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時洛上課都有些心不在焉,想到一會兒放學就要和唐其深一起去學校食堂,她心裡就有說不出的小雀躍。閱讀
明明兩人在唐家同桌吃飯早已是習慣,可是換了地點,似乎又有莫名的期待。
最後一節課是班主任謝光輝上的。
許是一上講台就開始擔任班主任的職位,幾十年如一日,為一群群不省心的小雞崽勞心勞力,如今剛剛五十出頭的年紀,頭頂已經禿了一大片。
典型的地中海。
偏生謝光輝骨子裡大抵還藏著風華正茂的倔強,明明已經是禿得金光閃閃的頭頂,愣是要將圍著腦袋周圍一圈生長的幾縷勉強健在的頭髮往中間撥,硬生生將禿頂遮得嚴嚴實實。
很多時候不難看見,微風吹過,就能輕輕掀起他的假劉海,和他那光禿禿的腦袋來個親切的問候,而後便能看見他流暢又習慣成自然地抬手,將不安分的幾縷飄起來的頭髮壓回去,臉上始終掛著淡定的笑容。
小場面。
不過班裡同學倒是喜聞樂見,兀長的一堂課,無聊的學生還會計算他劉海飄起來的次數,來打發時間。
班主任謝光輝是教地理的,專業和他頭頂上的地中海倒是相當般配。
只是等了五十分鐘,好不容易等來下課鈴聲的一群餓死鬼們,沒等來謝光輝的一句下課,而是看他摘下方才還戴在鼻樑上的四折老花鏡,慢悠悠地捏在手中,把眼鏡腿都折起來,隨後放進老幹部條紋襯衫胸前的口袋裡,再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銀色復古保溫杯。
那銀色保溫杯上還刻了紅彤彤幾個「蠟炬成灰淚始干」的大字,一看就是哪次開會又或者是什麼教師集體活動的時候統一發放的,同類型周邊產品一般還有什麼印標語的天堂太陽傘等,只是一般老師嫌土氣,拿回家就丟到一邊,像謝光輝這種當成寶貝天天握在手裡的,還是少見。
此刻他揭了保溫杯的蓋,杯口冒了點熱氣,空氣中也染上了淡淡的茶葉香,整個場景看起來很養生。
當然,如果他不拖課,不占用大家寶貴的下課吃飯時間,也許會更加養生。
一趟地理課上的雲裡霧裡,因為是最後一堂課,馬上就到放學的時間,很多學生沒心思聽,眼神都暗戳戳地往黑板上方的時鐘瞟,心裡在默默倒數下課鈴聲。
哪裡想到他隨口一句:「我再多說兩句」,一下子把夢境拉回現實。
班裡哀嚎聲一片,不少別班早早下課的學生,此刻已經奔到打菜窗口了,知道十四班這群倒霉蛋還被留著沒出來,幾個玩的好的還相當「好心」地拍了幾張飯菜的照片給范宇哲他們發過來。
照片裡的飯菜是學校食堂的,以往成天在校外館子吃香的喝辣的幾個人壓根兒看不上這些東西,此刻一下午沒進糧,班主任還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幾個餓死鬼一反常態地不停「臥槽」,時洛回過身,心不在焉地瞥了兩眼。
范宇哲說:「食堂也好啊,我愛食堂,等光輝老頭說完,我們一會兒還能吃點兒剩菜不?」
時洛聽他這麼說,心裡難免有些著急,給唐其深發了個消息,對面沒有回覆。
她索性又跑到之前幾個人打遊戲時候拉的群里提前炫耀。
時洛:「學校食堂晚上什麼菜啊,發來看看。」
范宇哲:「圖片,圖片,圖片。」
時洛:「就這些?有沒有荔枝肉?」
范宇哲:「怎麼著,大小姐還想微服私訪,體恤民情,暗訪食堂了?」
葉蕁蕁就相當上道了,一看這事不簡單,立刻回了句:「唐其深說帶你去食堂吃晚飯?」
時洛唇線抿得緊緊的,生怕就坐在自己旁邊的范宇哲看出來她的笑意。
片刻後,她才裝作一副十分不在意卻又不小心被大家知道的樣子:「哦,對,就是隨便吃吃。」
范宇哲扭頭瞥了她一眼,可去他媽的隨便吃吃吧,這丫頭那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笑都快滿得溢出來了。
懵懂溫雨適時發問:「為什麼去食堂啊?學校外邊好幾家酒店味道都挺好的,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兩家啊,我常去。」
葉蕁蕁:「還用你介紹,學校外邊一圈酒店幾乎都是大佬家開的。」
范宇哲就很懂了:「你們知道個屁,學校食堂人多,在都是熟悉的學生眼皮子底下,男女同學單獨吃飯,來,你們品一品。」
溫雨明白了:「哇!好浪漫,我也想!」
葉蕁蕁:「你想個屁,等會兒出來請我吃麻辣燙。」
時洛暗自偷樂。
范宇哲還適時地添兩句:「你說深哥,怎麼就不請我去吃頓飯呢,怎麼還就請你呢,好氣啊,同樣是寧水灣一塊長大的,怎麼就非得是你呢。」禁言我啊,有本事!就禁言我!
時洛臉頰都紅得沒眼看了。
三中教學風格輕鬆,一向不提倡死讀書讀死書,老師學生的心態都異常開明,集體活動也沒少辦,校方對除學習成績以外的德體美也同樣重視。
謝光輝這一說,就已經從學校即將召開的校運會,鼓勵大家踴躍報名的話題上,跳到了學生會。
「說到校運會啊,我就不得不說說咱們學校的學生會,你們也知道,咱們三中向來重視學生的意見,很多事情都是由你們反饋給學生會,再由學生會直接定奪,非常民主的,校運會承辦,包括後邊的一系列大小型活動,都得仰仗學生會,老師們都摻合不了手的。」
時洛聽到學生會這幾個字的時候,倒是忍不住抬了抬眸。
謝光輝終於將此刻發言帶到了重點:「校運會之前是學生會招新,想去鍛鍊鍛鍊的,老師們也歡迎你們加入報名。」
他說完,輕咳兩聲,自以為巧妙地暗示:「順便和你們透個底兒啊,以前就有發生過這種情況,每個班級操行積分記錄都經由學生會之手,關係到班級集體榮譽,有些班級加入學生會的人比較多,那什麼,咳,最後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話里話外還毫不掩飾自己話語裡對隔壁班班主任的暗戳戳diss:「隔壁班班主任昨天已經在辦公室和我說了一上午了,說他們班學生報名相當積極,我看他那表情,驕傲得不得了,好像報了名就已經百分百入選似的,這種情況,我們班的同學還能忍嗎?」
底下一眾餓死鬼們紛紛嗚咽著氣,說不出話來,心裡默默地表示,能忍。
不僅能忍,如果隔壁班給他們送飯,他們還表示,願意為他們的參選,投上至高無上的一票。
謝光輝:「我知道,咱們班的同學都是有血性的,肯定忍不了。」
「?」
「因此,希望大家能踴躍參與競選,讓他們十三班的人也看看,咱們班可不是吃素的!」
確實不是吃素的,連素的都沒得吃。
范宇哲倒是還存著點體力,和一眾餓死鬼們還有那麼點兒不同,他聽完謝光輝的一陣鼓吹式演講,輕笑一聲,眼睛還盯著群里剛剛聊過的頁面,嘴上就開始逼逼:「老師,沒事兒,咱們班勝就勝在有會長家屬啊,讓十三班的都給咱等著,弄不死他們。」
時洛聞言,就差從凳子上蹦起來了,也不知怎麼的,范宇哲沒點名沒道姓,她聽到的一瞬間,就默認將自己代入到家屬角色里了,轉頭紅著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瞧了眼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連一本書都沒留的課桌,索性抽出桌兜里的書包,一下往他臉上猛摔。
范宇哲眼疾手快,趕忙護住自己寶貴的帥臉,而後開始挽回:「不是不是,我說我呢,說我呢!別打了!梁阿姨是我媽媽的表姐,我這可不就是名正言順的親屬嗎!」
他口中的梁阿姨是梁淑儀,這麼說來確實沒錯,時洛手下一頓,一臉「你這種智商居然還能和唐其深攀親帶故」的表情,可這樣一來,她剛才自動認下「親屬」兩個字的行為,就顯得十分尷尬。
這小祖宗一向不講道理,打都打了,就沒有認錯的道理。
范宇哲被打得沒處躲,嘴裡忙亂喊:「老師救命!老師你快管管她!」
只是謝光輝此刻也和班裡其他一眾看好戲群眾一樣,看得津津有味,袖手旁觀,絲毫沒有出手制止的打算,連手裡快涼的茶葉水都忘記喝了。
時洛打完了,才想起晚上還得和唐其深一塊去學校食堂,偏生老師一句接著一句說,不肯放行,此刻正好逮住機會,趕忙轉頭:「謝老師,范宇哲說他前兩天剛去填的假鼻子被打歪了,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打算帶他去趟醫院,看看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機會。」
謝光輝聞言,自然是非常重視:「快去快去,鼻子歪了就不好看了。」
范宇哲:「……老師,她造謠……」
謝光輝揮揮手:「快去吧,害,這孩子,都這時候了還想著聽課捨不得走。」
說完范宇哲,他又忘了自己該繼續說點什麼,索性讓班裡人都散了,回家吃飯。
一時間鳥獸散盡。
十四班就在樓梯邊上第一間教室,兩人才剛一出門,就看見懶懶地倚靠在牆邊的唐其深。
少年臉上一如既往淡淡的沒有太多表情,垂著眼瞼,有些冷情。
聽到動靜,隨意抬眼瞧了來人,冷冷地覷了范宇哲一眼,而後又將視線轉向時洛。
范宇哲這會兒求生欲極強,不假思索地捂著自己鼻子,整個傷殘患者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深哥,你家小媳婦打我,你也管管啊,我先去止個血,回見。」
范宇哲覺得他這幾句甩鍋甩得相當乾淨,著重點了一下「你家小媳婦」,又說她打他,一聽就知道關係相當惡劣,哪怕他長得如此之帥,兩人也不會有發展的餘地。
范宇哲一溜煙跑了,時洛被他說得小心臟都開始亂跳。
唐其深還淡淡地睨著她,生生把她臉頰看出些燥意來。
少女結結巴巴,都沒好意思抬頭看他,絲毫沒有對上別人那種耀武揚威的底氣:「你別,別聽他亂說……」
唐其深聞言走到身旁,自然而然地接過她背在身上的書包,淡淡道:「亂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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