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谷回來後簡落就開始有些魂不守舍的。
陸時封說:「多想無益。」
簡落坐在房間外面的椅子上,他們的休息室外面是大花園,這裡能夠看到外面的一些景色,他這兩天總是躺在這個椅子上朝外面看,那個方向正好就是龍谷的方向,陸時封對這次的化境並不是全然沒有準備,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訓練場,金秘書甚至幫忙推掉了大部分的行程和公事。
今天陸時封回來的早。
簡落坐在椅子上面處理公務,他有的時候下班了還要處理這些公務,事情永遠處理不完,就算他回家了也還是要管控各個地方的數據,有什麼突發的情況,客戶的問題,生產的問題,都需要他給拿主意。
陸時封剛洗完澡,坐在簡落的身邊說:「這些東西都是你親自處理的?」
簡落抬頭:「嗯?」
「你手底下,有多少個能用的人。」陸時封問他:「他們都在做什麼。」
簡落愣住,他說:「有一些廠里的主任,他們會把問題收集然後反饋給我。」
陸時封:「他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收集問題?」
簡落看著他嚴肅的臉,也後知後覺的察覺出來問題的所在了,自己手底下似乎沒有多少能用的人,很多問題其實細碎的根本不需要送到他的跟前來,可是依舊需要他親自來處理。
陸時封說:「讓你管理這些人,並不是讓你事事都親力親為,你需要做的是培養人,是給出大體的方案並且及時糾錯,而不是被這些事情絆住腳。」
簡落有點懂了:「可是很多事情我怕他們不會…」
「那他們就不應該待在那個位置,而是讓會的,有能力的人出來。」陸時封的目光專注的凝望著簡落:「人才不應該被埋沒與眾人,職位也不一定要按資歷來,能者居上,明白嗎?」
簡落仿佛一下子就被他點撥了。
之前他覺得自己真的很累,但是身邊又沒有人能給他分擔,但是陸時封說了後,他覺得有些茅塞頓開的感覺。
簡落說:「那我明天就去招個助理,然後……工廠的事情,人員配置我會再看看。」
陸時封伸手撫摸著簡落有些消瘦的臉蛋,他的聲音沉凝:「怪我多事嗎?」
「怎麼會!」
簡落有些眷戀的順勢蹭了蹭陸時封的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陸時封的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來,他凝望著簡落,看著他最近有些消瘦的臉頰,眼神微黯:「經商的很多事情,不懂的,可以去問聶言,他雖然唯利是圖,但到底是你的老闆。」
簡落乖巧點頭:「我曉的。」
「遇到事情,跟人商量,不要硬抗。」陸時封摸了摸他的腦袋:「他們都會幫你的。」
簡落不想聽這些,總覺得仿佛在交代遺言一般。
傍晚的夕陽落在兩個人的身上,他摟住陸時封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嘟囔道:「我也想跟你商量,要一直跟你商量。」
有些撒嬌和無理取鬧的小性子,陸時封眼底划過無奈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背:「多大的人了還耍無賴,跟你兒子學的?」
「沒有。」
簡落理直氣壯:「他跟我學的。」
「……」
深夜
床上的簡落緊緊皺著眉頭,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層細碎的汗,像是細膩的小水珠一般,整個人蜷縮起來,甚至還有些發抖。
忽然——
沉浸在睡夢中的人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柔軟的床榻讓他漸漸回過神,而他在睡夢裡面看到的場面卻令人不願回想,那是一片昏暗的地方,自己孩子在裡面摸爬滾打,翅膀摔傷了,一群狼虎視眈眈的圍著,小傢伙孤立無援,龍崽的哀嚎聲讓他痛的從夢中醒來。
冰涼的手被陸時封握住,男人坐起身看他:「怎麼了?」
簡落的心跳不正常,他一邊緩緩一邊說:「沒事,我可能做了噩夢,你先睡,我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陸時封起身開了燈。
等簡落回來後,他遞給簡落溫水:「還在擔心?」
「沒有。」簡落還是嘴硬:「就是做噩夢了。」
陸時封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沒有多說:「睡吧。」
簡落也沒心思講話,點了點頭就睡了,陸時封將他摟在懷裡,男人的懷抱溫暖,給與了簡落很大一部分的安全感,後半夜他沒有再做噩夢,依偎在陸時封的懷裡睡著了。
……
翌日
簡落在經過層層篩選後給自己選擇了一位助理晴兒。
晴兒家裡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很捨得培養,從小晴兒就有上學,甚至於長大後也是在天空之城一家很優秀的學院裡面讀書,也就是因此晴兒的條件才會讓她和暗星的貴族交往,不過這個姑娘也是拎得清,並沒有因此而驕傲,也沒因為之前感情的事情自暴自棄。
第一天上崗,也沒有因為和簡落的私交而不守規矩。
「老闆,這個是我們今天的行程。」晴兒將文件整理的有條有序:「如果您有什麼事情需要錯開行程了可以提前告訴我,由我來重新約時間。」
簡落看了一眼大體沒問題,笑了笑:「沒問題。」
晴兒穿著工整的職業裝,又將泡好的養生茶端來,恭敬道:「我的工作室在外面,主要負責幫您處理一些前線文件篩選給您,如果您有需要可以直接喊我。」
簡落:「好。」
晴兒轉身要走。
簡落又說:「謝謝你,幫了大忙了。」
「不客氣,是您給了我機會,我相信我們以後不會止步於此。」晴兒沖他炸了眨眼:「到時候我這個位置可是香餑餑呢,我要好好表現,不能讓領導失望呀。」
簡落哭笑不得:「去吧。」
今天一天的工作有了晴兒後真的輕鬆非常多,再也沒有什麼細碎的煩心事找來了,現在安樂園的人手少了,種植基地的菜基本都朝工廠輸入,流入市場的蔬菜少之又少,以前暗星人對蔬菜不屑一顧,但是當簡落,和越多的美食博主開始發地球蔬菜的美食視頻後,這種情況開始改變。
從一開始的懶得吃,到買不著。
「你居然能買到土豆!」
「現在誰能吃得起?」
「也就買點薯片過過癮吧。」
「太貴了太貴了,而且還缺貨,有錢也買不到。」
慢慢的,蔬菜居然成了奢侈品,最難買的就是土豆,安樂園的食品加工廠每日需要大量土豆,因此能流入市場的就少了,為此,暗星的市場監管人委託了聶言來和簡落談。
簡落到月色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聶言依舊穿金戴玉,他坐在沙發上,撩起眼皮看了簡落一眼:「來了?」
「老闆。」
簡落很乖巧的給聶言倒茶:「這幾天忙,正準備來看你。」
「少來。」聶老闆慢條斯理的:「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簡落也不怕,他的薯片和食品工廠,月色入股了50%,所有的收益月色也拿了大頭,這是他們共同的利益,加上聶言又是自己老闆,可以說,自己是聶言一手帶出來的,算是半個徒弟,師傅能把徒弟怎麼樣?
聶言說:「上面的,要找你。」
簡落乖乖巧巧:「我們人手不足,不是刻意不供應,這年頭沒人想種地,但人類就那麼多。」
聶言勾唇笑:「不招人?」
「暗星人不願意來,外星的語言不通,住宿各方面都有問題,比較困難。」簡落嘆了口氣:「這事,我也愁。」
聶言說:「找你來,就是給你指個路。」
簡落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科研院所最近研發出了語言晶片,戴上後可以自動翻譯語言為全宇宙通用語言。」聶言提點簡落:「星際中能幹活的不在少數,不互通的最大原因就是語言,如果你可以訂購到這批晶片,就可以解決問題。」
簡落心中雀躍:「但是科研院所怎麼會賣給我?」
聶言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長道:「祭祀大人的學生,怎麼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
簡落仿佛被點撥了。
這一刻他真的意識到了人際關係的重要性,以前陸時封告訴他,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擁有的人際關係網是多大的財富,當時他真的不知道,但是現在,他感到了無比的慶幸。
……
傍晚
從月色出來,簡落就有了方向。
晚上回去後大體的制定好了方案就準備休息,他本來以為今天那麼累了不會做噩夢,萬萬沒想到的是噩夢如約而至,凌晨的時候簡落再次醒了,他渾身都是汗,大口的喘氣,仿佛折磨。
不管如何,孩子們的慘樣都會出現在夢裡,他夜不能寐,或者是母子連心,孩子們真的在受苦,甚至,簡落在想,倘若陸時封也去個幾年,日日如此,他還能活嗎?
……
因此
當第三天晚上的時候,簡落決定晚點再睡,太累了,或許就不會做夢。
陸時封從外面回來看到他還沒休息,沒多多說什麼,只道:「你跟我來。」
簡落:「去哪兒?」
陸時封拉著簡落的手從房間出去,黑夜中一條黑龍展翅而飛,簡落坐在他的身上進入龍谷的幻境,這裡是白天,黑龍越過霞谷落在母樹下,有一顆枝椏垂落下來,送出三朵花來,二朵黑色的,一朵白色的。
陸時封對簡落說:「摸摸它們。」
簡落伸手摸上去,那是一種很奇妙的觸感,甚至有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畫面,看到自己的孩子好像身處在一處山谷裡面,但是它們雖然狼狽卻沒有受傷,而且長大了很多,也健壯了很多,它們在睡覺,有很聽話的找隱蔽的地方睡。
陸時封的聲音從旁傳來:「看到了嗎?」
簡落回神,他看向陸時封,心底五味雜陳,紅著眼眶點頭:「嗯。」
「現在不用擔心可以回去睡了?」陸時封瞧著他,有些無奈:「不難受了?」
簡落有些微訝,甚至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陸時封:「你知道我……」
「你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怎麼看不出來」陸時封說:「只是這花不是每次都能有靈感,看過這一次,明天來了也看不到。」
這是孩子們離開的第三天,或許陸時封早就已經準備帶他來了。
簡落有點感動:「那我以後也能來這裡看你嗎?」
他以為陸時封會同意,但是陸時封卻說:「不要來。」
簡落一愣。
「龍王的幻境和它們不同。」陸時封溫柔的撫摸了摸簡落的臉龐,低聲道:「不要看,我答應你,一定儘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