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洛在家裡一呆就是好幾天,平時最喜歡鬧騰,三天兩頭往外頭跑的少女,一連幾天悶不做聲,把自己關在臥室里,不吃不喝。閱讀
倒也不是任性想玩絕食,只是單純的沒有這些心思。
喬嬸擔心得不得了,隔一陣子就端著新鮮做好的過去時洛最喜歡吃的東西上樓,只是裡頭仍舊沒什麼動靜,安靜得毫無生氣。
衣帽間的角落,時洛蜷縮著身子,坐在柜子深處,雙臂環抱著曲起來的腿,整個人顯得嬌小又落寞。
柜子邊上擺放的是她媽媽在世的時候畫的那副油畫,油畫上的柯基,是如今養在唐其深家那隻小肥崽的媽媽,很小的時候,它是時洛最初的玩伴,那時候媽媽愛它,狗狗也愛它。
後來它們倆都走了,小時候以為,它們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總有一天能回來的,後來長大才知道,有些人離開了就再也不會回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就如同現在的唐其深。
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時洛每回覺得孤單無助想媽媽的時候,就喜歡靠在這幅畫的旁邊靜靜坐著,原本就放在臥室里,只是前一陣被小阿姨王怡擅自動過之後,她就抱著油畫,將它藏進了靠近臥室最裡面的衣帽間裡。
她只能盡她所能,保護好媽媽和小時候的玩伴,把最初的回憶全都藏進這裡。
此刻她安安靜靜地蜷縮在衣帽間中,周圍密密麻麻聆郎滿目的漂亮衣裙和奢侈品,都不能再像曾經一樣給予她浮淺的快樂。
唯有柜子深處狹小的角落,和身邊那副油畫,能給她微弱的僅有的一點安全感。
至少這些是不會離她而去的。
她環抱著膝蓋呆坐許久,又忍不住掏出手機,點到唐其深忘記密碼的微信帳號聊天頁面里,一遍又一遍地反覆翻看聊天記錄,他少數僅有的幾條語音記錄,時洛聽了不下百遍。
安靜的衣帽間裡除了她微弱的呼吸聲,就剩下唐其深清冷的嗓音一次次播放。
時洛眼眶不爭氣地紅了紅,刪除好友的按鈕還是沒忍心按下去。
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就清瘦了許多,本來就是個生來長不胖的體質,之前因為喜歡吃零食,臉頰還稍微圓潤些,這些天狀態實在太差,眼見著下巴又尖了不少。
她抬起纖瘦的手臂隨意抹了把眼淚,再抬眸的時候,注意力又被一牆的東西吸引,時洛怔了片刻,衣帽間裡她精心收藏起來的,大多是唐其深送她的小禮物。
過去她雖然嘴上嫌棄他直男審美,挑的禮物她都不喜歡,可私底下還是美滋滋地收了起來,連防塵袋都捨不得丟,包裝盒都集了一摞。
她盯著那些曾經滿載她少女歡喜的大小禮物,出神了許久,最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把東西全數翻出來。
挨個拍了照片,掛到了朋友圈裡。
標價都比入手時的價格低了好幾倍不止。
唐其深送的這些奢侈品,雖說部分審美不符合少女的喜好,可幾乎全是當時的限量款式,甚至有些早已成為絕版,價格一度飆升,卻仍舊有價無市,有錢難求。
上流圈子裡成天就知道花錢的小姐們有包不稀奇,但是能有拿錢都難換來的包,意義就比較不一樣了。
曾經的時洛雖說收的東西多,可她從來也不喜歡炫耀,鮮少在朋友圈裡曬過太過物質方面的東西。
如今一下子把東西全掛出來,難免激起朋友圈一眾塑料花小朋友們私下小群的熱議。
「秀什麼秀,誰還沒幾個包啊……」
「emmm,有一說一,她那還真不是幾個包的事。」
「對啊,之前出的時候,我讓我爸在義大利提著錢到處求,也沒能求到一隻。」
「都不是配貨的事了,得認人的,沒點身份再有錢,人家都不惜的把貨飛給你。」
「但是我看她標了價格,什麼意思??」
「臥槽,她剛剛又發了一條,說是要把這些包全賣了……」
「那價格也太低了吧?!!」
「估計急著出手吧,前一陣不是在傳她們家礦洞鬧出人命了?估計時家氣數也差不多了,都到了讓女兒賣包的地步了……」
溫雨這些天一直沒能見到時洛,打她手機也不接,後來只能往時家別墅里的固定電話打。
接電話的人是喬嬸,知曉溫雨和時洛關係好,因而也沒隱瞞,直說了情況,猜測是和唐家那位鬧彆扭了。
然而這一次情況比上一回嚴重得多,哪怕她電話都打到她家裡了,她也沒像上次那樣,還有精力見她。
溫雨知道這事一定和那天她買完鋼筆去送唐其深的事有關,因而心裡急得不行。
等了好幾天,終於在朋友圈刷到她的消息,結果果然沒有好事。
她是來過她家好多回的,也見識過唐其深送禮物的大手筆,她先前還羨慕了好久,每回來都要讓她帶著自己欣賞幾眼。
記得當時還開玩笑讓她把包賣了,那會兒時洛怎麼說來著?
她說那些可都是她的寶貝,以後哪怕是死了也要葬在一塊,陪她入土的。
如今寶貝疙瘩就這麼被明碼標價掛出來賤賣,溫雨覺得事情有點嚴重。
她看著那群平日裡老在背後嚼舌根,關係也不怎麼近的塑料花們一窩蜂地涌到評論區,壓著最低價想要搶便宜,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管她到底是缺錢還是因為其他,這些東西都不能落到那群噁心玩意的手裡。
錢她有的是,溫雨趕忙在每條賣包朋友圈下留言。
「這個二萬也太低了,我十萬下單!」
「啊啊啊啊,這個我之前在日本就想買,但是專櫃不認識我,非不賣!!這個便宜我必須要占,三萬才不能表達我對它的愛呢,本小姐我出二十萬!!!!!」
一會兒的功夫,她刷了一堆評論出來,時洛才走神沒多久,打開消息通知欄,全是她。
她知道溫雨心疼自己,用這種蠢蠢的辦法來護她,可哪怕是蠢,她還是一下子就被感動到了。
然而溫雨開的價格有的甚至比原價還高,明顯的上趕著送錢,這虧時洛不可能讓她來吃,於是忍著眼淚,給她發了條消息:「別鬧。」
溫雨:「我才沒鬧呢,你那些個包,我可是暗戳戳地肖想很久了!」
時洛難得喪了好多天,還是忍不住被她著話逗得稍微勾了勾唇角:「你又土又蠢,配不上她們,不賣給你。」
溫雨和她混了這麼久,這死丫頭刀子嘴說出來的話她要是再聽不懂,就真的沒腦子了。
只是時洛堅持,她也沒轍。
情急之下想到了唐其深。
她和唐其深沒有太多交集,甚至因為先前遊樂場事件,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怵他的,可她作為一個局外人,能感覺得出唐其深對時洛的喜歡和占有欲,她不明白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可事關時洛,她覺得找唐其深總是不出了錯。
唐其深被時洛拉黑,有關於她的消息基本都得靠別人來給。
溫雨找到他的時候,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了他。
唐其深靜默良久,給了溫雨一大筆錢:「你去讓范宇哲肖或他們多找幾個不認識的朋友,就按洛洛開的價買,高了她肯定不賣的,幫我把它們全買回來,多謝了。」
溫雨點了個頭,又問:「你咋知道她高了不賣的?」
唐其深沒回話。
溫雨暗罵自己蠢,他當然比她要了解時洛,可是……如果不喜歡,又怎麼會去過多了解,溫雨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忍不住問:「會長……你喜歡洛洛嗎?洛洛她被你拒絕之後,可難過了……」
唐其深難得沒有像過去一樣隱藏自己內心裡真正的想法,或許在見過時洛哭之後,才突然發現,只要她能笑一笑,要他做什麼都好,他過去不曾有過的主動,和熱情,一切都可以為了她而存在:「喜歡,怎麼捨得不喜歡。」
「幫我把她賣的東西都買回來,我怕她以後後悔又要哭,到時候再全部送回給她。」
傍晚的時候,唐其深領著小柯基去了時家。
他在時家向來暢通無阻,只是這些天一直被拒之閨房門外。
他輕敲房門,裡頭有些許動靜。
「洛洛,開開門好不好?」
時洛沒回話,但唐其深知道,她就站在眼前,一門之隔。
小柯基適時汪汪叫了兩聲,唐其深嗓音溫潤:「它也想你了,很多天沒見到你,很想你。」
它想你,而我更想你。
時洛咬咬唇,仍舊沒說話。
唐其深又繼續問:「餓不餓?我做了點你最喜歡的蛋糕,開門嘗嘗好不好?」
時洛握著門把手,心裡難受又忍不住想,他什麼時候還會做蛋糕了……
「洛洛,開個門好不好?」
時洛終於沒忍住,冷冷地回了句:「時洛不在!」
唐其深低低地笑了一聲,這麼多天,終於能聽見她的聲音了:「那我放門口了,你記得跟她說,味道不錯。」