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落的肚子痛得不行。
他的手攥著沙發,手腕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抽空喘息:「光腦,你給我查下,怎麼回事啊?」
光腦反應得很快:「您現在遭遇了什麼?」
簡落捂著肚子縮起來:「就……我可能懷孕了,你查下為什麼忽然會腹痛。」
光腦的工作效率變快了起來,它搜索了現有的知識庫,最後得到一個最好的結果:「結合您目前的所有情況,我們得出一個最佳的處理方案。」
簡落:「什麼?」
「聯繫孩子的父親。」
「……」
簡落咬了咬牙,是貨真價實的慌了,他沒有經驗,更不知道暗星人的懷孩子到底是個怎麼流程,也沒有照顧過小龍,他甚至都沒看過暗星的育兒指南。
這會兒想想,會不會因為吃錯東西了?
或者是哪裡犯了忌諱?
之前光想著要不要留著孩子,誰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害怕崽子出現問題。
光腦說:「您出現腹痛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動了胎氣,也可能是因為崽的健康出了問題,或者是受了驚,具體問題建議您聯繫醫生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簡落無奈:「好。」
可能人要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上,顧慮也就沒有那麼多了,簡落思來想去,終於決定去找信息終端上的聯繫方式。
陸時封……
陸時封。
之前明明聯繫過的,簡落搜了半天,最後終於在下面的一排發現了元帥大人的名字。
他按下了撥號鍵。
通訊小光球在半空中轉了轉,簡落坐起身想要調換個位置,結果這麼一蹭,把身上的貼紙蹭掉了。
終於,通訊被接了起來,那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餵。」
也是同一時間,簡落不痛了,腰也不酸了,肚子也不痛了,整個人都非常好了,工具人孩他爹也可以下線了。
陸時封等了半天:「有事?」
「……」
我要是說現在沒事了,你會不會很森氣。
簡落想了想,支吾道:「也沒什麼大事,碰錯了,可能是吧……」
「落落!」
外面的門口傳來聲音:「剛剛好像聽見你屋裡有聲音,你沒事吧?」
簡落趕緊說:「沒事。」
通話那邊的陸時封說:「出事了?」
「沒。」簡落又跟他解釋:「沒出什麼事。」
「……」
兩個人之間一片沉默。
半晌。
陸時封說:「掛了。」
簡落「唔」了一聲,算是應著:「好喔。」
這邊電話掛斷了。
通訊掛斷,簡落算是鬆了一口氣,本來他都想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去找陸時封求救的,但是現在忽然不疼了,所有的理智回籠,他就又慫了。
簡落低下頭,忽然在沙發上看到了一個紅色的貼紙,他的記性很好,可以肯定自己屋裡絕對不會有這個東西,身上就更不可能帶著這些東西了。
把紅色的貼紙翻過來,在後面能看到一排小字:SY
簡落的臉冷了下來,他對光腦說:「幫我查一下SY紅色貼紙是什麼?」
這道題目光腦會。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SY紅色貼紙主要是用於檢測孕期所用,因為是大多數為人類所用,所以製作粗劣,若是使用不當也有可能會對於孕夫造成影響。
「……」
簡落捏著紙的手握成拳。
絕對不可能是外面的人給他貼的,這個東西暗星人根本不可能有心思用,只可能是家裡的人。
「砰!」
房間的門被打開,簡落走出來,看向客廳里驚訝瞧著自己的宿優,他沉著臉,將貼紙抬起來:「這個是你給我貼的嗎?」
門口在理果乾的宿良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到簡落手裡的貼紙臉都白了。
宿優的關注點卻十分的偏:「落落,紅色的,你是真的有了!」
宿良走過來:「怎麼了?」
「妹妹,你快點看,那個貼紙紅了,它紅了,這就是有了的意思!」宿優拉著宿良的手:「你家落落真的有了!」
宿良略微有些驚訝地看著簡落。
簡落氣得胸口上下起伏,臉都白了:「所以真的是你給我貼的?」
宿優看到簡落不太好的臉色時也是有些尷尬:「落落啊,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姨又不是要害你……」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響徹房間。
宿優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一直以來逆來順受的妹妹會打她。
宿良推了她一把:「我說了不要讓你給落落貼,你想幹什麼!」
宿優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會動手,她有點哆嗦,提高了一些音量:「你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宿良站在簡落面前:「落落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跟你沒完!」
「……」
簡落感覺有一點點的頭痛。
他剛要說話呢,整個房間的照明燈閃了閃,外面的柱子上有廣播聲音:「全體注意,全體注意,剛剛接到通知,即將會有監察部隊過來緝查,請所有人在家中不要走動,主動積極配合上面的緝查工作。」
緝查?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只有簡落忽然緊張:「部隊?是軍方的人要來嗎?」
宿良也搖搖頭,還是宿優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都顧不上臉被打得生疼就跑到簡落的面前:「落落,是不是來找你的?」
簡落心裡一咯噔。
宿優立刻就笑了,覺得自己來對了:「落落你這個孩子是誰的崽?」
之前她就在以為簡落的孩子是個不知名暗星人的野種。
現在一看,說不定不是這樣子,簡落懷的說不定是什麼大人物的崽呢!
簡落心裡正煩著呢:「關你屁事。」
宿優的臉色一變,她走過來要抬起手拉簡落:「哎,你這個孩子,你怎麼說話呢你,大姨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砰!」
大門被人打開,接著,一群武裝整齊的士兵魚貫而入,這也是宿良一群人第一次見到暗星的士兵。
高大威猛,看起來兇猛又不好惹。
最後,陸時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男人穿著挺拔的軍裝,裹上了一層外面寒夜帶來的冷意,外面還下著雨,金秘書在後面為他打著傘,雨水順著傘往下滴,打濕了地面。
陸時封沉聲:「傘收起來。」
金秘書連忙把傘折起,一群暗星人站在這有些狹小的空間裡面,顯得壓迫感十足,經常與之見面的簡落還好一些,難的是宿良和宿優,幾乎都不太敢大喘氣。
陸時封邁開步子走過來。
宿良硬著頭皮頂上來,頂在了簡落的前面,直至陸時封停在她的面前,四目相對,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婦人嚇得腿都軟了。
簡落說:「媽,沒事的。」
陸時封繞過她,停在簡落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發消息給我遇到什麼事了?」
簡落很慫:「沒什麼事。」
「是嗎。」陸時封的目光在簡落的肚子上轉了一圈,挑眉:「它的味道,整個安樂園都聞得到。」
簡落好奇:「什麼味道?」
後面的金秘書貼心解釋:「就是我們幼崽的味道,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幼崽會散發味道,現在網上都吵上天了,如果不是軍方攔著,這裡恐怕要水泄不通了。」
星網上,很多人情緒激動:
「是不是哪個人類幹了什麼事?」
「我確定是崽崽的味道,不止我一個人感覺到了!」
「不行,一起去看看吧?好擔心崽。」
「你去有個屁用,找軍方啊,找陛下啊!」
當眾人後知後覺要去找軍方的時候,軍方卻已經到了場,不僅到了場,就連人都找到了。
簡落摸了摸肚子,漲知識了:「原來有味道,我聞不出來。」
陸時封半蹲下身子,修長的手原本帶著手套,他取下,露出指節分明的指,男人伸手,接過簡落手裡的驗孕紙:「你買的?」
簡落還沒說話呢,旁邊的宿優就說:「我買的,我買的!」
為了能夠博得注意,宿優說完後又加重了語調:「是我第一時間判斷出落落可能有情況,所以買給他的,也是我幫助落落測出來的孕,您看……」
話音落,空氣中的溫度直接冷了一個度。
陸時封側過目,撩起眼皮,語氣不善:「問你話了嗎?」
不是誰都能接住陸時封的話,尤其是一個常年征戰殺場,一個眼神可退千軍萬馬的統帥,當他的氣勢出來時,普通的人類是擋不住的,宿優一個抖索,腿都軟了,退後幾步直接摔到在地。
簡落倒是蠻誠實的:「的確是她買的,可能是製作粗糙的問題,嚇到肚子裡的這幾個了。」
聽到「這幾個」一詞,陸時封挑了挑眉,原本空氣中還凝固的冷氣全部消散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代表元帥心情很好。
簡落說完後也有點害怕。
說實話的,他有點害怕陸時封會沖他發火什麼的。
但是等了半天,陸時封只是說:「車在外面,我帶你去檢查。」
簡落愣住:「檢查?」
「嗯。」陸時封理直氣壯地反問:「你孕檢過嗎?」
簡落哽住:「沒有。」
陸時封說:「那走吧。」
「……」
簡落感覺這個進度讓他有點害怕!
旁邊的宿良輕聲:「落落……」
「媽。」簡落站起身,他環顧了一圈,想了想決定硬著頭皮給其他人做個介紹:「這個是,陸時封,陸元帥。」
宿良傻了。
簡落也是很糾結,他想起來之前宿良明明警告過他,讓他不要跟軍方、跟陸時封攪合在一起,當初他答應得好好的,結果轉頭連人家的崽都揣了,想想實在是對不起老母親的諄諄教誨。
陸時封轉過身,看著宿良。
宿良微縮地退後幾步,對軍方的人是打心眼的害怕:「你……」
陸時封,帝國鼎鼎有名的陸元帥卻對她非常有禮貌地點頭,甚至臉上浮現出一抹儒雅淡漠的微笑,主動伸手,低調沉穩:「您好,陸時封。」
宿良顫顫巍巍地伸手:「我是落落的母親。」
「久仰。」陸時封收回手:「一會兒可能要帶他去做個產檢,您不介意吧?」
雖然是詢問句,但卻有一種強勢感在其中。
宿良看向簡落,就見簡落沖自己比了一個安心的手勢:「沒事的,正好我也去看看,安心,很快就回來了。」
宿良這才點點頭。
簡落說:「我進去換身衣服。」
陸時封微微點頭,讓他過去了,一看到簡落離開了,旁邊苟起來的宿優也想偷偷躲起來。
只是她剛動,就被兩列守在外圍的暗星人控制住了。
士兵說:「元帥,她要怎麼處置?」
陸時封轉過身看了一眼宿優:「帶回去,交到法務那邊審理,按照故意傷害判。」
宿優一愣,萬萬沒想到陸時封如此的不近人情!
法務那邊是什麼地方,那是審判犯了罪的暗星人才會用得著的部門,進去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啊。
思及此,宿優連忙扒拉宿良,驚恐道:「妹妹,妹妹你快點替我去說說啊,這事不是一個人的主意,你不也知道的嗎,再說了,就測試個孕紙能有什麼關係,他還是我的外甥呢,哪裡就那麼嬌貴了……」
陸時封一個眼神掃過來,就讓原本在嘶聲歇底的女人閉嘴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令人心顫。
「你該慶幸他是你的外甥。」陸時封慢條斯理地戴手套,聲音慵懶:「否則,你進的就不是法務部了。」
其他的龍族看宿優的目光也很不善,所有嚇到龍崽的,就是全龍族的敵人,要不是因為怕一會兒嚇著簡落,都恨不得活撕了她。
簡落出來的時候,外面的氣氛有些凝重。
陸時封看他一眼,皺了皺眉:「就穿這些?」
簡落就簡單地穿了一件白襯衫,外面有個淺綠色的外套,雖然這樣的天氣穿著也不冷,但外面還下著雨。
「應該還好吧。」簡落感覺沒啥大問題:「一會人不就到車上了嗎?」
話音落,就有一件大衣蓋在了他的肩頭,是陸時封披著的軍裝外套,還帶著體溫,隱隱還能嗅到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定的味道,是他的身上特有的香氣。
本來簡落聞著沒什麼,但現在就莫名覺得很好聞。
陸時封說:「走吧。」
外面還下著雨,金秘書要撐傘,陸時封說:「給他撐。」
金秘書點點頭,就算元帥不說她也不敢淋著龍崽,這可是他們龍族上千年等一回的小寶貝啊,雖然原本的龍族有復刻基因,但這幾百年,每一年都有嘗試,每一年都失敗了。
似乎上天都要絕了龍族,絕了暗星。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層陰影覆蓋著,這層陰影覆蓋了幾百年。
可是現在,有一個希望誕生了,有個龍崽健康的、實打實的要誕生了,他們——有崽了!
沒有人再敢說暗星要滅,沒有人再敢說龍族要滅,因為他們現在有了全球的希望!
外面停了一輛雲車。
簡落坐上車,陸時封坐在他的身側,還沒來得及緊張,簡落就想到了件事情:「糟了,之前說好要直播的。」
陸時封側目看他一眼:「請假。」
簡落有點懊惱,他點開信息終端,唏噓地嘆氣:「我已經放了粉絲好幾次鴿子了,肯定又要掉粉了。」
陸時封這點倒是篤定:「不會掉。」
簡落好奇得緊:「為什麼?」
「因為今晚沒人有空看你直播。」陸時封提醒他:「你以為就我們能聞到那個信息素嗎?」
簡落這就很奇怪了:「崽的信息素可以飄那麼遠嗎?」
安樂園裡面有他也就認了,怎麼就能飄到軍方去,誰能給他解釋解釋,這符合邏輯嗎?
前面的金秘書聽得很捉急,但也不好說他們根本不是因為信息素找來的,主要是他們找來的人類吃了聖龍果根本不好吃,元帥又接到了簡落的電話後就坐不住了,直接帶人找來了。
誰知道誤打誤撞趕上這齣呢。
「為什麼不能?」陸時封卻氣定神閒:「也不看看是誰的崽。」
「……」
謙虛點,求你了。
簡落在平台請了個假後就去星網上吃瓜去了,他本來以為再熱也熱不到哪裡去,誰知道熱度高得離譜。
熱搜前幾是:
#到底誰的崽#
#真的是崽嗎#
#到底是誰敢害崽#
熱搜第一是眾人議論紛紛,討論得最火熱的一個地方,大眾普遍覺得,這崽的氣息能發散得這麼開,絕對不是半獸人的崽,如果是獸人的話,那只有幾個大貴族們了。
眾人紛紛意見不一:
「啊啊啊,是祭祀大人的小鳳凰嗎?」
「為什麼不能是龍崽崽。」
「招財小貔貅不可愛嗎!」
「血族小皇子也是可以的呀~」
雖然孩子並非親生骨肉,但暗星是獸人,獸群永遠都是比較團結,對幼崽的包容性很強,尤其這是千百年來唯一的崽,在所有的暗星人眼裡,不管這是誰的,都是國民寶寶,是每個人的心頭好。
雖然還不知道崽在哪裡,但眾人一整晚都很沸騰,積極地猜測,積極地思考。
簡落髮出感想:「如果他們知道我是人類會不會很失望。」
陸時封在看手裡的小皇帝發來的急件,聽見他說話,側目回頭道:「不會。」
簡落很好奇:「為什麼?」
他以為陸時封會安慰他兩句,順便說點好聽的,然後柔情蜜意一點點,誰知就聽見狗男人說:
「因為這是我的崽。」陸時封的聲音沉穩而自信:「沒人敢說。」
「……」
簡落沉默了。
他為什麼會抱希望呢?
一路顛簸,終於到了醫院,一到醫院簡落就下了車,他本來以為要排隊什麼的,誰知道早就有醫護人員準備好了。
一看到簡落下車,所有人都是目光灼灼地看過來,那副火熱的眼神,簡落髮誓他只在上輩子21世紀的時候進入海底撈的時候見過。
「您大概幾個月了?」
有醫生在旁邊問簡落。
簡落愣住,他自己其實根本沒有算過這種事情,誰知道陸時封說:「2個月。」
醫生點點頭,微微笑,對簡落說:「崽有鬧嗎?」
簡落對醫生還是老實的:「還好,沒有怎麼鬧過。」
「乖崽。」醫生笑眯眯地看著簡落的小腹,態度可以說是非常好:「您在這裡坐一下,我們馬上來檢查。」
簡落有點緊張。
這根本不怪他,想想他是一個男人啊,男人怎麼會有來孕檢的經驗呢?
陸時封說:「緊張?」
簡落點點頭:「有點。」
「我看你膽子挺大的。」陸時封慢條斯理道:「誰都敢瞞著,厲害得緊。」
「……」
來了來了,後帳他來了。
簡落裝死地坐在椅子上,破罐破摔:「我不是故意想瞞著,我只是沒想好該怎麼辦而已。」
他的話音落,醫生從外面進來了。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檢查,越檢查,醫生的臉色就越加的凝重,顯然,事情比想像中的要難搞一些。
終於,儀器停了。
這一屋子裡面圍了不少頂尖的醫生,針對簡落的情況議論紛紛,展開了探討。
半天后,主治醫生對他說:「簡先生,從我們儀器檢測出來的結果來看,您和崽崽的情況會比較特殊一些。」
簡落心裡一沉:「說吧,我承受得住。」
主治醫生又看了陸時封一眼,這才開口說:「我們發現您的身體似乎和之前對人類身體的研究有所不同,可能這是您能懷上崽的緣故,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一般來說這個時期的小龍應該在慢慢結蛋殼了,但您的沒有,三隻小龍都沒有結蛋殼……」
空氣中是沉默。
如果是卵生的話,他們還可以等幾個月後蛋成型後將蛋拿走自行孵化,但是現在小龍不成蛋型,就好像賴上他粑粑了一樣,非常奇怪。
就在所有人都很擔心的時候,簡落弱弱道:「那、那怎麼辦,是、是要打掉的意思嗎?」
「……」
空中更沉默了,甚至還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殺氣仿佛在蔓延開來了。
慫慫的簡落一抬頭,就對上了陸時封的死亡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