總部。聽說奕修的辦公室挪到了醫院來了,好多人都說不方便,讓我來勸勸霍總,讓他回去工作呢。」
「昭昭,你這病,到底怎麼樣了啊?」
凌昭抿著唇,一句話都不想回答。她摸了摸喉嚨,比畫手指:【麻煩范秘書把花拿出去,我現在不能吸入花粉,你是想害我的傷病不能恢復嗎?】
範文欣唇角抽了抽,更憤恨了。
又擺霍太太的架子,姿態還越擺越高了。
只是一點花粉而已,能讓她的病嚴重?治不好才更好呢!
「哪有那麼嚴重,漂亮的鮮花看著,心情才會更好,有利於病情恢復。」範文欣拿起花,反而往凌昭一側的床頭櫃挪了挪。
「這是玫瑰,你不是最喜歡嗎?」
凌昭咳嗽幾聲,牽動聲帶,疼得難受。
她捂著嗓子,呼吸困難,張開嘴唇大口呼吸,臉色肉眼可見的漲紅。霍奕修拿著東西進來,看到凌昭痛苦地趴在病床上,再看到範文欣,怒聲質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看到床頭柜上顯眼的玫瑰,他一把抓起那花束扔了出去:「誰讓你帶花進來的!」
範文欣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霍奕修,驚恐地為自己辯解:「我,我只是來探病,來看看昭昭。」說著眼圈紅了,「奕修,我不知道不能帶花來,你有必要對我這麼凶嗎?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這樣。」
兩人在工作上有分歧,他也沒有這麼面紅耳赤過。
而現在,他竟然為了凌昭凶她,把她的花扔出去。
霍奕修沒有理會她的委屈,他扶起凌昭幫她吸氧,又叫來醫生給她做檢查。
好在沒什麼大礙,溫明瑞掃了眼範文欣,皺了皺眉毛:「她怎麼在這兒,來暗殺霍太太?」
「溫明瑞,我警告你別亂說話!」範文欣怒目而視。
她查過溫明瑞的底細,知道溫家的勢力範圍在昆城,在南城,他只是個醫生,沒比她高貴。
溫明瑞冷冷掃了她一眼:「霍太太剛做過咽喉手術,呼吸道敏感。范秘書做事細心周到,你會不知道?」
範文欣僵硬的癟了癟嘴,看著霍奕修說:「我之前住院,凌昭來給我探病,送的也是這些東西。我覺得沒什麼不對。」
凌昭吸了氧,舒服了些,比畫手指:【我跟范秘書說過,我現在的情況,房間裡不能有花粉。她不但不聽,還把花往我身邊靠近。】
範文欣瞪大眼睛,呵,竟然也學會茶了。
霍奕修想起範文欣上一世對凌昭的迫害,讓她抑鬱致死,也讓兩人之間的隔閡這麼深。
而今,她竟然又來這一套,他再晚來一些,凌昭就要被她害死了。
霍奕修的齒關肌肉緊了緊,冷聲說:「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凌昭的面前。」
「奕修!」範文欣不敢置信,「我做錯什麼了,你相信他們的話?」
「范小姐,你再打擾病人,我就要叫保安來了。」溫明瑞冷聲警告後,範文欣才氣沖沖地走了。
溫明瑞看向霍奕修:「霍總,你的秘書如果還這樣不懂事的話,就別怪我不給面子了。她是無意還是有意,我不信你分辨不出來。」
撂下話,溫明瑞走了。
霍奕修的臉色難看,再也沒說一句話。
凌昭趁機提出來回家休養,霍奕修這次同意了。
金璽園,表姐把屋子裡所有的花都清理了,花園本來有很多花,都被霍奕修叫人打了頭,只剩下光禿禿的花枝。
院子裡有一棵桂花樹,花期將近,連根被移了出去。
凌昭回來時,看到院子裡原本是桂樹的地方,留下一個大坑,心裡有些不好受。
霍奕修說:「明天物業就會換別的樹來種。」
凌昭點了點頭,比畫手指:【我先睡一覺。】
霍奕修覺得凌昭似乎在刻意跟他拉開距離,拒絕他的示好。
「你覺得我在包庇範文欣?」
凌昭靜靜看著他:【我該說實話嗎?】
男人面色清冷,他坐下來:「我沒讓你說謊話。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是你我之間不能坦白的?」
凌昭淡淡笑著,平靜地點頭。
好,那就到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